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夜晚，燈火輝煌，竟將那紫藍色天空的底邊也染上半分明黃。院中搭建的歌舞場中，數名妖嬈佳人迎風而舞，衣袂飄飄。周圍更是絲竹聲不絕於耳。而坐在庭中最高位的，大齊剛上任的太尉——樊卓卻對這一切熟視無睹般的隻顧喝酒。
    半壇酒下肚，情況似乎也沒有什麼改變，他依舊沒醉，心卻更加空虛。
    歌舞場上的佳人們個個媚眼如絲，無不對他巧笑盼兮，若這是半月之前，他定會大步上前抱起一個回去溫存。可是如今他卻沒那個心情。今天是他三十歲的生日，更是他被分封大齊太尉的日子。生日先不說，光是太尉，這個標榜著京城一般兵權的職務，足夠他光宗耀祖了，可是在這樣的日子裏他依舊開心不起來。細究起原因，要追溯到半個月前他和一個絕代佳人在一個青樓裏春風一度。那一夜他們極盡纏綿，本想第二天就替佳人贖身，接回府中當侍妾。可是誰知當他拿著大把的銀票再顧那家青樓的時候，佳人卻先一步被人贖走。他本想找到買主以幾倍的價格再買回府中，奈何任他找遍了全西涼京也遍尋不到佳人半點蹤跡。原以為找不到就算了，自己可以將那一夜當成一度風流，可是誰承想那一夜實在是太過食髓知味，如今他對尋常美貌女子已再也提不起任何興趣！煩躁的拋開了手中的酒碗，樊卓走下台階，正想回房休息卻被剛剛步入園中的親信一把拉住。
    “太尉大人，二皇子殿下到府道賀了。”
    樊卓身形一頓這個二皇子樊卓早有耳聞，隻是一直未曾相見。沒想到今日居然會來給自己賀壽“二皇子回京了？”
    “是的，聽說是昨兒回來的。如今就快到府了，剛派了小廝送來禮單，說隨後就到！”
    “快，隨我到門口接應。”說完樊卓正了正自己的衣冠，便帶著自己的家人來到門口恭候鳳夜的大駕。
    挑開轎簾，鳳夜正感歎太尉府燈火之輝煌的時候，樊卓已然迎到門口，看見鳳夜已然下轎忙上去施禮。
    “臣拜見二皇子殿下，多有怠慢還請殿下贖罪。”
    鳳夜單手攔下了要下拜的動作，眯起細長的鳳眼仔細的打量著這個年輕的將軍。
    三十左右的樊卓長相十分陽剛，身材更是魁梧。古銅色的皮膚是他常年征戰邊關的證據。一雙虎目如今正低垂著，但是仍能感覺到那如山的氣勢。可能是長處邊關的關係，樊卓並沒有留出繞腮美須，僅是在人中兩邊各留了一撇胡子。也因此更顯得年輕。
    眼中映著樊卓的影子，腦中樊卓的信息也重新過了一遍。樊卓入今正值而立之年。父親是世襲定國公，五年前從邊關退役回京頤養天年。他十五歲隨父從軍從軍，在邊關戎馬十五年。心思細密，勇猛異常也因此一路從小小校尉升為伏虎將軍。由於常年戍邊，便耽誤了終身大事，以至於樊卓至今還未娶妻。如今正值太平盛世，於是朝廷體恤他樊家三代單傳，將樊卓調回京城，也好讓他在壯年多為樊家繁育些子孫。也是在他回京不久皇上就禦筆親批他為大齊太尉，執掌京城一半禁衛軍。
    “太尉大人快快請起，裏麵的賓客一定久等了，我們快快入席吧。”說著鳳夜握住樊卓的右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便和他相攜走進了內庭。
    樊卓將主座讓給了鳳夜，自己這坐在下垂。吩咐家人給鳳夜倒上了上好的美酒，高舉酒杯“下官承蒙皇恩擢升太尉，今日二皇子駕到，微臣受寵若驚，感激涕零。這杯微臣敬殿下！”說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樊將軍客氣了。今日趕上樊將軍榮升太尉有值而立壽辰，父皇的意思本來是親自前來為樊將軍主持，怎奈龍體微恙不能前來。於是由我代勞，還請將軍莫怪才是。”喝了酒，鳳夜將酒杯放下，待一邊的使者將酒杯重新填滿。
    “哦？皇上龍體如何？”聽說皇上病了，樊卓濃眉一擰。
    “將軍不必擔心，父皇承天庇佑。隻是微恙，如今依然安定。否則本殿下也不可能出現在你的太尉府了。”說著鳳夜又笑意吟吟的飲了一杯酒。
    “這是什麼酒？烈而不濁，餘味綿長。”鳳夜手裏旋轉著酒杯，美目流轉隱隱有些醉意。
    “這是臣在邊關親釀的軍酒，名為西風烈。嗬嗬，也算是臣的私家酒吧！”
    “哦？我一直知道將軍行軍打仗是行家，沒想到這釀酒之術也甚是精湛啊！”說著，又示意侍者添酒。
    “哈哈，殿下喜歡就多喝幾杯。酒逢知己千杯少，改日我命人送幾壇陳酒和這西風烈的方子給殿下。”
    “那本殿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著兩人又豪飲一杯。
    忽然，庭下一個家人樣的人走了過來在樊卓的耳邊說了幾句什麼，隻見樊卓拿著杯子的手抖了一下。臉上竟掠過驚喜的表情。
    “殿下，家父找臣過去有些私事商量，還請殿下贖罪，臣先告退了”說完衝鳳夜一抱拳。
    雖然知道那些都是推脫之詞，不過鳳夜並沒有計較“將軍有什麼事就先去辦吧，我再多喝幾杯也要打道回府了。”說著，鳳夜揮了揮衣袖示意他自便。於是樊卓便急衝衝向後堂走去。
    看著歌舞場上，幾位絕妙的舞姬仍在扭動著腰肢，歌舞場下來慶賀的大臣們早有些東倒西歪。鳳夜也感到了微微醉意，於是他步下了主座，想去園中走在。
    可能是酒喝的實在多了些，他的頭已然有些發怔。果然邊關的軍酒和他們宴會常飲的菊花釀力道就是不一樣。走到湖邊，吹著些許濕潤的風，鳳夜好受許多。忽然胃裏一陣翻騰，鳳夜捂住嘴巴，好容易才把那陣惡心壓製下去。
    忽然月光下，一隻手帕遞到了他的麵前。鳳夜一驚，他竟沒發現有人靠近。輕輕抬頭，卻看見了這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