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湖正篇  一百一十一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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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場兵變最後被史官定名為北肆之亂,由鳳夜與鳳嘯裏應外合一舉鏟平了安北王的與萬物教在京城的勢力。鳳夜還朝後更是對朝內進行了一次大清洗,一部分被邪教蠱惑的大臣被充軍發配,另一部分則是以莫須有的罪名逼離朝堂。鳳夜趁此機會提拔了一筆青年幹吏,使大齊官風一夕之間煥然一新。
    將安北王等亂黨處置之後,鳳夜便同鳳湖一起到了太後那裏。經理這一場變故,太後已再無心問事,隻是囑托了鳳夜一句“斬草須除根”便將鳳夜夫妻打發了出去。
    走在路上,鳳湖忽然問了鳳夜一句:“你說母後的意思是要將蕭氏一族斬草除根,還是要將莊氏一族斬草除根?”
    “不論是哪一條根,朕都不能放過。”
    晚膳的時候珠兒將一個錦囊交給鳳湖,鳳湖看過錦囊中的消息後便將錦囊燒了。傍晚的鳳藻宮一片蕭瑟,很多宮人都還驚魂未定。鳳湖望著那一片夕陽,忽然笑了起來。她帶著珠兒來到禦書房,揮退左右侍衛,靜靜的站在了門口。此時鳳夜正在此處接見哈爾奇。如今的哈爾奇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十三歲的少年,他的眉眼已經張開,如刀削般硬朗,寬肩厚背自有一番雄渾之感。
    “我的提議不知陛下考慮得如何?”
    “你的其他要求朕可以應允,但是最後一條不行。”
    鳳夜平靜的看著眼前的桑丘帝王,他的確很想弄清楚當年事情的真相,更想知曉水蒹葭背後的勢力,但是若要他以自己的皇後做籌碼去換,那是萬萬不可能的。這不僅是對一國之君尊嚴的維護,更讓他舍不得的是與鳳湖多年的夫妻之情。
    “不如我們問問皇後殿下,看看她的意思如何。”
    “朕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這一點你無需再講。”
    哈爾奇見鳳夜態度堅決,便沒有繼續下去,隻行了一個外交禮節便退了出去。在門口遇到鳳湖哈爾奇並不意外,便伸手相邀鳳湖一起去禦花園轉轉。
    “皇後殿下剛剛都聽到我與貴國君主的談話了?”
    “多少聽了一些,但不是全部。”
    “那皇後殿下可向知道的更詳細些?”
    “你們抓到了她?”
    “不錯,皇宮失火之時我正巧準備覲見,便在大門口遇到了出逃的霜妃,真真是巧啊!”
    “若我沒記錯,你應該沒有見過霜妃,怎麼就能自千萬人中一眼就將她瞧了出來?”
    “本王進城之前便聽聞大齊皇帝有一豔絕天下,清若霜雪的霜妃娘娘。在本王的印象中,比皇後殿下還有妍麗的隻有現今的鳳夫人……此次見到霜妃真容,的確令在下大吃一驚!”
    “所以你就是說,你之所以能認出霜妃是因為她比我美嘍?”
    “在本王看來,美則美矣,到不至於讓人戀戀十年不忘。”說到這裏,哈爾奇微微一笑“倒是皇後殿下,縱使時光荏苒,本王仍能記得那溪邊的驚鴻一現。”
    “恐怕驚鴻之前都是驚嚇了吧。”
    哈爾奇似乎被鳳湖的這句話勾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臉色有些發黑,他低下頭注視著鳳湖靈動的雙眸,又有些發窘,最後隻能將頭偏過去道:“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也是真心實意盼你同我會桑丘。十三歲的時候我前途未卜,不敢輕許諾言,但你這些年過得如何,事無巨細我全部知曉。若他不能一心一意對你……”
    “她再如何,也是我孩子的父親。”說罷,鳳湖幽幽的歎了口氣,轉身帶著珠兒返回了鳳藻宮。
    這一夜鳳夜沒有來鳳藻宮用晚膳,也沒有到鳳藻宮就寢。他在自己的禦書房中坐了一夜,也想了一夜,最後他喚出十三,吩咐了些事情後才喚來身旁的小太監準備早朝。
    鳳夜這幾日一直殫精竭慮梳整朝政,已經很久沒有到鳳藻宮去。一方麵他的確有些事情在忙,另一方麵他在等十三的消息。
    到了張燈十分,鳳夜正在禦書房練字,這時守候在門口的小太監忽然進來稟報說十三帶著一個女人在禦書房外聽宣。鳳夜放下了手中的比,怔忪了一會才讓小太監帶著外麵女人走了進來。進入禦書房後,水蒹葭放下了蒙在臉上的麵巾,一雙盈盈美目脈脈的看著鳳夜。鳳夜也用同樣的目光看著她,似乎穿越了時光。這時水蒹葭看到了鳳夜禦案上的字,並輕輕的念了出來:“春紅零落釀霜塵,百年零落百年春。自是花葉兩不見,一朝相老為故魂……那園中的梅樹可還是年年開放?”
    “不知道,我已經許久沒去看過了。”
    “樹不因人老,花不為情留,變了的始終是我們。”
    “你讓哈爾奇將這詩帶給朕,是有什麼話要親口對朕講嗎?”
    陸唯霜看著鳳夜的眼睛,那雙眼黑亮依舊卻不似昨日飽含柔情。她本想告訴鳳夜幾十年前的恩怨,卻忽然發現自己竟一句話也說不出。是的,不過幾十年前誰多誰錯,但是鳳夜十年前對她的感情是真的,她對鳳夜……也有過心動。隻是現在,說什麼都遲了,她從鳳夜的眼中已看不到往日的柔情,他今天今天隻是想求個明白,斬斷當年懵懂的情動。
    陸唯霜喉嚨動了動,發出一絲哽咽的聲音:“你十年前,是否真的愛過我?”
    “是”鳳夜肯定的答道“若你當年就此罷手,我就此一生可能都不會再娶他人。”
    “那現在呢……”
    鳳夜定定的看著陸唯霜,卻沒有說話。
    “我也曾想放手,就和你做一對恩愛鴛鴦,但是……”陸唯霜的話還未說完,忽然一胸口一痛,一張口便吐出一口黑血,身子也搖搖欲墜。鳳夜見狀連忙扶住了她,將她攬在懷裏。
    “你背後的勢力是誰,是不是他們對你下的毒?”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可不可以看在我們這些日子的夫妻情分上……原諒我……”
    “我們從來就沒有過夫妻情分,那個和你日日夜夜纏綿的昏君不過是朕的一個替身。”
    “你……知道……我就是……”
    “在朕心中,陸唯霜早就被那場大火湮滅了。”
    “你知道……你……”
    黑血不斷從口中湧出,陸唯霜睜大眼睛看著鳳夜,至死都沒有閉上。鳳夜輕輕撫上了她的眼瞼,吩咐十三將人帶到宮外。
    當鳳夜來到鳳藻宮的時候那裏已經人去樓控,珠兒靜靜的跪在地上,將一封書信交給鳳夜。鳳夜拆開信後,兩道劍眉緊緊的扭曲到了一起!
    “皇後她離開前還說了些什麼?”鳳夜問跪在一旁的珠兒。
    “娘娘說請陛下一切以大局為重,如今不是與桑丘開戰的時候!”
    鳳夜將手中的書信捏成了碎紙,他吩咐十三立即封鎖所有關卡,務必將皇後追回。而此時已經在千裏之外的鳳湖,正坐在華麗的馬車中,懶懶的搖晃著手中的扇子,一下一下打折節拍。
    “你這樣不聲不響的出走,就不怕鳳夜同你老死不相往來?”
    “這不正合你的意嗎?”
    哈爾奇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雖然他希望鳳湖接受他的感情,同他一道回去桑丘。可是,不知是不是小時候留下的陰影,他總覺得鳳湖同他出宮目的遠不在此。
    “你記不記得你小時候曾經和我有個約定?”
    “當然記得,我答應你隻要你將我扶上王位便允諾你一件事情。”
    鳳湖停下了手中正打的牌子,微微含笑的看著哈爾奇:“那小哈士奇,你報恩的機會來了!”
    “我叫哈爾奇,不是哈士奇!”哈爾奇不知道哈士奇是什麼,但是每當鳳湖說這三個字的時候表情都十分的……微妙,所以哈爾奇敢肯定,這絕對不是什麼好名字!
    “我叫你哈士奇你就是哈士奇,不要打開岔子,我說你報恩的機會來了!”
    “怎麼,你後悔了,想我送你回去?”哈爾奇已經收到消息,鳳夜秘密派出幾批禁衛沿路追蹤他們,誓要將自己的皇後追回。對於這一點,哈爾奇並不奇怪,同鳳湖這樣的女人生活了十年,想不愛上她,應該很難。
    “不,不,不。這些年我一直在思索我與他的關係,我們是因為一塊玉佩結緣,也是因為一塊玉佩結怨。我一直在想,若我們之間沒有那些權利糾葛,會不會就不是今天這樣的結局?”
    “哼,若你沒有那塊玉佩,恐怕他早就和陸唯霜雙宿雙飛了。”哈爾奇諷刺一笑。
    “有些緣分是拆不散的,有些緣分則是強不來的。”鳳湖輕輕一笑。
    “你到底想要我為你做什麼,你這些日子臉色越來越差,我勸你不要折騰得太過為好!”哈爾奇有些煩躁,他似乎感覺到自己無論如何也留不住眼前這個女人。鳳湖的臉色的確有有幾分憔悴,她輕輕的擺了擺手,這幾天她的確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越來越差,不過此時她雙目發亮的看著哈爾奇,那眼中的神采與有些委頓的身軀形成了強烈的反差,竟一瞬間讓哈爾奇想起了“回光返照”四個字。
    “我的確是折騰不久了,在去南疆前我便中了毒。霜妃的確是個人物,她知道我身邊攜有鮫珠,便給我下了一種奇蠱,這種蠱連南疆的花黎族人都無法解除。如今,我也算是病入膏肓了……”
    “是什麼蠱?”
    “美人遲暮。”
    “那是一種什麼蠱?”
    “中蠱者在三月之內日益嬌豔,如花逢春,待三月後花事荼蘼便日漸衰老,再過三月則皮鬆發白,牙齒脫落,最後髒器衰弱而死。”
    “可是你並未……並未顯現老態啊?”
    “那是因為在南疆我服了另一種蠱,它可以暫時牽製美人遲暮,即使我將來髒器衰竭而死,也不至於變成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婆……嗬嗬……”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
    “不論如何,我都不想讓他見到我死的樣子,更不想讓他知道我是因他而死。”說著,鳳湖掏出了佩戴了幾十年的那塊玉佩喃喃道:“緣起,緣滅,有時想想,那些過往竟如彈指一瞬,我已經想不起他當時的樣子,卻總要去追尋,可是尋到了又怎麼樣呢……”
    “你不要灰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哈爾奇從來沒見過如此脆弱的鳳湖,在他的印象裏這個女人總是囂張跋扈,運籌帷幄的。如今見到這樣的她,哈爾奇竟忽然覺得雙眼發脹,有什麼東西順著眼瞼傾瀉而下。
    “我對你唯一也是最後的要求就是,找塊風水好的地方將我埋了,然後……”鳳湖將手中的玉佩塞進了哈爾奇懷裏“將這個東西,還給鳳夜,我與他這輩子便是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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