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夢見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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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齊物論:“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誌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也。此之謂物化。”
莊曉最近的心情,就如同這陰沉沉的天一樣,鬱悶到極點。
原本,在這個時間,他應該貓到一個舒適的角落,打著哈欠去睡他的大頭覺;再不就是找些係統漏洞,把某個網站大黑一筆;再不致,也能抓個菜鳥,不管三七二十一,小折磨一下。
但現在,他卻要像那些螞蟻般忙碌的白癡人類那樣,早晨七點半守在某大學上課的必經之路上,等待著看某個該死家夥的可惡嘴臉。——
這些全是那個“蝶翼千裏”的錯。
那家夥原本是他的“老婆”,是他花費N年時間辛辛苦苦“培植”起來的左右手——但是最近,那隻“蝴蝶”一上線就大談他在班上認識的某個叫“淩”的新同學,說他如何另類如何了得,如何英俊如何搞笑,完全不顧他的感受,簡直可恨!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七年之癢”?
莊曉不動聲色地問,那個叫淩的家夥QQ號是多少,他好加他為好友(整不死他~~)——沒想到,那隻小蝴蝶卻說,那個“淩”是個絕世“古董”,不要說上網了,他連手機都不會玩,當然也沒有;有事寫信或留便條;上學乘“11"號,自行車騎得歪歪扭扭,對現代化交通工具深惡痛絕之……天啊,他是史前人類嗎!?
但是,“他有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碧綠色的,好象隱藏著無數秘密的深潭——看見那雙眼睛的人,即使是在炎熱的夏天,也會立刻覺得心中一爽。而且,”“小蝴蝶”說,“那人的畫技很了得哦。
那天,我們係教解剖的老夫子,正舉著一個頭骨講得津津有味,卻發現那家夥抱著便簽本畫畫,勃然大怒,就把那個便簽本收走了。但過了兩天,老夫子又把本子送回來了——因為啊,那便簽薄上畫的人像,和那個頭骨捐獻者生前的樣子一模一樣!老夫子佩服得要死呢。厲害吧。”
“這樣也叫了不起?”莊曉心中暗哼,“頭像複原技術,我也會,作出來還三維的呢。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莊曉心中嘀呱著,一麵不斷地打著哈欠。網絡就好比他的生命一樣,離開哪怕一分鍾也會萎靡不振——雖說現在手機也能上網,讓他的生存範圍比過去大了許多;但無線網的速度那個慢啊,半天打不開一個網頁,氣得他可以把手機扔出去,操服務器的祖宗八代,不認識他的還以為他腦殘,簡直有辱他大名鼎鼎的網絡“逍遙客”的一世英明。
莊曉摸著自己那接近當機的腦袋,咬牙切齒地想,他肯定跟那叫“淩”的小子八字不和。
時間已接近八點,趕著上早晨第一節課的大學生們已進去個差不多了。
“莫非他今天打算翹課?”莊曉心中暗想,“不會吧~~小蝴蝶說,今天他們第一節上解剖,那老頭爆恐怖,沒人敢翹課。”
正念著,忽然看見不遠處有個單薄的身影,正一步三搖不緊不慢地向這邊晃過來——丹鳳眼,綠瞳孔,嘴角浮動著若有若無的笑容,一副“藐視眾生”的囂張樣。一定是那小子沒錯!
莊曉惡狠狠地瞪著這個叫淩的家夥,心中思索著下一步該怎麽教訓他。
微風拂過,將男孩身上一縷清香吹進莊曉的鼻孔,他不由得一楞,發熱的腦子立時一片清明——這是整天過著蝸居生活的莊曉鮮少聞見的氣味,不是化妝品中合成香料的味道,更像是春天草木的清香。
“你等我?”男孩不知何時湊到莊曉身邊,貼近他耳邊低聲說,聲音中有種說不出的磁性和溫柔。
“哇!”莊曉嚇得大叫一聲,立刻麵紅耳赤地吼道,“誰……誰等你啊!”
“是嗎?”淩微微一笑,“誤會你了,不好意思。那麽,再見了。”
“站住!”莊曉忽然想起什麽,正色問道,“你……怎麽能看見我的?”
“喔?我不能看見你嗎?被你用那雙妙目那麽有氣勢地盯著,想不回頭都難啊。”
莊曉臉一熱,知道淩在打哈哈,不過,剛剛他說“妙目”,如果是指自己金屬光澤的銀灰色眼睛的話,更說明他的不同尋常;“你到底是什麽人?妖魔,還是……”
淩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他伸出手,輕輕捏了下莊曉涼涼的麵頰,溫言道:“你…是機電精靈吧。聽說幻界已經遷入了互連網,果然沒錯。”
“咦?”
忽然,教學樓那邊傳來急促的鈴聲。
“抱歉了,小朋友。我要去上課了,有事以後再談。今天主講的那位教授,我其實滿怕他的。拜!”
望著淩匆匆遠去的背影,莊曉氣得渾身發抖。——
“小看我~~那家夥居然叫我小朋友!什麽眼神?!等著瞧吧!”
那個叫淩的男孩說得沒錯,莊曉其實是沒有實體的機電精靈。
二十年前,當這個城市的區域網成立時,他就逐漸誕生,成型。他的名字來自當時的總設計師。莊嘵隨著城市的發展而急速成長著,十多年間,他已進化成一個無所不能的大型精神體。
他常常以“逍遙客”為名,在網絡上四處遊蕩。看看人類世界的新鮮玩意兒,有時搞些讓人束手無策的惡作劇,但最快樂的,還是和“蝶翼千裏”在一起的時候——他把莊曉當成是一個知心網友,虛擬世界的老公,向他訴苦,和他一起遊戲冒險,讓莊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和期待。當淩出現時,莊曉也像一個善妒的“丈夫”一樣火冒三丈。
莊曉不認為這是虛擬的,被編程出來的感情。但“蝶翼千裏”怎麽想,他不知道,一個真正的戀人,一個未曾謀麵的朋友,還是一個遊戲對象——一旦出了網絡,一切就物是人非?
莊曉認為有必要去人類的世界確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