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來到後花園，那兒早已加了幾張案幾與椅子，擺上茶果點心，也點了木葉熏香，縹緲的香氣充滿著鼻腔，給人安寧的感覺。隻是深秋裏的楓葉，染上了不同平常的絳紅，紅得有些詭異，也紅得有些傷感。
    眾人紛紛落了座，皇後拉了東方雨晨與她坐在中央的石桌前，親切地道：“既然姑娘隻是皇上的紅顏知己，一直住在乾清宮的偏殿，也難免招人非議。要不，本宮讓人將坤寧宮西殿給騰出來，姑娘你般到那兒住可好？”
    東方雨晨淡淡一笑，道：“讓皇後娘娘費心了，這坤寧宮西殿，哪是我這個民女可以住的？”說得倒好聽，不就是想監視著東方雨晨，不讓朱瞻基接近她麼？“況且，雨晨已經向皇上請命了，過些天兒去太醫院參加醫女選拔，也算撿個閑職，莫叫人笑話了。”
    皇後疑惑地問道：“真的麼？”說罷，還看了孫貴妃一眼。
    “咦~”東方雨晨故作驚訝狀，道：“想來皇後娘娘也是聽貴妃娘娘說的，才知道雨晨這個閑人，難道貴妃娘娘沒跟皇後娘娘提起，皇上已經準了雨晨這個要求麼？”
    孫貴妃是吧？借刀殺人是吧？我也會！
    皇後雖不得寵，可那身為皇後的威儀還是在的，冷冷地瞥了孫貴妃一眼，但眼神轉向東方雨晨時立刻變得溫和，道：“想來孫貴妃也是忙糊塗了，竟沒跟本宮說這事。”
    東方雨晨也知道皇後不可能因為自己而與孫貴妃為敵，而她也沒有想要跟這些女子計較這些什麼，隻淡淡一笑，沒再說什麼。
    “不過，皇上對東方姑娘你的寵愛，可見一斑呢。”突然，一個嬌媚的聲音響起，很成功地將眾人的目光都再次變得惡毒轉向東方雨晨。
    東方雨晨淺笑著打量著眼前的妖嬈妃嬪，笑問：“這位娘娘，您說這話有何憑據？”
    “是啊是啊，賢妃娘娘你有何憑據呢？”眾人都點頭應和道。
    原來是吳賢妃，明景帝的生母！
    吳賢妃擺弄著手上的瑪瑙金護甲，神態甚是高傲，道：“這乾清宮，怕是連皇後娘娘也未曾在這裏過夜，而東方姑娘你一來，皇上就讓你先住在了乾清宮偏殿，這不是對你的寵愛麼？”
    一番話，說得眾人的目光都變得更加嫉妒，更加憤恨。
    “賢妃娘娘說笑了，雨晨哪能比得上娘娘你們呢？”東方雨晨在心裏暗暗冷笑，表麵卻是溫和委婉的笑意，“皇上視雨晨為知己，也因一時無法找出讓雨晨居住的地方，就隻好將雨晨安排在乾清宮偏殿了。”看來她們消息不靈通呀，不是偏殿，是內殿哦！“讓娘娘們誤會了，雨晨真是罪過！該打，該打！”
    說罷，作勢欲扇自己耳光。
    皇後忙攔住，笑道：“姑娘莫在意，想來妹妹們也是聽了那些下人亂說。”
    “皇後娘娘這話，臣妾可不愛聽。”坐在皇後身邊的孫貴妃開口道，“皇上對姑娘，好得連臣妾也嫉妒呢。”
    孫貴妃，還以為你今天怎麼這麼安靜，原來也是一個不安份的主兒！
    皇後剛想說什麼，一道冷冷的聲音搶先響起：“怎麼？朕平時太縱容你了麼？讓你如此毫無規矩！”
    是朱瞻基！
    眾人忙起身下跪行禮，當然不包括東方雨晨。
    “臣妾參見皇上。”
    朱瞻基大步走了過來，並沒有讓她們起來，而是居高臨下地看皇後，道：“怎麼？前段日子皇後不是說頭風病犯了麼？今日朕看來，你倒精神好得很。”
    皇後本來就不得寵，平日裏見也沒見上朱瞻基一麵，如今一見，卻是如此冷眼相對，想自己與皇上也是夫妻一場，竟如此局麵，她不由得落起淚來。
    見到皇後落淚，朱瞻基隻蹙起眉頭，揚聲道：“來人！皇後身子骨不舒服，送她回坤寧宮！”語畢，便接到東方雨晨略帶怒氣的眼神，連忙改口道：“算了，來人，將皇後娘娘扶進內殿，好生照顧。其餘的人，從哪來給朕回哪去！”
    “謝皇上！”皇後立刻破涕為笑。
    “皇上。”
    “皇上~”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是孫貴妃與吳賢妃。
    朱瞻基冷眼看著她們，道：“怎麼？貴妃與賢妃，有意見。”說罷，揮了揮袖子，又道：“別讓朕叫人趕你們回去！”
    眾人連忙說聲告退後，悻悻地回去了。
    ------------------
    漣漣上弦月，伊人踏月舞。
    清風拂白紗，黯然心神傷。
    劍式亂無章，道是念情郎。
    “咣當”。
    長穗劍又掉在了地上，陌影氣急敗壞地吼道：“東方雨晨，你究竟在想什麼？”
    東方雨晨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彎身拾起長穗劍，按著腦海中的記憶舞著長穗劍，卻是亂無章法。陌影看不下去了，飛身來到她身邊，重重劈向東方雨晨的握劍的右手手掌，道：“握劍虛浮無力！”往東方雨晨腰上也一劈，道：“身形不正確！”提腳，踢上東方雨晨的右腳，又道：“腳晃動不止！”
    東方雨晨一下子就單腳跪在了地上，卻也不惱不怒，隻跪在那兒喘著粗氣，將劍插在地上，撐著身體，呼吸，變得沉重起來。
    “喂！”發現東方雨晨的不對勁，陌影莫名地緊張起來，蹲下身子看著她，問道：“喂！你究竟怎麼了？說話啊！”話畢，還猛烈地搖著東方雨晨的身子。
    “你、很、吵！”東方雨晨一字一頓地說道，抬起頭冷冷地看著陌影，道：“安靜會行不行？”幾乎，是吼出來的。
    陌影被她吼得愣愣的，他是第一次，第一次見到如此失態的東方雨晨，第一次見到東方雨晨失控如此。記憶中，她雖然待人冷漠，卻也會笑，不會在人前如此泄露自己的情緒，而如今……是因為朱瞻基麼？還是宮千淩？想到這兒，他的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忍著小腿上的酸痛，東方雨晨甩開的陌影的手，掙紮般地站了起來，更加用力地握緊手中的長穗劍，舞了起來。
    陌影半蹲著身子，看著東方雨晨舞著長穗劍，隻覺得那招式越發變得淩厲，越發變得怨恨，仿佛自己怨恨之人就藏匿在這虛無縹緲的空氣中，她用力地甩著長穗劍，就像是在泄憤。
    “你，怎麼了？”半響，他緩緩站起身，出聲問道。
    東方雨晨舞動的身形頓了頓，又若無其事般地繼續舞著長穗劍，卻終究沒有那麼順暢了。許久，就在陌影以為她不會回答他的時候，東方雨晨淡淡的聲音傳來：“越發想他了。”語氣淡淡的，毫無相思之意，身形漸漸恢複了流暢。
    陌影心裏猛地一緊，呼吸也有點不順。
    想，想誰了？
    望去，月下，東方雨晨像是踏月而來的仙子，來凡間一舞以泄長居天宮而產生的愁緒的仙子。
    白紗，舞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