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殘花飛 第八十三章:紅顏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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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偷溜進軒轅麒的廂房中等他回來,哪知才輕輕開了窗爬進去,就聽人低聲一喝,“什麼人?”隨著聲音有什麼東西閃電般地朝我打來,我猝不及防,被那飛來的東西正中額頭,身子一個不穩,從窗台上生生摔了下來,痛的齜牙咧齒。
才回過神來,便覺額頭上有溫熱的液體沿著鼻翼兩邊緩緩流下,抬手一抹,竟是刺目的紅!前方一陣壓迫感猛然襲來,我緩緩抬頭,竟是軒轅麒,隻著了身裏衣站在我身前居高臨下的冷冷看著我。
再一看,地上滾落的茶杯,我頓時滿腔委屈,半月來我被國師折騰得生不如死,拖著疲軟的身體來見他,竟然被他飛來一個茶杯打得頭破血流,扁了扁嘴,我滿是委屈地開口,夾雜著哭腔,“小麒…………”
聞言,軒轅麒猛地一震,慌忙彎腰蹲下來扶我,滿臉詫異,不確定的喚道,“落落?”
我抽了抽鼻子,煞是委屈的瞪著他,“我,我好不容易出來看看你,你竟然還打我……”
“我,我不知道是你。”軒轅麒頓時慌了,手忙腳亂地將我打橫抱起來放在床上,滿眸疼惜地看我,“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還有,你的臉……”
我憤憤地抓起他的衣袖擦鼻子,嗔道,“我模樣怎麼了?我……”陡然驚愕地瞪大眼,我驚喜交加地審視他的雙眼,“小麒,你的眼睛能看見了?能看見了是不是?”
他滿不在乎的點點頭,找來白布和傷藥小心翼翼的為我處理額頭上的傷,愧疚道,“對不起,落落,我不知道是你!”
我朝他皺了皺鼻子,“哼!你要知道是我還打,我就跟你絕交。”
軒轅麒心疼的看著我,大掌撫上我的臉,微微皺眉,“你這臉……”
我鄙視的朝他瞪去一眼,“老兄,難道你看不出來這是人皮麵具嗎?”雖然麵具下的那張麵容他也同樣陌生。
他愣了下,隨即笑開,低頭凝視著我,“落落,我真想你。”
一聽這話,我驀地火了!橫眉瞪過去,“想個屁!在軍營中你就那樣仍下我走了,大哥的骨灰你也不管了,你搞什麼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啊!一聲不吭的將我丟下,你,你……”吼了兩句,突然哽噎著你了半天你不出個下文了,隻是撲簌簌的掉眼淚。
軒轅麒見我掉淚,又手足無措起來,傻乎乎的拿起衣袖就往我臉上擦,“別哭,落落乖,別哭。”
“走開啦!袖子髒死了!”打開他的手,我呼了呼鼻子,瞪著他的衣袖,那隻袖子剛剛明明被我擦過鼻子。
軒轅麒一愣,無措地抬手抓了抓頭,周圍環顧了下,看了半天沒個東西能擦的,臉上糾纏了下,竟然從懷裏掏出一條白色手絹來,替我輕柔的擦拭淚痕。
我鬱悶的瞪著他,小聲嘀咕,“這誰的手絹啊,洗沒洗過的……”對著這名義上的三位師兄我都會不自覺的有些孩子氣,沒有任何防備,想來,這也是我真心將他們當作親人看待的一種相處模式。
眼底閃過一絲慌亂,軒轅麒囁嚅道,“這,這是……。”
我沒好氣的白他一眼,自己搶過手絹擦手,純白色的手絹已經舊得有些發黃,一角還歪歪扭扭地用紅線繡了個麒字,我歪頭打量了半響,蹙眉下結論,“小麒,這是哪家女子送給你的定情信物嗎?但是這繡工也太差了點!”
軒轅麒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咧嘴笑開,“是,是啊!繡工是很差。”
我被他有些矯情的模樣搞得有點納悶,不滿地問,“小麒,這手絹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你什麼時候有了心上人啊?竟然沒跟我提過?”哀怨的將他望著,我道,“我以為就隻有你無事瞞著我,沒想到,連你也一樣!你突然從軍營失蹤,現在卻成了憫蒼的王爺,你可知道世人是怎麼議論你的?”
軒轅麒將手絹拿了回去,低頭小心翼翼的疊了起來,“那夜我是走得有些唐突,不過我有留書一封托龍飛將軍送你去迦落島找二哥,豈知皇上竟會傳你入宮。”
我驚愕的瞪大眼,“葉子木從未跟我提起過你留有書信的事啊,也未提過要送我去找迦落島。”
軒轅麒一愣,微微皺眉,亦是不解。
“算了!反正都過去了就別理了。”擺了擺手,我道,“小麒,你我自小一起長大,你的性格我很了解,知你回憫蒼國做這王爺並不是貪圖榮華富貴,我隻是想告訴你,人死不能複生,我對大哥的感情並不比你淺,就因為大哥已經去了,我才更想你能珍愛生命,平平安安生活下去,小麒,你答應我,別想著去報仇好不好?”
軒轅麒眸子一閃,笑道,“落落,你想到哪去了!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報仇什麼的。倒是你,怎麼會來憫蒼?”
我有些慍怒,“軒轅麒,我是頭腦簡單了些,笨了些,但是我不是傻子!你和迦迦到底在籌劃著什麼?若隻是單純的為大哥報仇的話,以你的武功大可直接殺入國師府,可是你竟然背負著一國罵名回了憫蒼,你們到底想做什麼?能不能別什麼都將我排擠在外,不讓我知道?”說到最後,我已經是用吼的,才收住的眼淚又激動得滾了出來。
軒轅麒被我吼得有些震撼,半響才強硬的將我擁進懷中,緩緩的說道,“落落,五人之中唯你最小,我們沒有排擠你,隻是想將你保護得好好的,不舍得讓你受半點傷害!可是偏偏……”頓住,他歎了聲,“落落,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你什麼都別理,別管,隻要開心快樂的生活就好了。”
那話裏,似包涵了無數個苦衷般,我抬起頭來,心底有很多迷惑,換了話題,“小麒,你們都知道我背上的蝴蝶胎記,你們都知道我的身世對不對?二十年前,寒哥哥進宮向皇上諫言,說尚在娘胎中的我是滅國災星,呱呱落地便處以火刑,我僥幸未死,後來被寒哥哥從森林中帶回靈蛇穀,你們卻對我的身世隻字不提,這是為何?”
軒轅麒一愣,沒料到我會問這個問題,星眸中滿是矛盾與掙紮,我又道,“我已不是小孩子,別再瞞著我什麼,否則我會恨你們的。”
軒轅麒聞言,良久才似作下什麼大決定般輕輕地籲出一口氣,道,“其實,這些事我也是在三年前你出事之後我才知道的!”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娓娓而敘,“那年你初出穀時二哥叫我跟著你,我便有些不解,隻是二哥做事從來都有他的緣由,我便沒有多問!後來才知悉你的身世,早在二十五年前的一個晚上,星象大亂,那時師父便算出有煞星降世,天下將因他而亂,生靈塗炭屍橫遍野,於是師傅遊曆四海遍尋那煞星,用了三年才將他找到,本想將他收作徒兒為他改變命格,沒想到那家人卻是不屑一顧,幾番將師傅趕了出來,最後師傅無奈,隻得入宮私下將此事告知當今皇上,哪知皇上當晚便暗中派人將那家人滅了個幹淨!可終究人算不如天算,竟獨獨漏了那煞星,師傅隻好由那煞星的命格推算,算出那煞星此生中唯有情劫難渡,而那個劫,便是你。”
“是我?”很是驚詫,如果是別人同我說這番話,我定會以為他腦子短路了,可是,軒轅麒並沒有開玩笑的跡象,想了想,我不解問,“如果我便是那煞星的情劫,又為何我才出生便要將我處死?”這般說來,二十年前蕭若寒會進宮諫言定是師傅在背後指使了。
軒轅麒繼續道,“師傅說,你雖是他的克星,卻也是個紅顏禍水,滅世災星。你與那煞星一樣,都僥幸逃得一死,二哥從森林中將你帶回來也並非偶然,將你收養在身邊也是為了防範於未然,師傅讓你在十五歲出穀便是算出你們會在那一年中結緣。”
我閉上眼,把頭埋進他懷中,緊咬的下唇微微有些顫抖,突如其來,心中無法抑製的難受。原來,一切都不過是個早已策劃好的局麼?我就像一枚棋子,一步一步順著他們預先設定好的步驟走下去,那個煞星,是尹傲塵吧?以我去克製尹傲塵的殺戮麼?搞笑!尹傲塵從未將我放在心中半分,我又如何克他?若真說克製的話,當初我若沒有出穀,沒有遇到尹傲塵,說不定尹傲塵現如今早已經因血魄反嗜而命歸黃泉了!到底誰是誰的克星?誰克死了誰?
難道他們就從未擔心過,將我送到那樣一個殘暴嗜血的人身邊,我會有什麼下場麼?
幽幽的,我低低開口,“我聽聞,玄天老人收徒條件很是苛刻。”
“嗯。”軒轅麒輕聲接話,道,“因為玄天老人的徒兒多有大作為,可是……”頓了頓,他語中多了絲傷感,“他的徒兒,也多無善終。”
趴在他懷裏,我搖了搖頭,悶聲道,“麒,我不是紅顏禍水。”我非紅顏,又能禍何之水?
“嗯!你不是。”點頭,他道。
甕聲甕氣的,我又求證地開口,“我們會得善終,會長命百歲平安度世的,對不對?”
“嗯!我們會長命百歲,會健康安樂的過一輩子。”輕輕的,他微笑著重複。
“那,你別報仇了好不好?”抬起頭,我雙眼水汪汪的將他望著,“小麒,命運在我們自己手中,不要因為師傅的話去耿耿於懷好不好?過往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計較,你就當我胸無大誌沒出息沒骨氣好了,我隻想珍惜現在的每一個人,你,迦迦,寒哥哥……快快樂樂的在一起生活。”
天下蒼生,與我何幹?就算真是什麼煞星降世,就算尹傲塵真將這天下殺成血海,又與我何幹?幾番經曆生死邊緣,我已經再承受不起任何親人離去的傷痛。
深深吸了一口氣,軒轅麒定定的凝視著我,良久,才咧嘴一笑,“好,聽你的。”
高高懸起的心終於放下,我喜笑顏開,“還是小麒最可愛了。”忽然想起迦迦,我有些擔憂的蹙眉,“小麒,迦迦那邊怎麼辦?她到底記起了多少?”
軒轅麒沉思了下,“我也不太清楚!我和她在憫蒼會過兩次麵,第一次在皇宮見到她時,她似乎根本不認得我是誰,後來,她私下來找過我一次,又好像什麼都記起來了,說皇上身體欠安,希望我能多為皇上解憂……”頓住,他朝我笑起來,“落落,這些事你就別理了!迦迦那裏,我會慢慢跟她說的,你先在這裏住下,遲些與你一同去迦落島找二哥。”
點點頭,我對他的態度十分之滿意,往床上一倒,有氣無力的下逐客令,“你出去吧!我想睡會!這身子……嗯……全身上下都在痛……”累極的閉上眼,隻覺身子沉重無比。
“這丫頭……這可是我的床!”好笑的捏了捏我的鼻尖,軒轅麒站起身走到屏風後麵穿好衣服,又在床畔坐下,聲音微微有些不滿,有些失落,“落落,你真的不記得這個手絹是誰的了嗎?”
困意濃濃,我支吾了聲什麼,自己都不知道。
朦朦朧朧間,有個很溫柔的聲音在耳邊說,“你七歲那年,大哥逼著你學刺繡,你繡了兩條手絹,一條給自己,一條給二哥,我很是不服,便纏著你繡了一條給我……二哥說你長大以後注定了是別人的……。”那個聲音那麼低沉,那麼蒼老,帶著說不出的無力,絮絮叨叨,以至於我夢見了許久未再夢到過的尹傲塵。
夢裏,他坐在一片漆黑之中,目光無焦距的落定在遠方,神情很是哀傷,就那樣,久久的坐著不言不語,無聲無息!我看不見自己,隻知看著漆黑中的那孤單身影,心裏莫名的隱隱作痛,很久,很久,我聽見他輕輕的說了句,“心兒,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