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玉玲瓏 幻玉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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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那一年,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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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葉縫在空氣中散落,一點點灑在他昏昏的臉上。他微微揚起的唇角邊暖暖的凝起一抹懶意。
葉玲呆呆的看著,一不留神,手指不受控製的,就爬上了他的臉龐。
如果每天都可以這樣看著他該多好啊!
心猛的一突,葉玲臉蛋瞬的變得嫣紅。啊!原來她也是這麼大膽的女孩啊!
悄悄回頭再看他一眼,卻看到自己蔥白的小手還停留在那張俊臉上。要收回來已是不及。
“不害臊的小姑娘。居然看個男人看得這麼入迷。嘖嘖,今後怎麼嫁得出去啊!”他握住她的手,掀起一邊眼瞼,懶洋洋的消遣著,就像以前所有日子裏一樣。
“誰……誰看你看到入迷啦。你這個臭美的大笨蛋!”暴跳起來,葉玲甩開那個“笨蛋”的手,一邊遮掩著。可不能讓這個人看出自己的心思啊!
“突然發現我長得很英俊就直說嘛。大不了我答應要是你嫁不出去,我娶你嘛!”他仰麵躺下,手枕在腦後,漫不經心的調笑著。眼卻微眯的看著樹間散落的陽光。
他當然隻是開玩笑,誰都知道。隻是這樣的日子還能過多久呢?他們不約而同的想起。
是時候背負起家族的重擔了。微眯著眼,他想到,有些感歎。
時間已經不多了。怔怔的,她看著他仰天的俊顏。原本惱紅的臉蛋不禁微微煞白。
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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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玉玲瓏,相克雙生;雄起雌伏,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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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一天他沒有見到他,也許一切都會不同。隻是這世上又怎麼能去計較如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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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二樓暗處角落,坐著一個頭戴紗帽的少年。纖塵不染的白色風袍讓不經意間見到他的人忍不住多回頭看上一眼。不過幸好也就僅止於不經意見到時,多看上一眼。一個幹淨過頭的白袍人罷了,有什麼好看的呢?
少年半倚在桌上,唇角微勾,對自己的不起眼顯然很滿意,甚至於很有閑心的聽起了隔壁桌客人的閑談。比如現在:
“誒,聽說了沒?無葉門將在下月聖女的笈笄禮上透露新任門主人選。已經有不少少俠應邀前來觀禮了。”客人甲壓低頭神秘兮兮的。
“無葉門聖女?不就是天下第一美人葉玲?聽說無葉門這一代並無男子,按這無葉門的門規,門主又非男子不可。你說選在聖女笈笄之日是什麼意思呢?我聽說葉大美人可還是無主名花啊!”客人乙繼續跟進情報。
“依我看啊!”客人丙抬頭看看左右,聲音壓得低低的,剛好讓周圍同樣好奇的人聽不到。
少年略動了動半倚的身子。他沒有再注意聽旁人說話,反倒有點呆呆的發起愣來。
他想,也許他猜得到意思。
富甲天下且亦邪亦正的無葉門,豔傾江湖的天下第一美女。若公開選夫,定會引起武林人士的爭鬥,無葉門也絕對的不得安寧。除非一開始就已經有了門主人選!可是從沒聽說她有過什麼心儀之人。
作為第一美人的葉玲,本身,就是禍端。何況還如此刻意的挑起紛爭。她……刻意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中!
少年手指微不可見的顫動,似乎想將指間握緊。可是顫動一陣,手指仍舊隻是微曲,身體卻像突然被寒流襲過般猛的一顫!很冷!
玲兒,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難道就隻是,就隻是要把我逼出來嗎?如果我不出來,你就真的打算攪到天下大亂?
拉拉帽緣,少年起身重整了整衣袖。留了些碎銀在桌麵,轉身離開。
十年了,該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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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葉玲笈笄之禮。
薛玉楓坐在無葉門廳堂靠門邊的地方——那是他一向慣座的位子。無聊!是的,很無聊。雖然今天葉玲家的客人多了不少!
葉玲從簾子後麵走出來,在廳堂正中。火紅衣裳襯著她清清淺淺的一笑,顛倒眾生!賓客們突然驚豔的目光,像是見到了什麼稀世珍寶!
哦對了!葉玲不僅是無葉門聖女,更是江湖上公認的天下第一美人。他突然的想起。
也就是想起而已。還來不及有更多的反應,他的眼又被另一波的騷動吸引——
朱紅木門外,突然飄進一席如雲般潔白衣襟。輕若柳的姿態還未全身進入就已讓所有人傾倒。走進來,葉瓏微偏著頭,有點困惑的看著葉玲。自然披散的烏黑長發幾乎遮住了他的整個臉龐。他微沉而帶點抗議的話語中夾帶的是綿長的歎息。
“我說過,我不會繼承無葉門!玲兒!”
他仰起臉,長發滑過肩頭,水般柔媚的眸子隱隱流盼,娟秀纖細的眉眼在一刹那奪走了所有人的呼吸。
是的,他是一個美人,讓人驚歎的卻不是因為沒見過那樣的容顏!前一刻不就是沉浸在同樣的美麗之下嗎?隻是……隻是、這明明就是一個男孩啊!一個比在廳堂之上最美的女子更加纖細柔軟的、琉璃般脆弱的男孩!
是葉、玲、瓏……
“可是你必須成為我的丈夫,自然要繼任門主之職。”
葉玲正色的話清晰而出,瞬時驚醒了所有人。席間賓客更在一時間如水般沸騰。
這個就是那個傳言中的新任門主?
這樣一個纖細風流的男孩要成為葉玲的丈夫?
胸臆間突起一股窒悶,薛玉楓知道有一些什麼事讓他無法接受,可是卻想不出到底是什麼。隻知道……隻知道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孩讓他向來雲淡風清的心居然開始感到厭惡……
“不要。”微斂細致的眉,葉瓏不讚同的低柔聲音再次響起。在他走上廳堂時,走過的原本還有點淩亂的地方突然顯得寬大。所有人都已為他讓出了一條路。
“我和你是一體啊,小瓏!就算你再離家出走10年我也會將你找回來。”他已經走到她的麵前,長發微浮。葉玲固執的看著他的眼,伸手輕觸他的頰。還是一樣的冰涼。這個總是不愛惜自己的孩子啊。
“玲兒,聽我說……”他急著想要她改變心意,伸手想拉她手臂,卻反被她拉住。
“什麼都不要說。我不會讓你離開的。”掩住他來不及說出口的話。葉玲將手中一枚血色的指環套入他左手無名指。那是——血玉玲瓏,雙生指環……
小瓏,你我是同體雙生的手足。那年若不是你救我,又怎會有現在的葉玲?若果真隻有這樣才能救你,要我如何,也是心甘情願……
“血玉玲瓏,相克雙生;雄起雌俯,生生不息……”不知是誰突然低低吟唱起來,在原本隻剩葉玲與葉瓏兩人聲音的廳堂中尤如鬼魅。似童謠般的詞兒像是針紮般刺進每個人心裏。這,究竟是祥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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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下玲瓏指環,葉瓏看著無名指上淡淡的一圈痕跡。淺淺的紅。是被略顯鬆動的指環勒出的血紅。
淡淡複雜的矛盾,一些些的遺憾……是那個人留給他的另一個預言。
瓏兒,你真的要跟我走麼?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哦……
瓏兒,不可以隨便對人許下承諾,知道麼……
瓏兒,你的生命是我從黃泉帶回來,它是我的。在我沒有說過可以離開時,不可以胡亂糟蹋,知道麼……
瓏兒,你說過愛我,就不可以再愛上其他人。你的心,你的身都是我的,我不允許別人在你的身上刻上烙印……
瓏兒,答應我,好好珍惜自己,即使我不能在你身邊……
瓏兒……
“不要再說了,求你,不要再說了……”猛然伸手掩住耳,搖頭嘶喊,淚水卻不自覺的爬滿兩頰。徒勞的想要隔絕那些早已烙印在心底的話。那個男子的聲音溫潤如水,卻霸道的從不允許他拒絕。
“什麼都是你說的,什麼都是你在要。為什麼當我要給的時候,你卻就這麼走了?!!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麼?到底算什麼……”閉著眼,葉瓏身子輕顫。卻始終是不願放下手。聲音從一開始的微微尖銳到後來的喃喃自語,帶著綿綿的呼吸輕顫……終於靜寂無聲……
撫指,卻是那一道淡淡紅痕漸漸清晰,劃出一道血色,凝集。。與腕上一抹暗淡痕跡相映襯,顯出淡淡銳痛……
再也不要聽話了……
既然你不再要,那我不留。再也不為你留……
身也好,心也罷,連命……也無所謂了……
“對不起,玲兒。對不起……”
套回指環,葉瓏起身。錦帕沾水,拭去臉上殘留的脆弱痕跡,回轉身時,白衣輕袍淺笑盈然……
推開身邊的窗,陽光點點滴滴撒進來。伸手接起,一片一片,像是灑落金羽,不是軟,卻是暖的。明眸流轉間,卻是這離開了十年的家和……似不經意望向這裏的薛玉楓。
輕點頭,微笑。看薛玉楓愣了愣。
不以為意的收回手,關上窗簾,卻是隔絕了滿滿春光。隻是不知究竟是室內春光亦或窗外的漫天豔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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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踏上這長長的回廊,陽光從廊外灑下,心思總是分外的明朗,無處潛藏……
他從沒想到,在很多很多年以後,當她在回廊上問起他時,他竟能笑著告訴她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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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掩在額前,薛玉楓抬頭看向天空。眼卻還是被過分燦爛的日頭刺得微眯起來。
這天氣怎麼攪得人的心如此浮躁不安。放下手,薛玉楓搖搖頭,定下心神匆匆的開始穿行在無葉門長長的回廊。
他是應葉瓏之邀而來的。
想想兩個月的時間過得好快,可是卻發生了那麼多不可思議的事。
先是憑空出現一個葉瓏——那個白衣勝雪顛倒眾生的男子。在葉玲的“壓迫”下成為了無葉門的門主。接著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無葉門向武林宣布了他們三年後的婚期。
薛玉楓不自禁的彎唇笑笑。原來從小認識的野丫頭還是沒變嗬!一樣的野蠻強悍!隻苦了那個清逸出塵的人兒……
葉玲和葉瓏是雙生子!也就難怪會如此相象。
如此美麗的兩人,若生在其他的家族,光媒人怕是就要踏破門檻了。然而親姐弟結親,即使是如何的聲名顯赫也是要受盡江湖中人恥笑的。
可是玲瓏姐弟卻是生在葉家,也早在出生時就注定了相屬的命運。這是無論誰都無法開口恥笑嘲弄的事實。因為這隻是葉家早在幾百年前就已開始流傳的預言終於應驗了而已。
血玉玲瓏,相克雙生;雄起雌俯,生生不息……
那天那個聲音是這樣說的。葉家的雙生龍鳳,若男子的光芒無法蓋過女子的話,與生生不息相對的,將是毀滅……
毀滅那個已經很纖弱的人……薛玉楓冷不防的打了個激靈,腳下過快的步伐差點把他自己絆倒,讓他回過神來。
兩個月的時間不是很長,不過也足夠他跟葉瓏成為好友了。何況還有葉玲這個青梅竹馬在一旁給他助拳。早在一個月前他就拉著靦腆的葉瓏結為金蘭之交。
為了這個,葉玲還在一旁驚歎了大半個月。她認識的薛玉楓明明就不是愛攀交的人?!可是他該怎麼告訴她,他的視線早在葉瓏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不屬於自己了?這種感覺是他無法克製住的。
甩甩頭,他這才發現自己早已伸手試圖掩去臉上可能出現的一絲狼狽。
“玉楓,你來啦!快來聽聽小瓏新做的曲子。”
葉玲一把拽住在回廊中發呆的薛玉楓,催促著他趕去赴約。天真浪漫而野蠻的姿態就像小時候一樣。隻有這個丫頭始終不變……
“不是你又闖禍要我們來收拾嗎?”揉著她微亂的發,他跟著一起往葉瓏的房間。回廊裏已經有清清淡淡的琴音飄來。
“才不是。是小瓏從周易裏演化出了新的心法!他為了讓我好記,所以順便做了曲子。”
“哈!你居然還要用這麼幼稚的方法來記心法……”到葉瓏房門口,他漫不經心的取笑,惹得她不甘心的扮起鬼臉。
“才不是!是小瓏心思細……”
“是我無聊才對。”打開的房門裏,琴架後,葉瓏的笑清清淺淺。暖暖陽光下,他看到一對壁人似從畫中走來。一樣璀璨的笑容中,洋溢的,是生命絢爛的活力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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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玲很愛笑。很陽光、熱情洋溢的笑!每次一彎唇,一個淺笑,就好像有一片陽光從空氣中砸下,碎落在她的懷中,散落一地的金黃。
葉瓏也很愛笑。很靦腆、清清淡淡的笑!柳眉柔順,沒有碎落一地的金黃,卻是在一瞬間凝聚了天底下所有的月光,又在下一瞬間全部傾瀉出來。不耀眼,卻奪目。
葉玲說,葉瓏是她唯一的親人。她說她知道他是因為不想給她負擔,所以離家。他從小就護著她。就連五歲那年意外的失足落水被他的師傅救去,也是因為她。
她和他,不像姐弟,卻也說不上究竟像什麼。兄妹?
關於這個,葉瓏總是笑,傾瀉一地月光的笑。她每次看著,呆了又呆。她想,她是姐姐啊!姐姐就該保護好羸弱的弟弟。何況他們又是雙生子。他不好,她又怎麼開心得起來呢?所以她要保護他的,就算會失去一些什麼,她也要對他負責到底。
她說,除非他真的堅強了,再也不必留下。到那時,她就遠遠的想著他就好。
而每次,薛玉楓就會笑著,揉亂她的發,叫她;野丫頭……
這時,她生氣的對他嘟起紅唇的樣子,嬌憨非常。隻是,薛玉楓的目光早已流連到遠方,開始尋找些什麼。其實他和葉玲想的又有多少差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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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箏掙脫了糾纏它的絲線,向著遠方的天際飄搖。那絲線另一端的人兒哭著叫著,卻終是無法留下它遠去的影子。
人,終於累了,笑了。
也好,飛走也好。明知當風離開,當它跌落時定是滿身的傷痕。可是,讓它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生存,即使是毀滅,它也是最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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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做夢他寧願不要醒。可是如果是做夢,他也不會感覺如此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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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夢中驚醒。床褥的一點點下陷就讓淺眠的他在第一時間驚醒,看到他連做夢都不敢隨便想的人。
“噓!別出聲,是我。”坐在床邊的白衣人一手還掀著床幔一邊著急的伸手掩住他的嘴,又被他慌亂的一把拉下。
“我知道。”就是知道才會嚇到!深夜闖進他的臥房,“他”不會知道這對他來說是多大的“驚嚇”。叫他如何不慌?而且,他實在沒見過有那個小偷會穿白衣潛近人家裏,雖然隻是偷摸進他的臥室。
“你……你有急事?”以一個滑稽的姿勢坐起身,棉被從他身上滑落。薛玉楓小心的問葉瓏。他絕對不敢想“他”突然了解了他的心思來對他投懷送抱。
“恩……”一聲綿長的歎息,帶著濃濃鼻音拖遝而來。薛玉楓的心不由一窒。
“你……說啊!”
“我要走了。”葉瓏小小聲的說。靦腆的笑,看上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走?”他驚得跳起來,頭卻笨笨的撞到了葉瓏的額頭,連帶低垂的床幔也跟著飄蕩。“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太意外了……”
葉瓏一手掩著吃痛的額頭,在看到他慌亂的樣子後笑起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平時看上去冷靜的他原來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麵。葉瓏想,“他”的決定該是對的。
“你……你還笑。”被笑得萬般委屈,薛玉楓擁起棉被抗議,樣子卻更像足了一個愛嬌的小媳婦。
“你這樣子還真比玲兒還嬌……”
“啊……”不經意的呼吸著葉瓏綿長的悠歎,“他”惘然憐惜的笑讓他情不自禁的乖乖的跟著“他”的感覺,跟著迷惘。不想去分辨“他”說的嬌是何種心思。他明明,比“他”年長啊!
“幸好玲兒喜歡的是你。要不我還真不放心把她交給其他人……”葉瓏還是清清淡淡的說著,抱膝蜷縮在他身邊的床頭。
“啥?”他皺皺眉,一下子沒明白過來。
“我的日子不多了。”葉瓏偏頭笑笑,右手撩撥起垂落耳邊的發。“玲兒不知道。以前葉家的雙生子都是在弱冠之年瘁隕,而我還差10天滿18歲。她以為我至少還有2年的時間。”
“什麼?”葉家雙生子……
“13年前師父帶我離開時就已跟我說過,我的生命隻能延到18歲生日那一天。現在我的體質越來越透明,已經到了快湮滅的時候……”
“不……”漸漸明白葉瓏在說什麼的薛玉楓這次真的慌亂起來了。湮滅!不,他不要葉瓏消失,即使是,即使是……即使是怎樣?!他握拳,被子在他的手下幾乎已經不成形,他卻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表示心中的慌亂。他根本不夠資格!
“隻有10天了,薛玉……”偏頭凝視著他,眉眼卻淌笑著,叫著一向隻屬於“他”的專用稱謂。“我和玲兒18歲生辰那日便是我們約定的婚期,也是……我的死期……”
“玲兒可以救你……”突然抓住一跟浮木般,他想起葉家的預言。
“來不及了。而且,我不要她為了我犧牲她自己。她原本就不該是委曲求全的女子。”
“原本,葉家每代都會有一對龍鳳雙生子。雙生子中的男子必須依靠不斷汲取與自己極度相近的體質才能生存下去。就好似傳說中的妖魔為修煉要不斷的采集人的精元……”
“不許你胡說!”難過的一把抱住葉瓏,飽經“蹂躪”的被子不知被他摔向了何處。他心疼啊!心疼“他”居然把自己比做了妖魔!
葉瓏不已為意的任他抱住,眼角含笑。“每一代的雙生子幾乎都能找到除親姐妹外體質相近的愛人。但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葉家不再有雙生子降生,開始一脈單傳。並且不知從何時開始流傳起那首預言。”
“血玉玲瓏,相克雙生;雄起雌俯,生生不息……”他不自禁的吟唱出來。
“是。‘血玉玲瓏’……‘薛玉’、‘玲’、‘瓏’。”低聲清吟起。葉瓏看著他,飽含深意的一眼卻並不讓他看出來。薛玉、玲、瓏。是他們合該相連的命運……
“現在已經很難找到與葉家男子相近體質的人了,除了雙生姐妹外。而我的生命力本就不如玲兒的那般堅韌……”
“10天?”薛玉楓像是剛剛才將“他”之前的話消化。把“他”從懷中拉出來,突然發現自己有一種嗜血的衝動。“你明知道單憑自己隻能活到18歲,為什麼不早點和葉玲成婚……”他生氣了,他真的生氣了!氣“他”居然枉顧自己的生命至此!
“我不能毀了玲兒!我不要她為了我犧牲自己的幸福。”伸手平貼在他的胸前,冰冷的觸覺讓他因無助而高漲的怒火瞬間平息。
“玲兒那種天生的活力與洋溢的生命力從來都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可是你知道,在玲兒眼中,我隻是一個有裂痕的琉璃娃娃。她小心翼翼。她為了我在壓抑,那是很痛苦的。她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想要她痛苦。而且,她愛的人是你啊!一直都隻有你!更重要的是,我也有其他深愛的人!怎麼能娶她呢?”不覺又笑了出來,柔柔淡淡的。一個晚上動用了太多的真氣,又費了如此多的心神在說話上,葉瓏有些體力不支的偎倒在他懷裏。
“小瓏……”他手足無措。
“等我離開了,你會幫我好好照顧她嗎?”挪挪身子,“他”抬頭看他。
“我……”
“你會幫我照顧她的吧!她……”
夾著吟歎的嗓音漸漸低下來,讓他湊到耳邊才能知道“他”說了什麼。白若雪的肌膚看上去幾近透明。薛玉楓把被子從角落拉出來小心的蓋在“他”身上,生怕驚動。
窗外隱現的下弦月在星子陪伴下傾瀉著淡淡銀光,散落在被掀起床幔的一角,他的臉上。重歸寧靜的夜中,隻餘窗外寂寞的蛙鳴,和他貪戀寂靜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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瓏兒,你真的要跟我走麼?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哦……
瓏兒,不可以隨便對人許下承諾,知道麼……
瓏兒,你的生命是我從黃泉帶回來,它是我的。在我沒有說過可以離開時,不可以胡亂糟蹋,知道麼……
瓏兒,你說過愛我,就不可以再愛上其他人。你的心,你的身都是我的,我不允許別人在你的身上刻上烙印……
瓏兒,答應我,好好珍惜自己,即使我不能在你身邊……
瓏兒,你在幹什麼?
你不要了,你要走了!那我也不要留下,我不要這個沒有你的世界!!
瓏兒!!!聽我說。乖孩子,聽我說啊!你還有家,還有姐姐,還有那麼多的人需要你,你不可以為了我放棄!!
不聽不聽!!我不要你走,我不要……嗚……你說你要我的,你說不許我離開的。怎麼可以自己先走……不要,我不要……我什麼都不要……
瓏兒……你命中注定至少還有三年陽壽。去吧,去幫你的姐姐,我在這裏等著你……
真的?
等你……
男子溫潤的聲音似在耳邊,葉瓏略略吃力的抬起眼瞼。陽光下,白衣男子清淡雅致,對他伸出手微微笑著。似一瞬的眩目,葉瓏早已無力的身子突然變得輕快。輕躍起,投入他的懷裏。盈盈一笑,卻是瀲住了漫天豔陽。
終於,等到這一天,等到……
“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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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望向星空,那顆最璀璨的星是你嗎?
那年你說:即使分隔天涯兩端,我們也永遠是最最親近的人。即使分離多年,我們也能找到彼此。
那麼,在天上的你還能感應到我的呼吸與呼喚嗎?那顆看上去伸手就能摘到的星星真的就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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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離開了,僅留下一張信箋和那枚血玉玲瓏指環。
“他”說“他”的師父找到了一處淨地可以淨化“他”身上的血液,隻是進入淨地後就不能再離開。
“他”還說:請不要來找我。師父說淨地隻有有緣人方能得遇……
“他”說:玲兒,去尋找自己真愛的人。相信他也一直在等著你。
那年,他們的18歲沒有婚禮。
葉玲握住那張信箋,一握就是整整一年。而這一年中她沒有說過一句話。即使是最平常的招呼寒暄,她也像是忘了該怎麼說。
其實她知道不該這樣的,可是她無法勉強自己。她隻知道葉瓏離開了。真正的離開她的生命了。即使知道“他”還在另一個地方好好的活著……可是她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他”的生命躍動。難道那個地方連“他”的一絲情緒也無法傳達出來嗎?他們……他們是雙生子,心靈相通的雙生子,不是嗎?
可是,日子總是要過的。在他們19歲生日,“他”離開一年後,她遵照與“他”在信中的約定嫁給了自己真正愛的人。那個幾乎消失了一年的男子,她的青梅竹馬。
成婚那天,整日的熱鬧喧嘩後,新房裏,鴛鴦床榻上坐著他的新婚妻子。
在掀開紅綢羅帕的一刹那,四目相望中,他們看到的,是同一個影子。
“小瓏……”
“找到他了?”一年來說的第一句話,她原本潤如珠玉的飛揚嗓音有些沙啞。
眨眨眼,他甩開相似容顏帶來的迷咒,對她笑著,像“他”那樣的微笑著:“他現在很好,比以前結實多了。可惜從淨地出來就再也進不去了,要不我們就可以去探望。”又像帶著無限歎息。
看著他,她像是在評估。“是嗎?他好就行。”
想想,終於笑了。顛倒眾生,傾國傾城。
是了,就是這樣的笑。屬於那個清清淡淡的男子那熱情洋溢的雙生姐姐,華美而綿延的笑,生氣盎然……
把她擁入懷中,薛玉楓想:這是他的妻子。那個琉璃般纖細風流的男子生命的延續。
是的,生命延續。
那天,“他”說:她是最能代替“他”活下去的。她一直都是“他”生命的另一麵,不是嗎?
他陪“他”走完了生命的最後10天。因為那天之後“他”再也無法起身。看著“他”身體一點點的虛弱透明,無力感狠狠的侵蝕著他。他可以把“他”帶回無葉門交給葉玲的,可是“他”說“他”有更深愛的人。又如何能逼“他”為了生存去背叛自己的心。就這樣一直到“他”離開,他仍無法說服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可是他不能永遠沉湎在哀悼“他”當中。他曾答應過要照顧葉玲。而他自己也需要有一個憑借來思念“他”。況且,除了葉玲之外,他也無法想象與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情景。
“如果不是小瓏,你會娶我嗎?”成親多年後的一天,倚在無葉門長長的回廊上,葉玲這樣問他。看著遠處嬉鬧的雙生子,她笑得溫柔而燦爛。
薛玉楓怔愣住。顯然沒想到她會突然這樣問,過後才恍然。擁住她,他笑得坦然:“很久以前我就說過要娶你啊!你忘了嗎?”
“可是,你愛我嗎?”她回頭看他,他卻是看著天空。
“愛吧!”隻是那份愛太淺。比起對那個人的愛,真的,還太淺……
“那你愛他嗎?”她看著他尖削的下巴,無法去追尋他眼中的方向。她不知道他在那天空中看到了什麼,卻知道他在思念著誰。
“他”嗎?薛玉楓雙臂不自覺的收緊。視線突然的有些模糊,張張嘴,終於隻能微笑以對。
有誰能不愛“他”呢?“他”從不為任何人留下,卻徒留他們,留下他們這曾經誓言要保護“他”的人在這長長歲月中不斷不斷的思念。
抬頭看天空中那片纖柔的白雲,薛玉楓知道,他們的日子還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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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們總有好多話,什麼事都可以講。我的愛情比你早,卻一直放在心上
後來你們之間的變化,我不想再多說話。經過了相遇和掙紮,我還是無法將他放下
那,是多久後的事了。有一天你突然問我,在那個時候,是否也愛著他
我也很想他,我們都一樣,在他的身上,曾找到翅膀。隻是當時的他,是因為你而開始飛翔
我也很想他,在某個地方,我少了尷尬,你少了肩膀。而夏天還是那麼短,思念卻很長……
還記得那年我們曾許下的願望。星星騙了我們,我們卻因此上了一課,成長必修的學分,一切都一樣……
我也很想他——孫燕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