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三、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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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風習習,我坐在湖邊,腳在湖水中拍起水花,有魚遊過時,都被我驚得遊開去,我將魚食丟到湖中,魚便聚集過來,我一踢水,魚兒又散了開去,自娛自樂的玩得很開心。
“你這樣將魚引來又趕走,魚不是要傷心了嗎?”一道溫潤沙啞的聲音響起,回頭竟是那日迷路到此的雪濉,他今日依舊一襲白衣,白衣上覆的紗上金線細密的繡出旭日出海的紋路。
“你又不是魚,怎麼知道它們傷心了呢?”我歪著頭,朝他笑了笑。
他走到我身邊,也坐在了湖邊,並不在意白衣是否會被弄髒。
見他看著我水中的腳,我疑惑的問道:“雪濉,你不是又迷路了吧?”
雪濉看著我疑惑的神情,臉上帶了淡淡的紅暈,“濉不會犯兩次同樣的錯!”
“這樣啊!那你是來找我玩的嗎?”我咬著唇看著他,他不像孩子,至少和他聊天感覺他像個大人,而我自己成了孩子,這樣的感覺真好,不用特意偽裝的要比麵前的人孩子氣。
“濉是來道謝的!”他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放到我手中。
“早知道有這麼重的謝禮,我應該天天去外麵指點迷路的人!”我拿著玉佩朝著太陽看去,白潤的玉沒有一絲瑕疵,是一隻小小的龜,模樣可愛極了。
雪濉看著我財迷的模樣,笑道:“婗若公主見多了珍寶,還會在意這一枚小小的玉佩嗎?”
我看著他溫文爾雅的笑容,心中一酸,卻擺出笑臉,道:“除了父皇母妃,你是第一個因為我而送東西給我的人!”
雪濉沒再說話,隻是靜靜的坐在我身邊,看著我將魚食丟到湖中,引來魚兒,又將魚兒嚇走。
許久之後,我起身,道:“我要回去了!”
雪濉依舊坐在湖邊,看著我光腳走在草地上。
走了一段之後,我回頭朝他喊道:“雪濉,按照習俗是否見過女子的腳,便要娶那名女子回家!”我並不懂這些,隻是前世從電視中得到的常識,讓我想起了這麼回事。
雪濉看著突然轉身的我,臉上帶了一絲紅暈,“是!”
我大笑出來,轉身朝宮殿中跑去,笑得滑落了眼淚,多可笑啊,差點就有人要因為見到我的腳而負責了,可惜呢,我是男子,一個注定要不知道自己是男子的男子,一個要被鎖在宮中的男子,奔跑中風吹幹了我的淚,也吹去了我的悲傷。
次日,我帶了自己製作的糕點到學堂,廚藝,是前世那個糜爛的生活中唯一還剩餘的一點樂趣,本就是風雨中的一朵鳶尾花,自然是讓自己享受最好的食物,不能常常外出的自己,隻有自己動手了,即使再糟糕的生活,我也會善待自己。
龍袁明已在專心的看書,想來定是早早的到了學堂,雪攸也安靜的坐在學堂之中,我走進學堂之中,打開絲帕,取出一塊糕點送到龍袁明嘴邊。
龍袁明冷冷的抬頭,看到是我,眼神才柔和下來,吞下了我指上拈的那塊糕點。
我走到雪攸身邊,將絲巾鋪開,裏麵還剩兩塊糕點。
雪攸見是我,笑了笑,我這時才發現他臉色是極為蒼白的。
他正要拈一塊的時候,糕點已被另一隻手拈了去,抬眸隻見那個氣焰囂張的孟簫非正一口吞下糕點,說道:“荷香中帶著淡淡的蜜香,卻不覺唐突,甜而不膩,酥軟適中!”
我瞪他一眼,將剩下的一塊糕點塞到雪攸手中,說道:“這塊給你,可別被小野貓搶去了!”
雪攸拿著糕點笑了,孟簫非也不在意,徑直走到空餘的座位上,滿足的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
放學之後,我尾隨龍袁明到了未央宮,毫不歉意的霸占了他的床,灌下一大口茶,便橫橫的躺了下去。
龍袁明端著茶杯,無奈的搖頭,“婗若,一點也不懂規矩,這般下去,真擔心以後沒人敢娶你。”
“就算我懂規矩也沒人會娶我的!大不了我娶人回來就是了!”我笑眯眯的閉上眼。
“哎!~”迷迷糊糊中聽到了一聲長歎,我知道那是來自龍袁明的,但也沒什麼好解釋。
醒來時已到了傍晚時分,不想一睡就睡了這麼久,龍袁明依舊安靜的看著書,真不知道他那麼冷是不是看書看的。
“太子哥哥!”我揉了揉眼睛,走到龍袁明麵前。
龍袁明連眼都沒有抬一下,說道:“茹妃娘娘曾來尋你,見你睡的香甜,便獨自回去了!”
“啊?我母妃來你怎麼不把我叫醒!”我吼道。
“是茹妃娘娘看你睡的香甜,不忍把你叫醒!”龍袁明抬頭看了看我。
“我就說嘛!如果是太子哥哥的話,肯定直接把我踹醒!”我吐了吐舌頭。
龍袁明忽然笑了起來,道:“在你眼中,我便是這樣的人?”
我看著他的笑,直覺寒氣逼人,我退後一步,說道:“婗若打擾甚久,先告辭了!太子哥哥早些休息!”話一說完就跑出了他的屋子。
遠遠聽到他說:“不留下來吃晚飯了嗎?”
我隻想著趕回茹憂宮,未曾留意,此時的天色已不是吃晚飯的時候,而龍袁明一直在等我醒來一起吃晚飯。
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果真不假,瓢潑大雨在狂風過後接踵而來,我跑在空曠的路上,雨水把我澆得濕透。
不小心腳一滑摔倒在地上,疼得爬不起來,任雨水淋在身上。
忽然雨水消失了,抬頭時看到一把油紙傘,而蹲在我前麵的是雪濉。
“你怎麼會在這裏?”我有些驚訝。
“我過去看太子殿下,不曾想竟遇到婗若公主!”雪濉將油紙傘放到地上,將我扶了起來。
“謝謝!”我低低的道謝。
“公主嚴重了,想來雨停還需要些時候,我借助的宮殿就在前麵,先到我那裏避會雨,如何?”雪濉一手扶著我,一手撐著傘。
我看著傘外噼噼啪啪落地的雨水,隻得點頭,道:“也隻有這樣了!”
雨中,龍袁明撐著油紙傘,看著那兩個相依離開的身影,許久許久……。
雪濉住在弗旋宮,宮殿很小,卻很簡單雅致,話說回來,皇城雖大,我所去過的宮殿不過爾爾。
雪濉將一套小小的衣裙遞給我,說道:“這本是想帶回去給妹妹的,婗若公主不介意的話先換上吧!還是新的!”
我感激的朝雪濉笑了笑,說道:“雪濉,你不用總是公主公主的叫我,叫我婗若就好了,我向來不在意那些禮節,雖然說起來丟臉些,你和我說話也不用在意那些禮節的!”
雪濉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屋子。
我退下身上濕嗒嗒的衣服,身上也是濕的,打算先尋東西把身上擦幹再穿衣服,奈何剛邁步就被地上的濕衣服給絆倒。
“啊!~”是我的驚呼聲。
門被推開,雪濉衝了進來,看到赤裸的我倒在地上,他的臉瞬間變紅,很快,又變得蒼白。
“雪濉,你關上門,別讓人看到我!”我扯過旁邊放著的新衣服蓋在身上。
“婗若……。”雪濉關上門之後,遲疑著開口,似乎還沒有消化完他看到的真相。
我無奈的笑了笑,道:“雪濉,如你所見,我是男孩!”
雪濉沉默了。
“為何不說話,我以為你該高興一番,不用因為看到我的腳而娶我了!”我笑道。
雪濉抬眸朝我看來,“婗若公主此時還能笑得出來嗎?濉似乎知道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我擺了擺手,道:“雪濉,不是什麼驚天的秘密,不過,若讓別人知道,你或許沒什麼,但是我必死!”我依舊笑著,似乎事不關己一般。
“為何?”雪濉問道。
“知道的越少你越安全,我死沒關係,可不想也把你害了,若你憐惜我,便幫我保守秘密!”我慢條斯理的穿起了衣服,沒有看到雪濉眼中的尷尬。
我推開窗戶,雨在我們的沉默中漸漸停了下來,我走到門邊,打開門,朝還愣在門邊的雪濉丟了個飛吻,道:“濉,記得幫我保密,我先告辭了!”轉身離開,沒有看到雪濉臉上的紅暈以及眸中深深的疑惑。
漫步在黑夜之中,沒有星星,沒有月亮,隻有更加清新的空氣,無奈,在皇城之中,即使清新的空氣,也會帶著血腥的味道,那是永遠也洗滌不去的,即使再大的雨也無法衝刷它的血腥。
雪濉知道了我的秘密,我並不是不害怕,至少他掌握了我的生死,若龍亦知道,我除了死,還是死。
但是不該發生的事已經發生,若要殺人滅口,我沒那樣的能力,也沒有那樣的膽量,隻有聽天由命,誰叫我是個還有點良心的人,不殺人,便把自己的生死丟在了別人手中。
我長長的歎息一聲,茹憂宮近在眼前,我收斂了臉上的悲傷,掛上了習慣性的笑容,一蹦一跳的朝裏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