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兒呢？”鳳求凰東張西望一陣，沒見著顧初蓮的身影，飄瑤說出去辦事了。
    “你們在屋子裏嘀咕什麼？”李昭離遞了個果子過來，江碧沉糊弄了兩句，她笑了笑沒再問。倒是江毓兒看出了端倪，望著他們不說話，淳於明見了，卻也沒打算安慰，與她一起剝著橘子，聊些沒要緊的閑事。
    轉眼又過了六七日，嶽陽的陽光似乎格外讓人閑適，談談說說，時光易過。唐為燭將外界的消息保密得很好，至今江碧沉和江毓兒都不知他們已分敵我。
    坦白說，顧初蓮對二哥刻意營造一個美好假象的做法並不讚同，總有一日那二人會知道，到時又要如何自處？鳳求凰理解兒子的苦心，可想到或許就在此刻，他所珍視的國土又淪陷了一片，心中難辨是何滋味。恨隻恨他手中無鐵，麾下無兵，白悲鳳又難以捉摸，也隻得將希望寄托在遠處高高在上的江雲身上，然而奉國的國力他最清楚不過，恐怕。。。。。。。
    這日他們又聚在一起說話，飄瑤沒來。不久顧初蓮從門外進來，說大當家讓李昭離和淳於明去，他二人便起身出了小院。
    “叫他們去幹什麼？”淳於蓮問。顧初蓮聳聳肩，隔了片刻，對鳳求凰道：“爹，我有話對你說。”說著指指屋子。鳳求凰跟了他進去，他直截了當地道：“爹，方才我見著大當家，他告訴我說宏定的病恐怕好不了了。”
    鳳求凰耳中嗡的一下，“這話怎麼說？他怎麼知道的？”
    “是宮裏傳出來的信兒，具體情形大當家沒提，不過宏定最近雖然在聽政，但是人已經十分虛弱。”
    “聽政？”鳳求凰坐到椅子上，慢慢道：“看來是不大妙了。”
    顧初蓮點點頭，他們都明白選擇聽政意味著什麼，“我想他不知能否撐到江碧沉回去，若是不能——”
    “江碧沉的命運將會十分多舛。”鳳求凰接過話，轉眼間臉上已變得冰冷，在那一刻他已然看到奉國的未來。
    若非身體無法支持，一個如宏定這樣強勢的人絕不會在自己在位時看著太子上朝，自己卻坐於後麵。他已無力全權處理繁瑣國事，便需要太子代替自己撐住奉國大局，在皇帝的積威之下，太子不敢輕舉妄動，這才能一邊放權，一邊把操縱的絲線牢牢牽在手中。
    一時間他們都沒再說話。沉默許久，鳳求凰又道：“這件事得立即告訴江碧沉，他必須馬上回去，否則皇位落到太子手中，後果不堪設想。”
    顧初蓮觀察著他的臉色，見他還算鎮定，又道：“還有他讓我問爹你，我們在這裏的事多半已經泄漏了出去，很快燁王和宮裏都會行動，要不要先離開？”
    鳳求凰哦了一聲，明白白悲鳳叫幹兒子和幹女兒去幹嘛了。
    “你看呢？”他反問道。
    顧初蓮道：“依爹看宏定會抓我們嗎？當然，包括郡主她。”
    鳳求凰沒回答。在戰爭全麵爆發後，江雲會不會抓他們一家子？難說。至於江毓兒，就更難說了。
    “不能連累白玉樓。我們走。”
    “那二哥和李姐姐呢？”
    “你二哥是下一任樓主，有白悲鳳在，江雲不會輕易動他，而且他們不會跟我們走的。”鳳求凰望著窗外，漆黑的眼眸似是藏著無盡暗湧，半晌道：“你二哥和毓兒還未訂婚呢。”
    “爹？”
    “可能的話，想看到他們訂了婚再走。”
    顧初蓮望著他欲言又止，鳳求凰道：“有話就說。”
    “我。。。。。。。”顧初蓮囁嚅片刻，低聲道：“我有父親的消息了。”
    “你這幾天常常不在，就是在打探他的消息？”
    “對，大當家也幫了我很多忙。”
    “你想去找他？”
    “我。。。。。。。我想再看看他，也不知他們過得好不好。”
    “那就去吧，畢竟，是他養育了你。”
    鳳求凰拍拍他的肩，微微一笑，開門出去了。院中隻有江毓兒一個人，江碧沉和淳於蓮不知去了哪裏，見他倆出來，江毓兒揚起臉道：“三哥他們被明哥哥叫走了。這是出了什麼事嗎？一個二個都出去了。”
    “我也不知道。”鳳求凰坐在她身邊，伸手端起尚冒著熱氣的茶碗，忽然心頭一跳，江毓兒會不會聽到了什麼？正狐疑著，江毓兒過來為他把水摻上，他望著她笑嘻嘻的樣子，寵愛地摸了摸她的頭發，“毓兒，鳳叔叔想早點把你倆的事辦了，如何？”
    江毓兒眨眨眼，“當然好。”
    “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嗯。”江毓兒順著他撫摸的動作點點頭，忽然歪過腦袋對顧初蓮道：“明天開始你就得叫我嫂子了。”
    鳳求凰好笑地戳了下她額頭，“你個小丫頭。”
    “叫就叫。”顧初蓮哼了哼，心想反正也見不著幾天了。
    他們等到黃昏時分，才見淳於明等人陸陸續續回來，後麵還跟著唐為燭，鳳求凰便對他道：“正好，我正想找你。”拉著他坐到一邊低聲快速說起了話。
    其餘的人圍著桌子，桌上已擺了晚飯，淳於蓮拿起筷子道：“吃吧。”
    江毓兒本想問他們去幹什麼了，嘴一張，淳於明就夾了一大塊肉給她。她看看碗，又看看他，明白眼下她不該問了。
    掃了一眼對麵的人，李昭離沒什麼，江碧沉的臉色卻比往常陰沉了不少。她默默扒了幾口飯，忽然江碧沉道：“毓兒，我父皇在病中，我要立即趕回京城了。”
    江毓兒放下碗，見淳於明他們都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便道：“病得很重嗎？我是不是也得去？”
    “不！”江碧沉脫口而出，發覺眾人都看著自己，於是又笑了笑，“在你父王來接你以前，你哪兒也不要去。”
    “那你什麼時候走？”
    “就這兩天。我本想自己悄悄趕回去，可大當家——”
    鳳求凰接話道：“白悲鳳跟你說人什麼時候到？”
    “他說很快。”
    “不錯，他們比你還要著急，等人來了再走，何況你還要帶上昭離。”鳳求凰說著過來坐下。唐為燭也坐到旁邊，十指交握，對江毓兒和淳於明一笑：“鳳叔叔跟我說想盡快把你們的親事定了。”
    似乎沒人覺得唐為燭突然提這事很突兀，反倒不約而同露出了微笑。李昭離含笑道：“應該的。”
    唐為燭又道：“明天我們就辦一個簡單的儀式，就在這院子裏。關寞和高弄風也來了，大家一起做個見證。至於毓兒你那邊的父母之命——”他轉向江碧沉，“她爹爹不在，就是在也不同意，你就權且當了吧。”
    江碧沉有些吃驚，隨後笑道：“好。”
    顧初蓮挨著李昭離而坐，這時壓低了聲音道：“李姐姐，你當真要跟他去嗎？他父皇在還算好，若是立時駕崩，你這一去可能連命也得搭上。”
    李昭離隻笑不語，片刻道：“如果他死了，我又何必獨活？”
    顧初蓮瞧瞧坐在另一邊的江碧沉，擠出一句：“我大哥他——”卻又戛然而止。李昭離怔了怔，“你大哥怎麼？”
    他搖搖頭苦笑一聲，為她夾了點菜，“李姐姐，你快吃吧，都涼了。”
    次日眾人起來，早有人把小院打掃幹淨了，偏廳也布置了出來，鮮花紅綢，明燭高照，飄瑤和唐為燭帶著酒禮來見了都忍不住一笑，飄瑤叫過一弟子道：“誰讓你們這樣弄的？倒像是拜天地了。”
    鳳求凰喜滋滋地瞧著，“我看這樣很好。”
    李昭離在旁邊擺果盤，聞言也笑道：“就怕他們倆不樂意。”
    正說著，關寞和高弄風都來了，後麵俱跟著個弟子，手中也都捧了三兩個錦盒。還未開口道賀，淳於明和江毓兒已從後院走過來，他二人都穿了簇新的衣衫，江毓兒粉衣紅裙，淳於明也一改往日隻穿淺色衣服的做派，換了一身皂色，被紅燭一照燦然生光。高弄風於是轉頭對關寞道：“記得那日分堂大會後我怎麼跟你們說的？有喜事就是有喜事。”
    淳於明進了門，看著這遍地紅色有些無奈地道：“怎麼弄成這樣子？唐為燭，你這布置得什麼名堂？”
    “看吧，果然不樂意。”飄瑤撞了撞唐為燭，卻偏偏道：“不好嗎？我覺得還不錯啊，很喜慶。”
    江毓兒本想說也不錯，權衡再三，決定閉嘴。關寞親自把錦盒遞過去，又一一打開給他們看，都是些新巧別致的金飾古董玉件玩物，“其他幾位堂主眼下來不了，這裏麵也有我和高堂主替他們趕的禮。”
    高弄風在一邊道：“我知道你們都是見過世麵的，瞧得起的就收下吧。”
    江毓兒笑吟吟地一一看過去，淳於明道：“雖然抵不上你砸壞的那些，但也不錯了。”江毓兒便紅了臉，把蓋子合上道了謝。李昭離過來替她收了，高弄風和關寞見她麵生，看裝束卻又不是弟子，不由得問：“這位姑娘是？”
    “噢！差點忘了。”唐為燭叫住李昭離，示意她過來，“這就是大當家和夫人的幹女兒，李昭離李姑娘。”
    關寞和高弄風一怔，隻知道樓裏多了位女主子，卻沒想到就是她。
    李昭離含笑一福，“關堂主，高堂主。”
    他們急忙肅了衣著恭謹一禮，待她走後，關寞忍不住多瞧了一眼，鳳求凰笑道：“別看了，看了也不是你的。”
    眾人一下笑了起來，就連關寞也笑了。高弄風好奇地問：“這麼說李姑娘已經有人了。是誰？”
    飄瑤衝外麵努了努嘴，他回頭一瞧，見江碧沉和顧初蓮都在外麵忙活，愣了愣，不確定地道：“是哪個？”
    江毓兒脫口道：“你真笨，難道會是顧初蓮啊？他才多大？”
    淳於明假意叱責了一聲：“毓兒。”
    “是嵐王爺？”高弄風倒也不以為意，“真是意外，咱們樓要跟朝廷結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