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花開重春  第四十五章螳螂捕蟬,後有黃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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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著青石小徑出了西苑,江碧沉和江毓兒一邊欣賞沿途的景色一邊慢慢散步,沒想到千玥台外麵看著不起眼,裏麵占地頗廣,亭台樓榭樣樣不缺,幾條清澈的溪水順著地勢在園內奔流而過,浪花白沫,轟然有聲,參天巨樹下開著不知名的白花,雖然是江南莊園卻又有幾分山野那種灑脫寫意的況味。江碧沉驚歎地看著這個不輸自己王府的千玥台,既有幽柔的落花也有奔湧的急浪,不知究竟是落花逐流水,還是流水戀落花?偶爾可見身著勁裝的男女匆匆來去,遇見他們時舉止有禮,眼神清朗,江碧沉甚至有些羨慕璧堂的人了,若能在這樣的地方心無旁騖地為白玉樓而活,那是怎樣一種人生樂事?
    他不由得微微歎道:“要是我也能進入璧堂就好了,哪怕是當一個不起眼的小嘍囉,和阿明一起四海闖蕩,行俠仗義,以天為蓋地為爐,死也無憾!”
    江毓兒隨口道:“你跟明哥哥說就是,他一定準你進去。”
    江碧沉詫異地問:“他?他有這個權力?”
    “嗯。對了,三哥你還不知道,他其實在白玉樓權力很大,是實際掌權者之一,另一個就是二當家唐為燭。”
    江碧沉倒抽了口氣,“他是白玉樓的——?那他怎麼被程百月追殺到那種地步?”
    江毓兒淡淡地道:“唐為燭是唐德昕的弟弟。”
    “唐德昕是誰?”江碧沉一時之間想不起,江毓兒提醒他:“就是程百月的丈夫。”
    “原來是這樣。。。。。。程百月是唐為燭的嫂嫂,難怪他不肯明著幫阿明。”江碧沉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亦師亦友亦敵,相處起來很麻煩的,不過究竟如何麻煩隻有個中人才知道了。
    他們轉過一座假山,遠處的水榭裏站著兩個人,一個臉麵朝內看不清是誰,另外一個正是淳於明,不是說有事出去了嗎?江碧沉正想著,淳於明看見了他倆微微笑了一笑,江碧沉報以一笑,江毓兒卻拉著他的手低聲道:“我們走吧。”不待他說話便轉身走了,江碧沉歎了口氣,今天不見,難道明天就再也不見了?
    水榭裏的兩人看著他們離開,高弄風道:“就是他們?”他剛回來,正好撞見淳於明要出去,便被他拉著到了這裏。他今日褪了那身汙漬斑斑的偽裝,外罩清爽的皂色長袍,腰間係著英雄絛,右手拇指戴著玉韘,暗色陰影下一雙眼睛尤顯得銳利逼人。
    “還有一個,他們三人是兄妹,你應該能分辨出來。”淳於明淡淡地望著江碧沉和江毓兒的背影,“幫我好生照顧幾日。”
    高弄風嘲弄地笑著:“白玉樓分堂會館雖然可以讓旁人進出,但也從未聽過有外人住進來,淳於,你這要求不合理啊。”
    淳於明笑道:“我的存在對於白玉樓本身已就不合理,幹出不合理的事算得了什麼?”
    “果然有自知之明,還知道自己是異類。”高弄風比淳於明高半個頭,總是喜歡居高臨下地看他,“可是你要當異類也不能把本大爺拉下水。樓裏的規矩你是知道的,至少——我得知道他們是什麼身份,憑什麼受我的保護?”
    “這我不能說。”淳於明見他眉一挑又要開罵,揚手在他胸口一拍,安撫道:“總之幫了他們對白玉樓隻會有益無害,你放心吧,出了事我擔著。”
    高弄風從上到下掃了他一眼,陰陽怪氣地道:“你擔著?拿什麼擔著?你以為你是誰?淳於大公子,顧好自己才是正經,不知道幾個月前誰被程堂主打得半死不活躲進嘉平,現在弄得連那兒也回不去了?”
    淳於明從容不迫地道:“高弄風,你非得我用風雪照夜封住你的嘴嗎?”
    “風雪——”高弄風一怔,又是嫉妒又是憤怒地瞪著他,“你居然連——真不明白大當家是怎麼想的,白玉樓落到你的手裏,本大爺真為自己不值!”
    “行了,就是借用你的人幾天而已。”淳於明笑著往水榭外走,高弄風撫著下巴,一邊走一邊玩味地看著他,“加上二當家夫人你一共帶了五個人進來,可你隻提到了三個,還有兩個呢?”
    淳於明站住腳,望著遠處的溪水半晌才道:“替我監視他們。”
    “監視?”高弄風大出意料,怒道:“你竟然把不明底細的人帶進千玥台!”
    淳於明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我知道他們的底細。”
    “但你就是不肯說。”高弄風冷笑一聲,“好,我幫你一次。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要是他們在我眼皮子底下搞鬼被我逮到,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隨便你。”淳於明歎了口氣,想了想又補充說:“留條命在。”
    “公子。”巢雲撐起半邊窗戶看著外邊一閃的人影,“我們被人監視了。”
    顧初蓮躺在臥榻上垂著眸子,殷紅的唇淡淡地笑,“二哥就是為了限製我的行動才特地來千玥台,否則單憑他一個人怎麼可能防得住我?”
    巢雲發愁道:“待在這個巨大的牢籠裏,我們怎麼動手?他們以後出去的時候一定少之又少。”
    “那倒不會。”顧初蓮抱過古琴信手一撥,如水的琴音從指間傾瀉而出,慢慢道:“我們也不需要急,即使一時得不了手,十五那天不是還有一場大戲可以看嗎?”
    “公子說的是。”
    顧初蓮側耳傾聽著琴弦的餘響,微微一笑,“拿琴弦來,這條壞了。”
    江碧沉散步回來就給蕭青寫信,讓他趕快到順宜來會合。信很短,寥寥數十個字,剛擱了筆,忽然聽到隔壁傳來一陣悅耳的琴聲,一定是趙初蓮在彈琴。他盯著字跡未幹的信紙,最後又加上一句:查趙瑞。
    說不清在趙初蓮身上感覺到的不妥究竟是什麼。若要說一個統治者對於一個尚未踏入仕途的年輕才子最欣賞哪點?江碧沉會說:真才實學,人情練達,初生牛犢。
    就這些而言趙初蓮很完美,他有著為人臣子的恭謹與遵從,也有著少年才子特有的傲慢、自信和驕狂,天性裏所帶來的血性與他的恭順渾然一體,有著難以言說的詭妙。然而江碧沉漸漸覺得趙初蓮看似完美的表象下隱藏著一些叫人不安的東西——他顯得過於精明了,精明到令江碧沉有被窺視的感覺,尤其是昨夜遇襲後更是叫人生疑。
    昨晚毫無疑問是叛黨所為,但是他們怎麼如此清楚他和江自南、江毓兒的行蹤甚至房間?一定是有人在通風報信。
    就江碧沉的習慣,他首先懷疑的會是身邊的人。
    因此他決定查一查趙初蓮的身份和趙瑞的關係網,就算是白忙一場,也勝過叫人擔心的好。
    晚上千玥台設了盛宴款待淳於明七人,五對巨柱照的四壁通亮,席上美酒羊羔、珍酒奇饈流水一般送上來,甚至還請了相熟的絲竹班子來助興。高弄風坐在東首,淳於明和飄瑤一席,江碧沉和江毓兒一席,江自南和顧初蓮一席,另有璧堂三四位旗主陪席。幾個小童捧著酒壺在席中穿梭來去,剛開始眾人還喝得斯文,不出半個時辰,高弄風便把袖子挽起叫道:“換大碗!”淳於明當然樂意奉陪,不等高弄風說第二遍早已把酒碗一字擺開,提了酒壇嘩啦啦全部倒滿,滿堂彌漫開鋪天蓋地的酒香,清醇的酒水順著人的手臂和桌沿蜿蜒而下,一時間飲的人醉了,看的人也氤氳了,尤其是江自南,在深宮中哪裏見過這等喝酒的陣仗,幾巡酒未過,就看得他目瞪口呆、熱血沸騰。
    夏威一手撈著胡須一手端著酒碗笑道:“還是和淳於公子這種合道的人喝酒爽快,如今的年輕人過慣了太平日子,連酒也忘了怎麼喝,舔一口跟舔刀子一樣。”旁邊一個髯須大漢跟著笑:“他也是刀口上過來的人,你怎麼拿他和那些紈絝子弟比?他們空有一身武功,連殺人都不會。”說著長長歎了口氣很是不屑,喝了口酒,又道:“上次東邊李員外家的小王八蛋來找茬,嘴巴裏叫囂得凶狠,我叫了幾個人出去,讓他們比比誰往自己身上插的刀子最多誰就贏,結果你們猜怎麼著?”
    江碧沉接口道:“肯定是被嚇跑了吧?”
    大漢啪地一拍桌子:“是啊!那小王八蛋看見我手下肩膀上插了四把刀子血流了半身竟沒事人似的,嚇得屁滾尿流躲回家去啦!”
    眾人哈哈大笑,便是又一輪推杯換盞。江毓兒雖覺得言語粗俗了些,聊的東西倒很有趣,睜著大眼睛好奇地聽他們天南海北地胡侃,間或瞄一眼另一邊與人喝酒上了興頭的淳於明,唉,說起來今天她一句話都還沒與他說過。。。。。。。
    這邊席間聊著聊著就聊到了選秀的事,有人說起新近得寵的符婕妤貌美如花、聰慧過人,如今聖眷正濃,連帶著符家也飛黃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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