在老頭子那裏一通亂語，梁子遠覺得接下來的兩天尤其輕快，被吊著的左臂也沒有那麼糟了。
    加之電視報紙上被大肆報道的某梁姓警官，什麼英勇負傷之類，居然有熱心的市民送來水果禮物？
    梁子遠兩口吃掉一支香蕉，半個下午，又啃掉三隻蘋果。
    然而愜意的日子卻到此為止。
    第二天，N多家非主流報紙同時大篇幅刊登出——
    《警匪一家？》《警界英雄被黑社會同化》《反黑組組長與楚氏龍頭關係令人深省！》等等與之前完全相反的言辭，一樣是某梁姓警官，配圖是打上馬賽克的人臉。
    “難道是嫌我收到禮物不送給報社，他們記恨我？”
    梁子遠大口嚼著燒賣，樂於自己的發散思維，自娛自樂。將報紙大致翻了翻，看到一個垃圾箱就直接扔進去。平時一籠的飯量今天硬是塞了兩籠燒賣進肚子。
    雖然他固然有他堅持的原則，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未來若幹天他在警署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尤其這次的案子轟動香港，外部關注不算，內部路sir直抓，辦事效率奇快，也是板上釘釘，很快就準備開庭審理。
    唯有楚家在這起事件中的性質……
    “難道就我一個證人嗎？幹嘛都找我？明天我就要求調離香港！”
    梁子遠又被談了一天話，出門就怒吼。橫次裏一隻手伸過來。
    咖啡一杯？！
    “是你？”梁子遠接過來，看著“文靜眼鏡”。
    王征笑笑，眼窩越過眼鏡框的遮擋，兩隻黑眼圈就更加凸顯嚇人。
    “沒聽說過嗎？所謂上級的效率，就是下麵的人牛馬相加。”
    梁子遠跟著樂了，一起坐下來喝咖啡。
    “這次的案子就咱們兩個組，沒見到嫉妒？”
    “嫉妒？”文靜眼鏡看向他，下一秒意識到是誰，就大笑出來，“當著他你敢叫嗎？”
    “叫。”
    梁子遠老實的點點頭。
    男人就笑得更誇張。左右前後看看，安靜後說出的話倒是一點不帶笑意。
    “聽說你們之前合作截了一批貨被人透了風？”
    梁子遠知道是海邊那一次。
    “上頭擔心好不容易有點起色，明察會動搖軍心。這不，把你們兩組分開觀察。婚禮當天楚赫達不在吧？”
    “嗯。”
    “又有小動作。蘇觀帶人跟了，小蝦米兩隻，起訴不起訴都一個樣，但是礙於上麵，隻能埋頭挖。你們兩組的行動對方都不知道。”
    “可惜，千算萬算沒料到楚家這次的事鬧的這麼大，你的態度又不遂他們的意。就隻能把我們往前推……”
    梁子遠沉默不語。身邊的人喝了口咖啡，又看一眼周圍。
    “知道現在為什麼把你盯這麼緊嗎？”
    “為什麼？”
    “那幫人翻供了。龔彪死前留下了保命符，龔煒雖然沒了，但剩下的這幾個人知道能和楚家談判，怎麼可能跟警方合作指控楚赫航。蓄意殺人也說成綁架，子彈沒長眼睛，誰開了多少發黑燈瞎火誰都說不清，又有死人推卸。就剩下你……”
    梁子遠拍掉文靜眼鏡指向他的手指。
    “那你覺得我該怎麼辦？”
    “……”
    梁子遠等了半天，就聽到文靜眼鏡吸溜吸溜小口啜咖啡的聲音，直到喝完。
    “其實咱們警署的咖啡也沒有傳聞中那麼糟。”
    梁子遠聽了，跟著將自己手裏的咖啡大喝一口，點頭的同時更是熱情大方，“那這杯也請你？”
    被梁子遠暗叫文靜眼鏡的王征不由得斜眼看向咖啡杯，好心提醒，“是你喝過的吧？”
    “沒事，我不會嫌棄你的！”
    兩人四隻眼睛相彙一處，一個歡樂無辜，一個衰弱無奈，下一秒，王征就自動泄氣了。站起的同時搖搖頭，“唉，都說一物降一物，蘇觀遇上你，我開始同情他了！”
    梁子遠看著文靜眼鏡的表情，憋了整日的笑容漾的更開。眼看對方要走了，又喂的一聲。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你問我？”王征推推眼睛，微笑回頭，“你不是都有答案了，還問我？”
    “……”
    依舊穩坐在那裏的梁子遠喝著咖啡，目送文靜眼睛在進審訊室前扭動一下脖子，伸展著因過度疲累而佝僂的薄弱背影。精神瞬間輕鬆了不少，心情卻微微低沉……
    其實，手裏的咖啡有點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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