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樓！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天還沒亮就被秦玉樓從被子裏拉起來，朝外麵跑去。
    秦玉樓沒有回答，隻是回頭朝我丟來一個天真的笑容。
    這是一座地下冰窖，可以聽到滴答滴答的水聲，地上也是潮濕的，布鞋踩在地麵上，不一會就濕透了。
    我攏了攏衣服，突如其來的寒冷讓我有些不適應。
    而秦玉樓似乎並不覺得冷，帶著我從巨大的冰塊中穿梭而行，透明的冰塊上在他手中琉璃燈盞的照射下，可以看到我們模糊的身影。
    冰窖的盡頭是一座冰塊雕成的亭子，亭子裏放著一張玉床，玉床四周鑲嵌著夜明珠，在柔和而低沉的燈光中，可以看到薄薄的霧氣。
    玉床上躺著一個女人，很美麗的女人，盡管她閉著眼睛，沒了呼吸，卻依舊很美，像一灣可以融化人心的清泉，柔美得讓人心也跟著軟了起來。
    秦玉樓將琉璃燈插在一邊的冰塊縫隙內，回頭對我笑了，“她是不是很美！”
    我走近玉床，細細的看著床上的女人，點了點頭。
    “她是我的母親！”秦玉樓坐在玉床上，牽起了女人的手。
    我似乎了解了，他很依戀他的母親，所以，盡管女人已經沒了呼吸，他依舊要將她留在身邊吧！這份愛，也太執著了。
    “你很愛她！”我靜靜的看著他。
    秦玉樓低垂著眼簾，“恩，我很愛她，可是她卻要離開我，你說她是不是太殘忍了？”
    他的話讓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隻能安靜的聽著水滴在地上的聲音。
    “她的歌聲也很好聽，我給你唱的歌就是母親常常唱的，但是她唱歌的時候很憂傷，常常流淚，流淚了就不美了。
    她要離開了，堅決的離開，最後還是留下了，我讓她喝了整碗的迷夢，那可以讓十匹馬昏睡到死了！最後她就永遠的睡在這裏了，永遠的陪著我！”
    聽著樓樓清澈的聲音，心卻從內到外的涼透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秦玉樓忽然偏頭朝我笑道：“妖妖，我也很喜歡你呢！你別離開我好不好！如果你打算離開，我一定會讓你和母親一樣躺在這裏！永遠陪著我！”
    撒嬌的話語卻讓我聽得頭皮發麻，我輕輕的笑了笑，“我怎麼會離開呢？你睡著以後，我不是一直在等你醒過來嗎？”
    秦玉樓聽了我的話，也笑了，清脆的笑聲在冰窖中帶著回音，一陣一陣的沒完沒了。
    “今天在去找你的時候有幾個人闖進了瀟湘樓，我以為他們是要帶你走的人，所以就割了他們的舌頭，他們以後都不能說話了，而且用迷夢控製了他們的心神，他們肯定不會再帶你走了！你也不願意和他們走的對不對？”秦玉樓歪著頭對我笑了笑，很甜的笑容，像蜜一樣。
    我安靜的點了點頭，“是的！我不會跟他們走！”
    秦玉樓鬆開了那女人的手，站起來擁住了我，雀躍的說著：“妖妖最是特別了，以往我有喜歡的人，將他們帶來看母親，他們不是嚇哭了就是嚇昏了，還有嚇瘋了的，後來我就將他們都割了舌頭，我最最討厭別人吵鬧哭泣了，還是妖妖最好！我最喜歡妖妖了！”
    鼻尖縈繞著甜甜的香味，我知道那是什麼，但是我還是深深的將它吸進了肺腑，或許昏睡對我來說是種解脫，單純清澈的樓樓竟是這樣的嗎？
    失去意識前，耳邊還是秦玉樓清澈甜美的聲音，就像罌粟一般的引人沉溺。
    我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在這個如孩子般單純的人麵前，我是那麼的無力。
    再次醒來的時候，周圍依舊是一片黑暗，油燈在窗邊發出微弱的光芒，我支起身子，朝那盞燈走去，全身卻是軟弱無力的，似乎力氣都被抽幹了。
    “妖妖，你醒了？”秦玉樓清澈的聲音回想在屋子裏。
    我端起油燈，借著微弱的光，朝床上看去，秦玉樓正半支著身體看著我，睡眼朦朧。
    “現在才半夜，妖妖，再睡一會，好困啊！”說著他又縮回了床上，圈起身體。
    我端著油燈，走出了屋子，坐在走廊上，看著夜空中的星星。
    空中彌漫著濃濃的霧，隨風而動。
    冰冷的氣息讓我清醒了幾分，這才回想起昏睡前的事情，就想一個噩夢一般，抬手撫上額頭，是一層細細的汗珠。
    輕車熟路的找到了瀟湘樓的酒窖，坐在地上喝了起來，內力似乎消失了，而且全身軟弱無力，連抱一壇酒都覺得吃力，我有些無奈。
    感受著溫熱的液體滑進喉嚨，融進血液，似乎恢複了一些力氣，也不再那麼冷了。
    “呼！~呼！~”突兀的打鼾聲響起，酒窖一般很少有人，因為這裏的仆人侍衛，就連秦玉樓都是不飲酒的，難道有人來偷酒喝？
    我悄悄的繞到後方，詫異的看著眼前的畫麵，一個圓滾滾的白胡子老頭手上正抱著一個酒壇，而他身邊正歪著三四個酒壇，雖說這裏的酒並不辛辣，可是後勁並不能小視。
    而且老頭一身灰白色的寬袍，不像這裏的仆人，他會是什麼人？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我自己都沒法自保了，還管別人做什麼？反正都是來偷酒喝的。
    回到屋子的時候，秦玉樓正坐在走廊邊，看著前方的樹木，目光中帶著疑惑，卻依舊清澈。
    “樓樓！你在看什麼？”我坐在他身邊，壓抑住內心的恐懼，輕輕的笑著。
    “不知道，你起來的時候一直在看，所以我想要知道你在看什麼啊！”秦玉樓歪頭看著我，天真可愛。
    我笑了，發自內心，“我隻是在想事情，並沒有看什麼！”
    秦玉樓湊到我臉邊嗅了嗅，皺起了鼻子，“你喝酒了！”
    我捏了捏秦玉樓的鼻子，“你的鼻子真靈！”
    秦玉樓低垂了眼簾，“自從母親睡著以後，這裏再沒人喝酒了！”
    “噢？這算是禁忌嗎？”我想起那個偷酒喝的老頭，有些無奈。
    “這裏對你我都是沒有禁忌的！”秦玉樓將我拉了起來，“我們去吃飯吧！我餓了！”
    我任由他拉著，看著他散在腦後的頭發，他不是樓樓的時候，頭發是仔細束起來的。
    桌上的菜肴是精致美味的，在我大快朵頤的時候，秦玉樓隻是粗略的動了幾筷子，似乎興趣缺缺，有的菜甚至沒有動過！
    “不好吃嗎？”我喝了一口湯，疑惑的看著他。
    “看著你吃的樣子好像很好吃，可是為什麼我吃的時候都沒有味道，一點味道也沒有，如果不是餓了，我真的不想吃！”秦玉樓嘟起了嘴，埋怨的說著。
    我半天才回過神來，不知道該說什麼，將手中盛了湯的湯匙遞到他的唇邊，秦玉樓看了我片刻，喝下了湯，“不好喝嗎？”
    秦玉樓笑了，甜甜的笑容，清澈的眸，“好喝！”
    他，或許真的隻是個孩子，一個任性而自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