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時分，悠悠轉醒。
    稍微一動，觸及身旁溫熱的男體，我愣了半響，才反映過來，燒紅了耳根。
    憶起昨夜之事，我一陣迷茫，記憶不是很清晰，隻依稀記得自己身心都處於混亂狀態，如果可以，我想說昨夜那個人完全不是我……
    咬了咬牙，想轉過身去又怕驚醒尹傲塵，小心翼翼的微微抬頭，卻正好撞上他的目光，我一愣，原來他早就醒了，倏地把眼神收了回來，猛然轉身，哪知我這一翻翻出了被子，涼意襲來，才驚覺自己竟是赤身裸體。
    無奈隻得恨恨的咬牙掀開被子重新窩回去，尹傲塵靜靜的看著我，誰都不說話，有些局促。
    良久，尹傲塵長臂一伸，拿過床頭的衣服起身穿衣。
    他要走了。
    我居然心頭一酸，難道我和他就要一直這樣下去了麼？
    尹傲塵低頭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的臉上約略停滯了一會，“天還早。”說罷站起身。
    我理解他簡短的話語，意思是天還早要我再睡會，我是不是應該為此感到光榮？因為他的話再簡潔我現在也能明白。
    掙紮著撐起酸痛的身子起身，我終是吐出兩個子，“等等。”
    高大的身軀頓了頓，尹傲塵回頭，冰冷的眸中閃過一絲疑惑，很快，我卻看見了。操起一個枕頭便想砸過去，伸出手卻忍下了，自嘲的笑了笑，，他不走，又要他幹嘛？難道要我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逼他娶我？負責任？
    “你走吧，我還想睡會。”窗外，天已漸漸亮開，我窩回被窩裏，蒙著頭從裏麵發出聲音。
    不該發生的發生了，不該做的也做了，一味的悔恨不是好漢所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縮著身子靜下心來沉思，下一步該怎麼走？
    對啊！下一步該怎麼走？我竟是把自己逼到絕路上了。
    告訴大哥我在夫家受了委屈要回去住？他們當然願意，隻是定會上墨香山莊為我討個公道，那時不是越來越亂嗎？拿著玉佩去投靠慕容王府？不行不行，同為一朝，大哥肯定不到兩天就知道了。
    那怎麼辦？難道要我一個到處流浪去？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幾年活頭，不盡量享受下反而跑去流浪我腦子有病呢！
    幹脆打包上路去憫蒼找迦迦？對，我就去找迦迦，順便看看她的皇後生涯過的怎麼樣了，有沒有床底下埋滿了銀子，嘿嘿！哦，那廝有個愛好，就是數銀子。。。所以喜歡把錢財東藏西埋的。
    想到風就是雨，我立即坐起身子準備穿衣走人，卻冷不丁的看見尹傲塵還立在床邊，著實的嚇了好大一跳。
    “你，你不是走了嗎？”拉起被子將自己遮住，我有些結巴道。
    尹傲塵一言不發的轉身，在木櫃裏拿了一套衣物出來丟到我麵前，我瞪大眼，幹嘛？他不是要趕我走吧？
    怒火陡然躥升，我自己走是一回事，被人吃幹抹盡了趕走是另一回事，雖然都是走，意義可大不同了。
    無視他陰鬱的眸光，我憤憤的抓過衣服一麵躲進被窩穿戴一麵大叫，“別看，轉過去。”等本姑娘穿好衣服再跟你算賬。
    “尹傲塵。”穿好衣服，我把被子一丟，仍到角落自己站在床是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什麼意思幾個字卡在喉嚨，我看見他脖子處一個個青紫色的瘀青，一條條黑線從腦門排排掛起，那絕對不是我的傑作。絕對不是。。
    嘴角抽搐半響，我才意識到可能我身上也有大片瘀青吻痕之類的東西存在，連忙下床拿了銅鏡躲到屏風後麵左照又照。
    照了半天的結果令我長長的鬆了口氣卻又相當的不爽，為什麼我身上一點瘀青都沒有？為什麼他身上那麼多？難道昨夜是我將他強X了？他就親都沒親過我一下啊？
    本是憤怒的回頭狠狠瞪著尹傲塵，對上他冰冷的目光，蓬勃的怒氣頓然冷了下來。心中微微有些抽痛，這個男人，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不再用這樣的眼神看我？他的那雙眼到底要為了誰才會注入溫暖？
    為了誰？蕭若惜嗎？
    垂頭沉默良久，我突然開口，“尹傲塵，我們成親吧。”既然事已至此，既然去哪結局都一樣，那為什麼不幹脆留在他身邊呢？至少還能有一絲希望，或者，終有那麼一天，他會愛上我。
    現在，我已經不再執著於回家了。
    現在，我已經分不清是為什麼要留在他身邊了。
    曾一度的認為，女追男隔層紗，有何難之處？還不手到擒來。
    起初隻是滿腦子想著要怎樣讓他喜歡上我，好早日完成使命解開宿劫回家，後來怎麼就變成真正想要令他歡喜。
    那樣一雙漆黑的眼，無論我怎樣示好癡纏，裏麵都隻有無盡的冰冷寒意。
    倘若它們真正有了靈魂，深情款款的凝視自己，會是什麼模樣？
    倘若我的淚，我的笑，能牽動他哪怕一絲一毫情緒，我是不是也會因此而幸福得淚流滿麵？
    倘若我也虔誠滿懷地去愛他，他腔子裏那顆冰冷的心會不會因感受到而融化？愛一個人，付出是自己心甘情願的，所以沒有資格要求回報；但是愛一個人，絕對的，必須的，需要回應，單戀是一個人的戰爭，自始自終敵人都隻有自己一個人，我不願成為自己的奴隸，一個人地老天荒，卻教旁人無從插手。
    總能為自己找到合適的借口，以不同的理由回到他身邊，一直以來，是我不敢承認，我做了愛情中的負心人，辜負了子浩；也不敢承認，自己比對手先陷進去，愛情這場戰役中，誰先失了心誰便注定了失敗，失敗的那個人就會成為愛情的賤客，為他歡喜為他憂，而他卻可以高高在上的對你的喜怒冷眼旁觀。
    定定的凝視著尹傲塵，我甜甜笑開，“娶我吧。”
    答應吧，快點答應。。我隻允許自己放縱這一次。
    如若不然，我將離開，且後會無期。
    尹傲塵略微頓了下，黑眸之中，有著令人摸不清的陰鬱和寒意。
    我笑容依舊，款款走向他。
    終於，在我走近距離他不到一尺時，尹傲塵開口，“好。”語畢，轉身出門。
    天色已完全亮開，我不知道此時自己是什麼心情，隻是嘴角仍然掛著笑，釋然的，悵然的，還有。。哀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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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敲門聲傳來，我打開門，阿一手裏托著一個大紅的盒子站在門口，我有些好奇，“這是什麼？”
    “姑娘的喜服，沈堂主吩咐人送來的。”
    我的喜服？心下一動，我接過盒子在桌上放下，有些期待地揭開盒蓋，一件大紅的喜袍整齊地折疊在盒內，精致漂亮得令人挪開不眼睛。
    伸手取出那喜袍，那如緞一般光滑的布料輕盈抖開，其間隱隱有光彩流動，說不出的令人目眩，怔怔地看著那喜服，不知為何，心下竟然微微悲涼，我問，“尹傲塵呢？”
    沒有張燈結彩。
    沒有人來道賀！
    沒有人來鬧喜！
    新房隻是簡單的貼了幾個喜字上去，一桌酒菜。
    甚至連喜服都是沈夕淩送來的，隻有他知道其實我也想披上那紅紅的嫁衣吧。
    漠院自來無女眷，自然沒有丫鬟喜娘，我隻得自己套上喜服，站在銅鏡前定定地看著那如火一般眩目的身影，抿唇輕輕笑了笑，拿起喜帕為自己蓋上。
    過去的幾十年，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結婚，會披上這大紅的嫁衣，更未想過，新郎竟不是子浩……最出人意料的是，這樁婚事竟是我主動的。
    夜，越來越深。
    黑暗之中，寂靜一片。
    靜靜的坐在床上，我像個傻瓜般，等待尹傲塵來為我掀開蓋頭。
    心中百感交集，五味雜陳，這次，我竟是真的嫁人了呢。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我不知道現在什麼時辰，隻是身上的紅嫁衣單薄，擋不了風，避不了寒，我冷得瑟瑟發抖。
    手越來越冷，心也越來越涼。
    尹傲塵，沒有張燈結彩，因為玄門本就無人觀賞。
    沒有人來道賀，我自己的幸福與旁人無關，所以我不在乎。
    沒有人來鬧喜，那日雲銘風軒轅麒的祝福已然足夠。
    可是，如果新婚之夜你讓我獨守空房，要我情何以堪？
    他的冷漠像利刃，我那才萌生的愛的幼芽就被他無情的斬得血肉模糊。
    左右等待，我終於按捺不住扯下紅蓋頭步出門外，外麵細雨蒙蒙，夾帶嘯嘯寒風，漆黑的夜裏彌漫著水霧。
    拖著一身大紅喜袍，我走出滄水閣在那幾株粉色的梅花樹前停下，梅花再美亦經不起風吹雨打，又是一陣風吹過，花瓣漸落，繽紛如雪。我看得有些癡了，不知不覺間竟是流下了眼淚，心底有一股淡淡的淒涼漸漸擴散。
    喜服漸漸濕透，我也懶得再去理會，蹲下身拾起滿地殘花。
    紅顏淚，雨紛飛。
    愁紅舞，斷天涯。
    為何癡情人，最後卻要變的無情？
    定要裝瀟灑麵對冰冷殘酷的現實？
    心底有苦何人訴？
    恨蒼天，癡情人總該傷情？
    何故……
    心底有淚何處流？
    蒼天恨，紅顏總該命薄？
    何故……
    飄飄雨，雨飄飄。
    情絲亂，斬不斷。
    看似無情勝有情，
    無情總不會傷情。
    燭紅搖曳，殘花飛
    一片，兩片，三四片
    片片飛，片片碎
    隻為……
    紅顏淚。
    一陣自言自語，驀然，意識到身後的壓迫而熟悉的寒氣，我呼吸一滯。
    是他來了嗎？
    “尹傲塵？”沒有轉頭，沒有起身，我保持原狀一動不動地遲疑的輕喚。
    沒有傳來回應。
    苦澀的勾了勾唇角，我嗖地一下從地上站起來，轉身已是滿麵明媚的笑。
    “你去哪了？那麼晚才回來。”雙手環上尹傲塵的脖子，我嗔道。
    尹傲塵掃了眼我身上濕透的喜服，不滿的微微皺眉，攔腰將我抱起往新房走，“以後下雨別亂走。”
    我緊緊環住他的脖子，倚在他懷中，隔著衣物，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平穩，沉重，不快不慢——
    第一次聽到尹傲塵一次說那麼長的句子呢，嗬嗬！心中的愁雲慘霧頓時拋去九霄雲外，我埋頭笑的眉毛彎彎，眼睛彎彎，唇角彎彎。
    進屋反手關上門，尹傲塵輕輕將我放下，冷冷開口，“脫衣服。”
    啊？我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尹傲塵已經伸手為我解掉兩顆布扣，我臉騰地一下紅到耳根，慌忙抱胸囁嚅道，“我，我自己脫。”
    待我去屏風後麵換好衣服出來，尹傲塵已經除去了外衣，隻著一身白色裏衣坐在床頭。
    見我出來，他就要吹熄蠟燭，我忙不失大聲阻止，“別，等等……我們還沒喝交杯酒呢。”尹傲塵麵無表情的看著我，我端起酒杯遞給他，又自己端起一杯，“這是習俗，這是必行之禮。”
    話未說完，尹傲塵已仰頭喝下，將酒杯放回桌上。
    我磨了磨牙，這個沒風度沒情趣的死木頭男人，仰頭，我也狠狠地一口喝下，哪知嗆得麵目通紅。
    尹傲塵皺眉，我看著他那表情卻哈哈大笑開來，笑得腰肢亂顫。
    “睡覺。”終於，他不耐開口。
    我聳聳肩膀，又從床上找出喜帕，粗魯地往頭上一蓋，坐在床懸指著自己的頭對尹傲塵道，“揭開。”
    半響無反映。
    我伸手亂揮一陣，又嚷道，“快點，揭開，我要睡覺了。”
    終於，尹傲塵大手一扯，蓋頭是揭開了，就是不知道飛到哪個角落去了。
    我抽了抽嘴角，氣呼呼地鼓著腮幫子，狠狠地瞪了眼尹傲塵，賭氣的哼唧一聲爬進被窩蒙頭大睡去了。
    夢周公之前我還在心中抓狂大吼，這、個、沒、情、調、的、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