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半，對於普通人來說是一天活動結束的時候，可是對於過夜生活的人來說，應該隻是午夜狂歡的開始。
    無聊的喝著悶酒，忽略拋來各種目光的男男女女。趙嘉霖知道，今天晚上又白等了。已經六天了，自從看見那個人開始，到今天已經有六天了。這六天，他每天晚上都守在這間酒吧，從六點等到淩晨兩點，就是為了再見那個人一麵。
    “難道是我的錯覺？是錯覺嗎？”一遍一遍不斷問自己，可無論怎樣都無法相信那天隻是他的幻覺。“瀟然……是你嗎？如果是你，出來見見我吧，哪怕讓我再看你一眼也好……瀟然……”
    “Gin。”眼角瞟到一個身影坐在身邊，聲音是那麼熟悉。轉過頭，不敢相信看到的那個人的側臉，是他，是他，終於等到了。
    “瀟然，是你嗎？瀟然……”下一秒，他就摟住了那個人，“瀟然，瀟然……”
    不悅的皺起眉頭，看著這個陌生的男人摟著自己的肩膀，呼喊著一個名字，“不好意思，你是……”
    “是我，你看看我。是我，是我。”男人抬起頭，淚流滿麵的臉一瞬間讓他變了臉色。
    是他，竟然是他！
    “我不認識你。”
    沒有忽略他那一瞬變了的臉色，趙嘉霖更加確定，就是那個他等了許久的人。“瀟然，對不起，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更加用力的摟住麵前的人，仿佛為了確定他不會消失一般的用力抱緊。
    “瀟然……我好想你……”
    “你，你放開……”用力推開眼前這個人，從來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這個人。突然間的相遇，讓他無從麵對。“你，你幹什麼，你認錯人了。放手，你放開！”用力的掙紮換不回一絲自由，男人緊緊擁住他的手臂和微微顫抖的身體透露出這個人的恐懼。是怕再次失去嗎？
    “瀟然，你聽我說，是我不對，當時我不應該那麼固執，是我不對，我錯了，你原諒我。不，隻要你活著就好，活著就好，瀟然……”輕柔的呢喃著他的名字，原本激動的男人最後漸漸安靜，然後隻剩下均勻的呼吸聲。竟是睡著了。
    “你，你起來啊……”無可奈何的推著身上的人，真不知道今天走的什麼運碰到這個人，“你……”
    “嗯……”頭好痛，怎麼回事。昏昏沉沉睜開眼睛，有些朦朧的光線讓人暫時失了視覺。慢慢在黑暗中回複過來，趙嘉霖才發現這不是自己平時的房間。
    “你醒了。”身邊傳來一個人懶洋洋的聲音，這聲音就和平時出現在夢中的一樣。有些吃力的轉過頭，看見床邊靠著的正是他夢中的青年，那人正用陌生的目光看著他，眼神中沒有曾經有的柔情和愛意。
    “瀟然……”抬手想要去觸摸那個人的臉，想要確認那個人還在，“你還活著，瀟然……”他的肌膚還是像以前那麼光滑，半年沒見他一點都沒有變化。“為什麼沒有馬上來找我，為什麼，我好擔心你，瀟然，幸好，你沒事。”他溫柔的撫著那個人的臉，那個人挺直的鼻梁，那個人薄薄的嘴唇，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瀟然！”忽然激動的把他擁入懷裏，“瀟然……”一遍一遍呼喚著他的名字，狠狠揉進懷裏，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確定他不會消失，不會又突然不見。
    “你可以放開了嗎？”冷冷的聲音響起，被他擁在懷裏的人卻用語言殘酷的打碎了許久才拾回的溫存，“我不認識你，把你帶回來是你喝的醉醺醺倒在我身上，我也想把你送回去，不過你早就不省人事了，我才勉強帶你回來。既然你已經醒了，就請回去吧。”說罷連看也不看他一眼，推開他起身走了出去。
    “瀟然……”你就這麼討厭看見我嗎？討厭到寧願裝作陌生人也不願意承認你認識我嗎？我就是想知道你現在過的好不好，為什麼這麼對我？看著青年決然的樣子，他明白他沒有任何理由請求原諒，“那，我走了。我知道你過得很好就行了。我走，我走……”
    走到門口的人突然停下了，他似乎想了好久，忽然問了一句：“你真的認識我嗎？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誰，你認識我？”那語氣中透著淡淡的無奈，還有恐懼。
    “你怎麼了？瀟然，告訴我，怎麼了？”輕輕把他從門口帶回來，按坐在床上，趙嘉霖想知道，他不在的這半年，瀟然過著怎樣的生活。“我認識你，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是誰？你不是認識我嗎？那你告訴我，我是誰？”
    看著他倉皇無助的眼神，趙嘉霖不能想象這半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忘了嗎？你叫楚瀟然，我是趙嘉霖，我是你的戀人。”輕輕遞出了錢包，有些舊的照片裏那兩個人真真的就是他們。
    “戀人？我們真的是戀人？”他眼中的懷疑刺傷了趙嘉霖，可是又能說什麼呢，自己畢竟先背叛了他。看著照片裏的自己，楚瀟然撫摸著，輕輕呢喃著，“真的是我……我那時候應該很幸福才對，難怪剛剛看到你的時候，我的心那麼難受……”
    “你這半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好嗎？當時爆炸之後為什麼你的名字在死亡名單裏？”
    “爆炸？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什麼爆炸，我在醫院裏醒過來的時候，他們告訴我我是車禍住院了，而之前的事情我不記得了。他們說和我坐同一輛車的弟弟沒有我那麼幸運，當場就死了。然後我在醫院住了兩個多月，出院以後就一直住在這裏。”頓了一頓，他的頭垂下去，聲音也變得小了，“而且我現在的名字是楚歆然。”
    “楚歆然？我記得你告訴過我你弟弟就叫楚歆然……”趙嘉霖把這一係列事情串起來，他突然明白了什麼，“我明白了，原來是這樣，難怪我怎麼都找不到你，我明白了。一定是怕我再找到你，就把你和你弟弟的名字交換了，這樣我發現了你的屍體就會相信你已經死掉，也就不會再去找你。”他緊緊握著他的手，眼睛裏帶著深深的歉意。“瀟然，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雖然你什麼都不記得但是我還是要和你道歉，我們會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你，能把我忘記的事情都告訴我嗎？”
    “我都告訴你。我要和你道歉，因為我的背叛，你才會發生這種事。”看著他迷茫的雙眼，趙嘉霖明白告訴他的後果也許是徹底的分手，可是他怎麼也不能欺騙這樣一個人，他有知道真相的權利。而且即使現在騙過他，又有什麼用？總有一天他會想起來，當他想起一切的時候，就是無法挽回的時候。
    “你背叛我？為什麼？”
    “因為我是警察。而當時就是我在查你父親經營的公司。而很不幸的，我抓到了你父親走私的證據，走私軍火。”低下頭，趙嘉霖感覺到他的手越來越涼，還在輕輕的顫抖，他可以想象現在的楚瀟然在經曆著什麼。
    “然後你就去抓我父親了？”
    “嗯，”不敢看他的眼睛，沒有抬頭，趙嘉霖繼續說著，“可是我沒有想到，你父親寧可把那批軍火都炸掉，也不願意……而且，我也沒有想到你竟然趕過來阻止我，所以，你也沒能躲過那場爆炸。後來我一直找你，直到發現炸的麵目全非的你，我才終於接受你死了的事實。”
    “你在說故事給我聽？”對麵的人麵對他陳述的事實良久的沉默之後隻說出這麼一句話。趙嘉霖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這些，可是他知道，現在在楚瀟然心裏一定掀起了一場大風暴。“我說的是事實。瀟然，對不起，是我的錯，你一直那麼信任我，可是卻是我害了你，對不起。”
    “你當初接近我是有目的的？就是為了調查我們？”楚瀟然的聲音竟帶著點笑音，可誰都聽的出他此刻心裏的恨。即使眼眶盈滿淚水，他也強忍著沒有流下，心正被一點一點撕裂。
    “不是這樣的，不是的，我們兩個是偶然間認識的，而且那時我並不知道你的身份。我從來沒有利用過你，那些資料都是我自己查出來的。隻是隱瞞了你很久，而當你知道了以後，我沒有聽從你的勸阻一意孤行執行了抓捕計劃。對不起，瀟然。”
    “對不起？你的一句對不起就夠了嗎？你的一句對不起，我弟弟就能回來了嗎？你也知道對不起，可是你想過我嗎？我應該求過你吧，也許像現在這樣哭著求你，可是你，還是這麼對我。”越是這樣平靜，隱藏在平靜下的風暴就越激烈，也許，可怕的風暴就要來了。“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種原因，我想當時的我也許就覺得我們要是從來就不認識就好了。你走吧，當我們從來沒有見過。你走吧。”毫不留情的抽回手，楚瀟然看也沒看趙嘉霖，轉身就要出去。
    “瀟然，對不起，瀟然，你原諒我好不好，原諒我。”趙嘉霖從後麵抱住楚瀟然，不讓他離開，他心裏隱隱約約感覺到，也許他這裏開就一輩子就不會再見了。
    “你放手吧，當我們沒見過，反正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你還以為我是以前那個楚瀟然嗎？我現在是楚歆然。如你所說，我會代替我弟弟過完他應該過的人生，把我欠我弟弟的都還給他。你走吧，這裏我也不會再住了。你別再跟著我，如果你非要這樣，我會自己消失的。”說完這話，他就再也沒有說一句會，也沒有多逗留，就這麼走出了房間。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趙嘉霖就這麼癡癡的看著。他心裏突然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他愛的那個楚瀟然不可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