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殘花飛 第九十一章: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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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火四射的睜眼,我坐起身怒吼,“誰在敲啊?請停下來好不好?吵到別人了!!”
聲音在空室中回蕩……回蕩……那聲音卻頓也沒頓一下繼續敲著。
我微微皺眉,磨著牙再吼,“是誰在敲?”
沒反應,餘音嫋嫋。
我氣炸,胡亂吼叫一通,“是誰在敲?別敲了!別敲了!”忿然地倒下身子,我煩躁的以手抱頭,過了小會兒終於冷靜下來,算了!他愛敲就隨他敲去吧!生氣是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氣死也沒人心疼,息怒,息怒!
我深吸口氣,靜靜躺著,漸漸竟也神智飄渺,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百無聊賴,我醒著時便是發呆,想想事情或者仰長了脖子等人送飯菜來!每日除了有人送飯菜來,我見不到任何人,聽不到任何聲音,那飯菜有點像現代十塊錢的快餐,不算好,卻也沒多差。
那鐵鏈的敲擊聲我已經慢慢習慣了,在這靜的連呼吸都能聽見的鬼地方,那聲音倒成了我在這被囚禁的日子裏唯一的點綴!偶爾無聊時,我還會配合著他一起敲打著鐵鏈,聽著清脆空洞的聲音,竟也微微覺得有些心安,每次有人送飯菜來時,那聲音便會停頓一陣,待送飯之人的腳步離去後,又才響起。
我不知道在這過了多久,因為沒有任何可以計算時日的東西!這日渾沌的躺在稻草上,忽然覺得腦子有些沉,想來又是困了,我便放任自己閉眼睡去,隻是才不到片刻,我陡然覺得身子有些輕飄飄的,感覺像飛起來來一樣,我心裏一驚,駭然地睜眼,發現自己置身在一片飄渺白霧之中。
我頓時慌了神,這是怎麼了?怎麼回事?難道我在做夢?可我的思維感官卻如此清晰啊!難道我死了?不會的不會的,別亂想,一定是做夢。
這正慌神,一個沉重有力的聲音陡然響起,“現在妖界群龍無首,若此時打他一個趁其不備,定能將那幫妖孽一舉殲滅。”那語中帶著幾分得意的狠厲,近在耳畔,太過突然,驚得我差點跳起來。
我微微愣了愣,那聲音好熟悉,好親切,似已認識了千年萬年,有點像摯親久別重逢,聽到他久違的聲音般,心裏有些酸酸的!臉上一涼,我抬手抹去,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竟掉下淚來!我腳下移動了幾步,正想去看看這聲音的主人,卻陡然一陣陰風拂過,我打了個寒顫,隻是眨眼的瞬間,四周白霧已經不見,換成黑暗一片。
我恐慌的轉了幾圈,黑茫茫的一片,無止境的黑,我的夜視竟都發揮不了半分作用,有些陰冷。突聽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怒聲道,“妖帝被囚,還理什麼賭約,即日我等便殺上天界!”
我四下環顧,“誰?是誰在說話?”話音未落,突然四周黑暗又如煙霧般漸漸散去,我竟是站在一個山崖邊,不遠處一個滿頭紅發全身黑衣的男子呆坐在崖邊,麵容絕美。我驚得睜大雙眼,喃喃的開口,“小黑……”音方出口,我便被自己嚇住,怎麼會以為他是小黑?
那男子似聽到我的聲音,轉頭朝我看來,隨即呆住。突然,他金色的眸中竟恨意洶湧,紅發竟緩緩飄起,臉開始變形,最後化成一條黑色巨蟒朝我凶猛撲來,我驚叫一聲,嚇得連連後退,我聽見它在憤怒地嘶吼,“夜水心,你們天界沒有一個好東西。”
纏上我的身子,冰冷滑膩的觸感,我一頭栽倒在地,被它勒得喘不過氣來,他真的是小黑嗎?可,為何要殺我?為何要殺我?我在心裏大喊,掙紮,掙紮……終於再呼吸到空氣,我猛然睜眼,才發現自己雙手在空中亂,霧原來是做夢。
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動作猛然頓住,有什麼東西在肩膀上緩緩移動,我驚懼的移動目光朝自己的肩膀看去,竟是一條拇指大小的小青蛇!我呆了,這裏怎麼會有蛇?疑惑的轉了轉腦袋,我嚇了跳,室中到處都爬滿了大大小小的蛇,尤其是那道石門上蛇在門上爬來爬去,腦袋在這點點那戳戳的。
我張口結舌地看著,不知它們張做什麼,難道想將那石門戳碎不成?門突然打開,一個人影佇立在門口,太過突如其來,我驚得愣了瞬忘了反應,這道石門是由上下開的,打開時門會進入上方的夾層中,石門上的蛇紛紛滾落下地,有些反應慢的便被生生的卷進夾層中,頓時鮮血淋漓,道道紅色順著門框滴下,像門口正在下著血雨般。
一股濃鬱的藥味撲鼻而來,我定睛看去,那身影已到身前,還未反應過來就聽框當一聲,腳腕上的重量陡然消失。
“迦迦!”看清來人,我喚了聲,一邊手忙叫亂的站住起身。迦迦朝我安慰的笑了下,又解開我手腕上的手銬,拉起我便往外走,我微微疑惑,她一向厭惡身上有味道的人,無論是香味還是臭味,怎麼今日她身上有那麼濃鬱的怪味?狠狠一嗅,稍作分析,便明了原來她的衣衫被雄黃等防蛇的中藥浸泡過。
外麵是一條狹窄的通道,無論是腳下,頭頂,還是牆壁,都是由石頭築成,牆壁上兩米一處油燈,隻是現在一眼望去,四處都爬滿了蛇,五顏六色,盤根錯結。
我心中疑惑,這些蛇從何而來?腳下卻不敢滯留,任由迦迦拉著我小心翼翼的踩著蛇群間的空子急走。
走在前麵的腳步突然頓住,我疑惑抬頭,迦迦正側著頭望著左邊半開的一道石門中,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那是間和我被囚禁的地方一樣的石室,裏麵正發出我所熟悉的鐵鏈敲打聲,聲音很小,因我此時心慌才沒注意到那聲音竟然一直在響著。
好奇心陡然湧上,我放開迦迦拉著我的手,小心意的走進石室,想看看這個多日荼毒我耳朵的家夥到底是誰。石室不大,所有東西一眼掃盡,什麼東西也沒有,隻是有一個披頭散發的男人呈大字形被嵌在石壁上,手腳上都有手臂粗的鐐銬,他右手在輕輕的無意識地顫動,手腕掉下的鐵鏈撞擊到地上的鏈子,發出清脆空洞的聲音,我上前兩步仔細一看,下一秒嚇得倒吸一口氣,往後連著退出好幾步,背突然撞倒什麼,我轉頭一看,是迦迦。
“快走,別耽誤了!”迦迦微微蹙眉,拉著我就要走。
我恩了聲,正要隨她走出去,身後的鐵鏈聲卻猛然敲打了起來,比以往要急促大聲得多。我頓了下,他是想我們救他嗎?可是現在我們自顧不暇,又如何向他伸出援手?抬腳走了幾步,卻發現迦迦沒動,握著我的手竟在微微顫抖。
我迷惑的朝她看去,隻見她放開我的手,緩緩向那室中走去。
“迦迦,怎麼了?”我輕喚,她竟充耳不聞。
我也返身跟著走進去,她走得很慢,腳在顫肩在抖,每走一步都似千斤沉重,我心中一涼,難道這個人是迦迦認識的?
我忙繞過迦迦大步上前,仔細看看那人還有沒生機,那人亂發掩麵,身子赤裸,隻有下陰處漆黑一片,看不清是裹褲還是髒物,我再走近些看,立時嚇得頭發都豎了起來,不是的,那不是裹褲,那,那是鐵緊緊的貼在他的下陰之處。
能將鐵做成裹褲般緊貼於身,這要如何才能做到?我吞了口唾沫,硬著頭皮再看過去,那鐵做的裹褲竟是生生烙進去!忍了忍,我咬唇,顫抖著手去撥開他臉上的亂發,才看一眼,我便被那亂發之下的麵孔嚇得飛快地縮回了手,險些驚叫出聲,忙捂住自己的嘴以免引來侍衛。
那張臉早已看不清五官容貌,眼睛被挖去,隻有大大的兩個黑窟窿,裏麵蛆蟲遊動,耳朵鼻子都被也被削了去,渾身散發出難聞的腐爛味,這人真的還活著嗎?他在這多久了?又是怎樣支撐到現在的……我忙朝迦迦看去,祈求此人她並不相識。
卻見她身子虛晃,麵色蒼白如紙,雙腿顫抖得厲害。我連忙扶住她,似忘了我的存在,她緩慢抬手,撫摸上那張恐怖之極的臉,顫著唇,我聽見她口中輕輕喚了聲,“阿空。”
我心頓時跌落穀底,迦迦認識他!而且看那反應應該還是交情不淺之人。
而他是被誰折磨成這副模樣,用腳趾頭也能想出來,迦迦心上,怕是又要多出些許仇恨了。吞了吞口水,我立在一旁有些無錯,一時竟找不到話來安慰她,迦迦突然放下手,從腰間取下一隻匕首來,我嚇了跳,“你要做什麼?”
她充耳不聞,拔刀,抬手,刀刃劃過那喉際,血花飛濺!
我呆住,看著她狠狠咬著下唇,悲慟的閉眼,一滴淚劃過臉頰。再睜眼,眸中是一望無際的冰冷,或許隻有絕望到極致,對這人世沒有絲毫留戀的人才會有那樣冰冷無情的眼神。我打了個冷顫,喃喃的喚,“迦迦……”。
低垂著眼眸,她徑自收起匕首,轉身拉著呆愣的我,頭也不回的快速離開,我有些擔憂的喚了幾聲,她簡短地道,“別說話。”
從牢獄一路出來,越接近出口,地上便躺了越多的侍衛,屍體上都爬滿了大小不一的毒蛇,看不出是怎麼死的,或者是迦迦所為,又或者是這些毒蛇的傑作。
我問,“怎麼突然那麼多蛇?”
她頭也不回地答,“不知道!現在整個皇宮到處都是毒蛇,現在宮中亂成一片,趁著大亂,你趕緊出去。”
從牢獄中出來,我不可思議的發現,我走出的地方竟是在禦花園的一道宮牆上,頓時滿心疑惑,天牢不是應該在刑部或者什麼地方麼?怎麼會設在皇宮禦花園中?且如此隱秘。
天色昏暗,現下應是傍晚,皇宮中果然一片雞飛狗跳,地上樹上花叢到處是蛇在遊動,屍體隨處可見,宮女太監四處逃竄,驚叫聲慘叫聲此起彼伏,因迦迦此時身著宮女服,逃命的人倒是無暇注意到她,而我身上,也是那日軒轅決扔給我的宮女服。
迦迦拉著我一路狂奔,直到進了她的伊樂宮,在花園中的一處假山前停住,不知按動了什麼地方,那假山裂出一道人寬的狹道,我們側著身子鑽了進去,步步艱難的往裏麵進了兩米多時,腳下陡然踩空,往下跌去。我拍怕摔痛的屁股爬起來,仰頭望在,大約是一丈高左右的地方跌下來的,下麵是條地道,像革命時期地道戰中的那些地道一樣,彎彎曲曲的不知通往何處。
迦迦的聲音忽然飄來,“這條通道直通宮外,你從這裏一直走到底,就可以出去了,出去後,立刻去醉君閣找初荷,她會想辦法護送你出憫蒼去迦落島找蕭若寒……”
我急切的打斷她,“你不和我一起走嗎?”
她輕輕搖頭。
我急了,“迦迦,你和我一起走吧!”
她道,“我不能走!”深深的看著我,她笑,“於公,我身係鄴國萬千百姓性命安危,若我尋一己之私,撒手離去,兩國戰火再起,你以為我能過得安穩嗎?於私……於私……”深深吸了口氣,她臉色陰翳了半截,眸中驀然並出烈烈恨意,“於私,我慕容迦便是窮盡畢生,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他憫蒼國江山易姓,朝綱顛覆,民不聊生,血流成河!”
她字字鏗鏘,入木三分,鄭地有聲。
我被她語中的決絕和仇恨震撼住,愣愣的看她,我心中疼痛難當,卻找不到聲音去勸阻她。我明白她的仇,她的恨,她有足夠理由去憎恨,去報複,隻是,複仇便能讓一切回歸原位嗎?
咬唇,我毅然道,“那好!你要報仇,我不阻止你,你讓我一同留下。”
迦迦澀然一笑,“別傻了!你留下來又能幫到我什麼?反而成為我的累贅!再說,你還有一笑要照顧,不是麼?”
我啞口無言,她說的是事實……我什麼忙也不上。
她又道,“落落,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我失憶時,你騙我的那些話,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想我放下過去,重頭再來,可惜……”她眸子染上淡淡的哀傷,笑道,“可惜,我想起來了!一切都想起來了!”看著我,她輕聲道,“以前是我太過自負,太過輕敵,所以才落得那樣的下場,落落,相信我,這次我定會好好保護自己,你不必擔心,隻需自己開開心心的活下去,在迦落島等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