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無限江山 第一百六十七章尋 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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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計小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麼,冉還人沒有聽清,猜他大概以為自己是太守的人,於是道:“小哥知道白玉樓玨堂吧?冉某是玨堂的堂主,四天前在晚風酒樓,幾個不成器的屬下讓小哥見笑了。冉某後來點了幾道菜,可是小哥不知忙什麼去了,就沒再見到你了。”
“哦,嗯,是有這麼回事。”夥計雖是點頭,臉上卻不怎麼高興,一雙晶亮的眸子咕嚕嚕地轉個不停。冉還人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怎麼回事?他好像一副戒心很重的樣子?他道:“之前冉某路過太守宅邸門口,看見小哥與太守護院好像起了什麼爭執?”
見他仍是不理會,冉還人便問:“小哥怎麼稱呼?”
夥計愣了愣,似乎覺得說出名字也沒什麼,這才道:“我叫簡良。”
“簡兄弟,冉某不才,雖說不是官府中人,在這個地方也還說得上些話,不知簡兄弟到底與太守有了什麼過節,或許冉某能幫上什麼忙也未可知。”
“不!不用了,沒什麼事,不勞冉堂主操心。”一個勁兒擺著手,簡良站起身連連後退,訕笑著道:“我突然想起還有事,先走了,冉堂主不送!”說完轉身一溜煙地跑遠了。
冉還人頓時心生疑惑,想我玨堂在這郡裏名聲也不至太差,他怎麼怕成這樣?而且方才他嘴裏喊的名字又實在蹊蹺……
“小姚,你去跟著他。”他盯著簡良的背影歪了下腦袋。開玩笑,淳於失蹤半年之久,好容易得了點蛛絲馬跡,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放棄?
簡良頭也不敢回地一路跑回城,一頭鑽進租住的小屋,喘著氣坐到床上,半天才吐出一口氣,“好險,居然被白玉樓的人盯上了,怎麼這麼背運?店子裏伺候過他一次,就被他記住了?”
這些人都不好惹,寒枝閣的事兒也都是他們鬧出來的,還害得阿明受了重傷,要是再讓他們知道阿明如今的境遇,還不把他害死麼!
“唉……”簡良倒在被子上發愁地望著屋頂,“可是要怎麼救他出來啊,都快一個月了,他到底怎麼樣了……”
掂掂藏在床板下好不容易積攢下的碎銀子,他重重歎出口氣。
自己這點錢要攢到什麼時候,才能派得上用場……
他呆呆躺了許久,忽然翻身坐起朝外走,差點忘了,還得去畫坊幫忙裱畫,前些日子的工錢都還沒結呢,得問問掌櫃的了。
小姚站在胡同口等著,簡良一邊挽著袖子一邊往另一頭走,小姚一眼看到他,忙扔掉正在吃的蘋果跟了上去,一直跟到畫坊外這才折了回去,摸進簡良的屋子仔細查探了一番。
沒有淳於明曾經存在過的痕跡,也沒有其他人同住的跡象,床邊疊著幾件洗得發白的舊衣服,桌上放著已經發硬的饅頭,簡簡單單的一座小屋,實在看不出哪裏可疑。
小姚轉了一圈,看看天色不早了,隻得先回去複命。回到堂中時,冉還人正在跟另一個人說話,那是派出去摸簡良底細的人,隻聽那人回答道:“晚風酒樓的掌櫃說簡良是一個月前來的,平時也沒什麼異常,就是還在外多打了幾份工。”聽到這兒,小姚插嘴道:“是啊,他還在南大街口上的畫坊裏做小工。”
冉還人嗯了聲,示意另一個人繼續說。
“有人打趣他說這麼拚命賺錢,是不是想娶媳婦了,但是他含含糊糊地說不是,留著救急,然後就什麼也不肯說。”
冉還人摸著胡須沉默半晌,救急?被太守關進去的人?跟淳於明是什麼關係?
他們又跟蹤簡良幾天,除了看到他有時會去太守府邸外轉幾圈外,一無所獲。冉還人坐在堂上,眼睛在黑暗裏閃了閃,慢慢道:“看來還是得先從太守身上下手。”
隔了幾天,太守府裏有人前來拜訪。張岐張太守穿了身公服,看看坐在身邊低頭喝茶的年青男人,笑道:“關堂主,上次的事有勞了,多虧了你們幫忙。”
關寞抬起頭,微黑的臉孔上一雙眼睛平靜而沉穩,“舉手之勞,大人言重了。”
“關堂主今日來,是不是有什麼事啊?”張岐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見他總不開口,於是直接問:“有需要幫忙的盡管說,不必客氣。”
“哦,既然被大人看出來,在下也就直說了。”關寞倒也不想繞圈子,這不符合他的性子,“的確是有件事想勞煩下張大人。”
他放下手裏的茶,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有些無奈地道:“事情是這樣的。前些時候一個遠房姑姑過來找到我,說表弟出遠門見個朋友後就不見了消息,想讓我找找。我幾番打聽之下,才知道他到了這裏,卻不知怎麼,就得罪了張大人您。”
一番話說得張岐一愣一愣,聽到最後跟自己有關,急忙道:“有這回事?關堂主的表弟姓甚名誰?”
關寞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複姓淳於,單名一個明字,淳於明。”
張岐更是茫然,摸著腦袋想了又想,攤手道:“沒聽過,本官沒印象啊!最近沒碰上過什麼人……”說到一半忽然一頓,不確定地又問:“關堂主的表弟在哪兒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若能當麵一見,解開誤會就好了嘛!”
見他不像是裝的,關寞這下倒犯了嘀咕,這樣的話不大好開口了。他想了想,終於道:“聽說大人最近抓了個人進去?”
啪的一身,張岐在自己腿上猛地一拍,驚訝地反問:“那個是你的表弟?”關寞尚未來得及反應,張岐已經站起來道:“走,關堂主,我們去牢裏。”
這麼簡單?關寞又挑了挑眉,跟著他轉入衙門附近的官牢,心中卻不由自主想起冉堂主所說遇到簡良的事——既然是關在官牢,怎麼去太守的家裏要人?
正想著,他們已經轉入昏暗的地下,張岐一邊走一邊道:“關堂主,你這表弟在外打架打傷了人,本官才把他抓了進來,既然是關堂主來要人,什麼都好說。”說話間已經到了一間牢房前,他對著裏麵的人一指:“就是他。”
關寞一個箭步走到門前,門後的草堆上躺著一個男人,低著頭看不清樣子。他叫道:“淳於?”
那人應聲抬頭,卻是一個陌生的麵孔。關寞頓時退了一步,張岐已經吩咐人準備開鎖,關寞攔住他,低聲道:“張大人,他不是在下在找的人。”
張岐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可是——”
“不是他,這個人在下不認識。”關寞又看了眼牢裏的男人,難掩失望地歎了口氣,見狀張岐倒過意不去了,拍拍他的肩膀正要寬慰兩句,說人總是找得到的,不要灰心。師爺在旁邊突然道:“大人,最近不是還抓了個人嘛?”
張岐一愣,回頭看看關寞,臉色不自然地青了青。關寞見微知著,眼看事情終於現出點眉目,立刻道:“大人還抓了個人?是因為什麼事?”
“這個……那個人嘛……”張岐沒有馬上回答,直到走出牢房了這才緩緩道:“關堂主這個表弟是習武之人?”
心裏飛快地一轉,關寞答道:“正是。”張岐的臉色更不好看了,關寞忙道:“張大人,在下這表弟少年習武,生性魯莽,得罪了大人之處萬望大人海涵。他家就這一個獨苗,愛得什麼似地,不論他做了什麼事,在下願替他向大人賠罪了!”說著深深一禮到地。
張岐抿著唇沉默許久,礙著關寞的麵子,他也不好再推辭,隻得道:“那個人,本官關在家中的水牢裏,關堂主隨本官去看看吧。他從不說自己叫什麼名字,若還不是你要的人,本官可就再幫不上忙了。”
出了城,還沒到家門口,就見門外一陣喧嘩,張岐低聲道:“怎麼又來了?”
關寞朝那兒看了一眼,雖還沒分辨出那位簡良的身影,但他早已猜出必然是因這個人而起。果然,不一會兒就聽到一個人叫道:“這是我好不容易湊來的錢,你們讓我見他一麵,他是死是活——”
“放肆!”張岐下馬走到簡良麵前,皺緊了眉喝了聲,“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大呼小叫,還敢公然賄賂本官的護院?”
“張大人!”過了這麼多天,簡良終於再次見到這位太守,激動地就要上前。張岐指著他問關寞:“這人你也認識嗎,關堂主?”
關寞微微一笑,對簡良道:“是簡良吧?”
簡良一怔,上上下下看了他一陣,“你是——”
“我是阿明的表兄,你不用擔心,我就是來找他的。”關寞打斷了他的話。張岐這時點頭道:“你們果然認識,看來那人就是你表弟了吧。”轉向簡良冷聲道:“在外等著,不要再鬧了。”
關寞對簡良一笑,示意他乖乖等好消息,簡良又是迷惑又是驚喜,連連點頭。這個什麼表哥看起來跟張大人關係不錯,阿明終於有救了!
在這之前,關寞也想過淳於明會變成什麼樣子,但無論如何也不是如今這副模樣。
張岐的水牢已經沒有水,不過是個旱牢。方而深的巨石牢房裏,黯淡的油燈從頭頂斜斜照了下來,一個衣衫襤褸,渾身鞭痕、火燙傷痕的男子被鐵手攔腰捆在牆上,雙手雙腳都被鐵鏈鎖住,縱然垂著頭,也能看見嘴角尚未凝固的血一縷縷地流進了衣領。關寞忍不住回頭盯了張岐一眼,竟然用這麼強的私刑!
張岐似是也覺得有些不好,喃喃道:“關堂主,你,你去看看是不是你表弟。”其實不等他這麼說,關寞已經走到男子麵前,掰過臉就著火光一看,不是淳於明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