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花開重春 第三十三章人 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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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離沉默看著擺放到麵前的紙筆,硯中散發著一股奇異的香味,那是一種進貢的名貴硯台,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過了。抬起眼,顧萋菲俊美的容顏依稀有著那個人的影子,不知不覺已經十年了。。。。。。
“我聽說你和淳於明是青梅竹馬,他自你失蹤後一直在找你,你知道他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結了多少仇嗎?”顧萋菲一手按著額角交疊雙腿坐在椅上,他的聲音磁性、優雅、富有煽動性,看著人的眼睛說話時,仿佛有某種暗湧的血氣在撞著聽者的胸口,顧萋菲也顯然深諳並且善用自己的優點:“帶你回來的那些人就非常想要他的命,也差點就得逞了。”李昭離身子微微一震,平靜的眼睛裏終於有了激動的神色,見狀顧萋菲又道:“他還惹了很多人,包括朝廷,想找他的人多的是。”李昭離張開嘴,顧萋菲見她口型似乎在說“朝廷”,便道:“對,是朝廷,他和勢大權大的燁王有了過節。而且現在有人想與我合作要他的命,可是我。。。。。。還在考慮。”看著李昭離死死地盯著自己,右手緊緊抓著衣裙焦急地搖頭,他微微一笑,成了。
“李姑娘,我懷疑淳於明就是我們在找的人,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我不但能救他的命,他的那些敵人我們也能幫他一並鏟除。”
顧萋菲說完,李昭離緩緩鬆開緊握的雙手,提起筆再度望了他一眼,在紙上寫下二個字後遞到了他的眼前。李昭離的眼神中有太沉重的東西,顧萋菲不知為何竟有一刹那遲疑,接過那張紙定定看著上麵兩個再簡單不過的字:太子,身後的人已經抑製不住歡呼起來,他慢慢道:“果真是他。。。。。。那麼李姑娘你又是誰?”
李昭離把紙舉起來給他看,顧萋菲看著上麵“李美正”三個字皺起了眉,這時一個身著青衣的中年男子從屋外進來,見到那名字詫異地道:“李美正?你是他的女兒?”顧萋菲噢了一聲,“武叔叔你知道?”那武姓男子看了李昭離半晌,歎道:“李美正本是先皇的諫義大夫,十四年前上折子對燁王封王之事提出異議,結果一紙詔書下來舉家流放塞外,聽說在路上都死了,沒想到還有個女兒活著。”他見李昭離又提起了筆忙湊過去看,見是一個“明”字,他道:“你想說,是太子救了你?”
李昭離點點頭,顧萋菲冷笑了一聲:“十四年前他才多大?怎麼救你?”頓了一頓,低聲道:“是不是他們?他們還活著嗎?”武姓男子和其餘人齊齊看向李昭離,縱然顧萋菲沒有說明“他們”是誰,但李昭離明白,隻見她點點頭,隨即寫道:“不知道。”顧萋菲揚起臉,李昭離的意思是說,的確是他們救了她,但是現在他們是否還活著她就不知道了。他無甚表情地盯著李昭離的臉孔,她也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他突然冷笑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李昭離眼睛一動,緩慢然而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顧萋菲又道:“那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李姑娘,你就在這裏好好休息,別到處亂跑,等我把淳於明接回來你們就可以重聚了。”眼睛朝她身後一閃,笑了笑轉身走了。
李昭離安靜地看著顧萋菲,又看看站到身邊的兩個男子,就在那瞬間突然醒悟到自己的處境。
她成了叛軍的人質和籌碼,所下的賭注就是淳於明的身份與忠心。
如果淳於明不是他們找的太子,那麼她勢必會成為淳於明的破綻和負累,最後雙雙死在顧萋菲的手裏。
而如果淳於明真是他們要的人,那麼她就是迫使淳於明服從的把柄和軟肋,李昭離清楚地知道,那個在江湖自由自在活了十七年的淳於明,是決不會心甘情願為人所用的——更何況他從來都不反對宏定的統治,他所要的隻是自由而已。
這就是皇家的權力鬥爭嗎。。。。。。。李昭離重重咬著下唇,還未重逢就已經算好了對方的弱點,控製和利用都是這麼赤裸裸。
阿明。。。。。。李昭離閉上眼睛,他們終究逃不過這一場是非。
顧萋菲一出門,一個人上來道:“首領,白玉樓的人還在等您回話。”他轉頭見呂斌等人還站在湖邊,眼中突然有了些趣味,便過去道:“久等了。”
呂斌忙拱了拱手:“哪裏。不知穀主考慮得如何了?”顧萋菲負手一笑,“我說過,隻要你們把李昭離交給我,我們之間的合作就成了。”呂斌心頭一喜,“那穀主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十五元宵賞燈夜,趁他們防備鬆懈的時候動手再合適不過。”顧萋菲含笑看他,“你們覺得如何?”
“可他們走了怎麼辦?”
“不會走的。”
呂斌等人互看一眼,這個人說話總是叫人無法反對,隻得點頭稱是。呂斌看著他左臉那道長長的疤痕,心裏一直有種怪異之感,現在既然事情已經談妥便忙忙地告辭道:“如此,就約定在十五之夜動手,十四日我等會在順宜城恭候穀主到來。”
“正好,我也可以叫那邊的人動手了。”顧萋菲微閉雙眼,見狀呂斌便帶人趕緊走了,這地方雖美,可是他們一輩子也不想再見到。
“首領,為什麼還是要和他們合作?不是都已經確認太子的身份了嗎?”身邊一個侍從低聲問,顧萋菲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因為有些人還是要殺的。”
回到竹屋外,那武姓男子正在等他,他道:“把這邊的決定告訴軍師,讓他準備動手。”男子點點頭,卻慢慢道:“卑職擔心太子對此會反感。。。。。。”
“武將軍。”顧萋菲冷冷打斷他的話,過了片刻似乎發覺語氣太重,挑了挑唇笑道:“這是他的命,他已經逃避了十七年,敵我不分心存妄想,沒有要他親手了結他們已經很顧及他的感受了。”他盯著武將軍無言以對的臉,眼神再度變得冰冷:“他還有什麼可反感的?”
武將軍無聲吐出一口氣,“是,卑職這就去布置人馬。對了,分散江南各處的兵馬已經在朝穀中聚集,不出一月大事可舉。”顧萋菲嗯了一聲,斜陽夕照,灼灼的日光倒映在湖上,這時李昭離從屋裏出來,他看著她文靜沉默的側臉,想起她被人下毒啞了嗓子,便轉頭對那侍從吩咐道:“準備些藥,她的毒不難解,能治就給她治了吧。”
“是。”侍從恭謹地道。
一陣微風徐徐吹過顧萋菲的臉,他抬手拂了拂亂發,手指卻順著傷疤撫過眼睛直到臉頰,完好的右眼漸漸笑了起來,“上元燈節。。。。。。真是期待,看到他們的時候會是怎樣一番情形!”
漢水,理州。
宏定在丘陵上遠遠看著燁王的駐軍營,營中正在練兵,秩序森然。宏定身後一人古銅臉色、高壯身材,正是梁疆,他打著馬鞭道:“就這裏來看,遠遠沒有三萬人,甚至連平時駐軍常備人數也不足。”
“那人都在哪兒?”宏定臉色甚靜,梁疆沉吟道:“皇上,以臣看來張懷遠所說的駐軍調動,有可能不是調往這裏而是調往別處。”
“哦?”宏定仍是語氣淡淡的,馮雲仲道:“下漢水?梁將軍想說燁王是真的準備下江南討伐逆黨?不像。”
梁疆把鞭子朝駐軍營一指,輕蔑地一笑:“區區三四萬兵馬就想兵變城下,燁王還沒愚蠢托大到這等地步,這人心計深沉,他沒有足夠的把握是不會輕易冒頭的。”
馮雲仲拈著他的八字胡須反唇相譏:“你怎知他沒有足夠把握?他很明顯把兵力分散了叫人看不出虛實,理州附近都是燁王的人,皇上,臣認為——”
“足夠把握。。。。。。?”宏定忽然低聲道,馮雲仲和梁疆立刻住了口,見宏定陰冷的眼睛轉向他們,馮雲仲頓時有些膽戰心驚,忙道:“怎麼了,皇上?”
宏定不答,目光投向西南方,良久方道:“原來這樣。。。。。。聯吳抗魏,原來是這樣。。。。。。”馮雲仲和梁疆一怔,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脫口道:“皇上難道是說叢國?”
“不,不對。燁王對叛黨恨之入骨,逸德不會去幫他的。”宏定低聲喃喃說著,梁疆道:“燁王和逸德之事時機確實很巧合,臣其實懷疑在煌山殿上那個半路殺出來的單蘅,很有可能就是燁王事前安插的棋子。”馮雲仲皺眉道:“皇上,那麼我們就暫時不能輕舉妄動了,燁王背後有逸德支持,也許我們可以用點計策。。。。。。”
梁疆眼睛一閃,“什麼計?”
“所謂閑多生事,一直以來正是皇上統治英明,江山牢固,倒讓燁王過得太閑了,不如就真的讓燁王去討伐叛黨,讓他們兩敗俱傷豈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