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著臉在樂氏酒樓門口徘徊著，聽見裏麵的歡呼聲一陣高過一陣。
    “公子”一個人影攔在我的麵前說：“我家少爺請您上樓。”
    我一抬頭，原來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對著我抱拳行禮。
    我愣愣地看著他：“我不認識你。”
    這人又說：“我家公子就在樓上，是公子您在楓雪穀認識的故人。”
    “楓雪穀？我認識的人多著呢？哪一個？”
    “公子上去就知道了。”
    “跟你家公子說，本少爺我現在忙著英雄救美，以後有空再和他一敘。”我不耐煩地擺擺手，大師姐交給我的事還沒辦呢？哪有心情聊天啊！
    “公子！”這人很為難地看著我。
    “好人不當道！”我白了他一眼。
    我深吸了一口氣，越過他的身旁，朝樂氏酒樓走進去。
    “好啊~~~~~”
    一眼望進去，台下歡呼聲、掌聲一片，男女皆有，整個酒樓擠滿了各種各樣的人，都用羨慕、驚歎的眼神望著台上正在翩翩起舞的女子——聞名七國的樂氏商行的下任當家人樂正碧舞。樂正碧舞，七國七舞之首，容貌美麗，身材嫋娜娉婷，體態輕盈，風度翩翩，宛如花蕊繽紛舞，楊柳慢搖風，蝶舞花間，柔如絲、輕如葉、身體各部協調和柔美，看得人眼花繚亂，好像一位美麗的仙子從天而降。然而，讓其成為七國七舞之首的最大原因卻是她的才，她精明的經商才能使樂氏商行在最近的五年內利潤翻三翻。
    今日，她之所以在自己家的酒樓高舞一曲，隻為在天下尋一曲以配她那無人能及的舞。時限三日，每日先在台上舞一曲，接著願意一試者可上台，男女皆可，直到她滿意為止。如被選中，男子可以在娶她為妻和一半的樂氏財產中選一，女子可得一半的樂氏財產，這可真所謂是千萬兩黃金隻為一曲天籟之音。然而不幸的是，紅雷國、藍玄國、綠翠國的各三天都以失望而歸，現在到了七大國之中最強的紫韻國，不知能否成功。
    我哀怨地看著台上的人舞完，要知道，至今還沒有一個女子敢上去。傾國傾城的容貌、驚才絕豔的才華、富可敵國的家世，讓多少春心蕩漾的男子趨之若鶩啊！男子來多半是想目睹那美麗的芳豔和絕世的舞姿，隻有自信者才敢上台一展才華，望得到美人的傾慕；女子大都在台下觀看那絕妙的舞，欣賞、學習兩不誤啊！我可不想成為全天下男人的公敵啊！可是大師姐命令我一定要贏得樂正碧舞的認可，幫她出氣，心裏不由得歎了第一萬次的氣，你們倆個賭氣，幹嘛拿我當炮灰啊！
    “今日，我第一個！”一個男子自告奮勇地上了台，拿起手中的簫放在嘴邊，頓時台下萬籟俱寂，甚至連呼吸聲都變得微弱起來。在微微流動的、帶著茶香的空氣裏，隻有那斷斷續續的簫聲在台上盤旋，所有人的神經仿佛就在吹簫者的手指間起起落落。霧聲、水聲般的純音交替著、流暢著，突然又產生共鳴，纏綿著、悵然著，餘音嫋嫋，不絕如縷。
    “好啊！不愧是我紫韻國的簫聲！”底下人歡呼起來，讚歎聲此起彼伏。
    嗯！的確是很好的曲子，可是跟樂正碧舞跳的舞所表現的意境完全不同。樂正碧舞的舞看似輕柔，表現女性的陰柔一麵，實際上卻是以柔克剛、水滴石穿，千變萬化、驚中有險、險後無危，表現出比男子還要鎮定自若的心神和波瀾壯闊的胸懷，更猶如天山的雪蓮，純潔得不染紅塵的一縷煩絲，可謂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而男子的簫聲柔中透悲，隻有表麵的悠然平靜，沒有裏麵的深邃豪情。
    男子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樂正碧舞，眉目間透著自信：“不知樂正姑娘意下如何？”
    樂正碧舞微笑著道：“聞公子的簫果然不同凡響，可是與我的舞不相符。”
    “那樂正姑娘的舞到底表達何意？”
    “知之者自會知！”樂正碧舞很禮貌地婉拒著，“公子的曲雖與我的舞不相符，但是終有一日公子自會找到屬於你的舞。”
    樂正碧舞朝一旁的管家點點頭，管家立馬會意，喊道：“下一位！”
    頓時，台下議論聲一片，大概是沒人想到以簫而聞名紫韻國的才子聞語晨居然也會~~~。此時，台上已經是空空如也，因為前兩日也有不少才子放手一搏，結果都是空手而歸。此時已經是相互對望，尋找是否還有勇者。
    “還有哪位願上來一試？”台上的管家又喊道。
    我無奈地舉起手：“我！”
    “哦？這位公子？”管家有點疑惑地看著我。
    我想大概是因為我此時穿的男裝的緣故吧。這是四哥才從商鋪定的，碰巧商鋪夥計送來時被我截下來，花色樣式都不錯，豔而不俗，亮而不耀，四哥這個花花公子的眼光不錯——特立獨行。七國中大部分男子都選或清雅或素雅的衣服穿，隻有紅雷國的男子才會選擇豔麗、花色繡花繁多的衣服穿。而四哥卻能取其中，將中性美結合得完美至極，這也就是我為什麼喜歡偷他的衣服穿。
    我走上台，管家詫異地看著我：“不知公子用何樂器？”
    我指了指他們後台坐著的一排樂師：“不知可否將您的樂器借我一用？”
    管家向樂正碧舞看去，得到樂正碧舞點頭的允許，回答道：“公子請用。”
    “古箏、古琴。”我指著台下。
    “你是要~~~~~~？”管家詫異地看著我。
    “是。將兩琴並排放在一張桌子上，要高點的，我不需要坐。”
    “是！”管家雖然猶豫地看著我，但是還是照辦了，台下的人都用詫異的眼神看著我，我強忍著被萬丈光芒刺穿的危險站定著。不久，台中央的桌子上已經並排放好了古箏和古琴。
    我走到琴前，禮貌地朝樂正碧舞微微彎腰點一下頭道：“樂正姑娘，在下開始了。”
    “請！”
    我直視著那美麗的麵龐，深情款款地道：“此曲、此歌隻為驚豔絕才的樂正姑娘所寫，名為《夢中的碧舞》。獻醜了！”我將《夢中的唐古拉》的歌詞改編一下，算是借花獻佛吧。
    站在左邊，手先撫在古琴的琴弦上，旋律優美的曲調隨之舞動起來，悅耳、幽雅、清脆的聲音從顫動的嗓中飛揚起來。
    “碧舞…
    騎著那天鵝馬
    威武挺拔屹立在藍天下
    千年的冰峰萬年的雪花
    日夜守候那聖潔的哈達
    碧舞……
    碧舞高歌披彩霞
    納木錯心中最愛他
    碧綠的目光蕩漾著情話
    朝思暮想依戀著碧舞”
    ----
    兩段之間的過門本是悠揚輕柔，但是多少與樂正碧舞的舞的內涵有些不符，所以我邊彈奏古琴，邊移到兩琴中央處，左手繼續彈著古琴，右手撫上古箏的琴弦。左手輕柔慢悠悠地如鵝毛般飛跳在古琴的弦上，右手迅速幹脆利落如大珠小珠落玉盤般灑落在古箏的弦上。柔與剛、慢與快交相呼應、兩相纏繞，柔弱美妙般的鏗鏘有力，混而不亂的琴聲清晰地翔動著。接著，逐漸慢下來，兩琴達成共鳴，回到原本的慢速節奏上，我繼續唱到：
    “（藏語……）
    碧舞…
    夢中的碧舞
    日月的風霜綻放著雪蓮花
    碧舞…
    勇敢的碧舞
    你是草原上傳說的神話
    （藏語……）”
    結尾時，以兩手在兩琴上一樣地拂動、一樣的節奏、一樣的走勢結束了這首曲子。我轉頭看向樂正碧舞，看見她正用癡癡的眼神看著我，感動、驚歎、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樂正姑娘，不知您覺得這曲這歌如何？”我自信地望著她。
    “公子，不，應該是稱姑娘吧？”樂正碧舞很快回過神來，“這曲好像還未完吧？”
    我笑著拍了兩下手，鼓掌讚歎道：“不愧是七國七舞之首，舞之花冠。沒錯，隻有鳳舞雙琴譜出的鳳舞雙曲才能表現出姑娘您舞姿的表之柔、裏之韌。”
    “哦？”樂正碧舞疑惑地問道，“可是我隻聽出柔，最多也就夾雜著點點韌，不知這韌是否藏匿於後半首曲中？”
    “正是！”
    樂正碧舞欣慰地一笑：“沒想到找尋多年，隻有姑娘你一人看得懂我的舞。”
    “姑娘您錯了，看得懂姑娘您的舞的並非在下。我隻是受人之托，將前半首獻於姑娘您。”
    “哦？那她為何不自己來？”樂正碧舞有點生氣又有點難過地責問道。
    “至於那後半首他說要親自彈於姑娘您聽才能表現出他對您的仰慕，情之深、愛之切。”
    “哦？那~~~”樂正碧舞剛要問，卻被下麵人打斷了。
    一個壯如牛的男子大聲喝道：“那家夥是縮頭烏龜嗎？不敢上台上比試？讓你一個女人家代替！”
    我向台下看去：“不知公子覺得在下的琴聲如何？”
    “嗯~~~很美！”男子有些臉紅地說道：“就像天仙的聲音。”
    “此曲此歌皆是那人教給我的，他的造詣遠在我之上。情歌應該贈佳人，而不是拿來用作贏得比賽的籌碼。”我侃侃而談，“這隻會褻瀆了曲中情、歌中意，更是對這份真誠、熱情、純真感情的侮辱。所以今日他讓我先代為奏上其中一部分，以表他對樂正姑娘的尊敬欽佩之情，至於曲中歌中的意境也隻有樂正姑娘才會懂。所謂高山流水遇知音，這其中的韻味還是讓他們二人私下慢慢體會吧。”
    “這~~~姑娘說得有理。”男子被我的話繞暈了。
    我不再理會他，轉頭看向樂正碧舞：“不知樂正姑娘意下如何？”
    “高山流水遇知音？你說的對，今日我終於找到，何其幸運啊！是你贏！”樂正碧舞很爽快地答道。此時下麵一片喧嘩。
    “多謝！”我雙手抱拳朝樂正碧舞揖道。
    “是她嗎？”樂正碧舞露出溫柔的笑容。
    “是！”我狡詐地一笑，“雖然不及姑娘您的名聲大，但是還算小有名氣，他就是我的四哥，七國十小才子第十名——儲禦雅！”
    此言一出更是驚訝聲一片，知道他的人都知他的武功好、劍術好，隻是沒想到其琴技也是一流。
    驚訝聲充滿整個酒樓，可是此時一間雅間卻是快被火山般的憤怒給燒著了。
    “啪！”結實有力的一掌拍掉桌子的一角，接著是滔天的怒吼聲：“臭丫頭，我什麼時候讓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