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11】 Compliance(順服)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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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物學家解釋愛情的時候,會說它是一種名為催產素的激素。
    不過在俞靈看來,愛情更像是一杯甜牛奶——甜蜜並不來自於牛奶裏加了多少糖,而在於被迫攝入牛奶中糖分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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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俞靈很聽話。不過他的“聽話”就如同秦瑜的“溫柔”一樣——“暫時性”和“間歇性”是最大特點。
    往往秦瑜讓他往東,他決對不會往西,卻會朝南北偏差個五六十度。其中最典型的例子,是戒煙。
    第N次抽掉俞靈手裏的煙,秦瑜的眼神裏帶上了明顯的不耐煩。
    “我說了,我不要戒煙。”忽視那支被秦瑜扔進垃圾桶的煙,俞靈一邊說著,一邊又從煙包裏抽了一支出來。
    這一次,秦瑜幹脆把整包煙都拿走了。
    憤憤地撇撇嘴,俞靈搬出一句孔老爺子的箴言:“‘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懂嗎!!!”
    很明顯,幾千年前古人說過的話對秦瑜而言並沒有什麼威懾力。毫無愧疚地把煙往垃圾桶裏一扔,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包口香糖,遞給俞靈。
    “綠箭?”接過口香糖,俞靈雖然鬱悶地皺了皺眉,卻也沒有拒絕。煙癮犯得厲害卻又沒煙抽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其他東西轉移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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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不過嚼了一會兒,口香糖的甜味便全部不見了。
    抬頭看了看一旁正在給學生批改模擬卷的秦瑜,俞靈突然狡黠地揚了揚唇。往秦瑜身旁挪了挪,俞靈一手勾上他肩頭,一手取下他那副裝模作樣的眼鏡,抬頭便送上了一個香吻。
    早已習慣俞靈這樣的突襲,秦瑜也就進退有度地和他纏鬥著,薄荷的涼味在唇齒間交彙,卻因為這糾纏產生的熱量而漸漸消散。好一會兒,俞靈主動退下了戰線,舔了舔還留著少許津液的唇,他拍了拍秦瑜的肩膀,告訴他:“下次給我買黃箭。”
    盯著俞靈一張仿佛得勝的臉看了片刻,秦瑜的眉梢不易察覺地顫了顫,隨手抽出一張紙巾,他一邊說著“我可不是垃圾筒。”,一邊把剛才俞靈趁著接吻吐到他嘴裏的口香糖吐了出來。
    不動神色地瞥了眼秦瑜,俞靈發現他並沒有生氣,相反,微帶笑意的眼睛正向俞靈傳遞著這樣的信息——他喜歡看到這樣的俞靈,雖然猖獗跋扈,卻足夠生氣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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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出一臉迷人的笑容,俞靈一邊替秦瑜戴回眼鏡,一邊適時地開始裝可憐:“是你讓我戒煙的,所以我們要‘有難同當’,對吧?”
    沒有直接回答俞靈的問題,秦瑜隻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嗬,有難同當是嗎?你放心,今晚回去,我一定好好‘疼’你。”
    血色一下子湧上俞靈白皙的膚色,掩飾地又拆開一條口香糖塞進嘴裏,俞靈埋下頭開始看秦瑜批好的試卷。
    培訓班的規矩是隻要付錢就能進,而這規矩也間接導致了補習班學生水平的參差不齊。
    纖長的手指翻過一張張試卷,俞靈對那些所謂“驚人”的成績倍感好奇。
    從中抽出一張除了名字什麼都沒寫的卷子,俞靈指了指標在上麵的分數,他自認高尚地問秦瑜:“交白卷都能拿15分?你是不是批錯了?”
    轉頭瞥了眼卷子,秦瑜想都沒想就答了他一句:“這是卷麵整潔分。”
    ……
    好吧,俞靈承認,有些人的思維的確和正常人不太一樣,好比秦瑜。
    可俞靈從來不曾承認,其實在一般人眼中,他的思路也未必顯得很正常。
    搶過秦瑜手裏的紅筆,他下了道朱批:“Economize`on`paper`and`benefit`the`environment。(節約用紙,造福環境)。”寫完,看著自己還算秀麗的連筆花體字,俞靈滿意地笑了笑。
    秦瑜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著,沒有試圖阻止,隻是善意地提醒:“在開頭加一個‘please(請)’,否則看上去像一條標語。”
    “嗯”了一聲,俞靈聽話地加上了“請”字。
    ……
    忽視一旁老北方老師們總是“不經意”飄來的好奇目光,兩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
    除了俞靈時不時會把嚼沒了味道的口香糖“移交”給秦瑜外,而秦瑜也會時不時挑一些俞靈書寫裏的小錯,一切看上去都算和諧美滿。
    原本隻要一個小時批完的卷子,那一天秦瑜批了整整一個下午。
    大約下午4點的時候,秦瑜接到了一通市文化局打來的電話。掛上電話,他告訴俞靈:“今天下午在市立圖書館有個德國學者要做講座,我要去做翻譯。”
    “德國學者關你什麼事?”從埋首的卷子裏抬起頭,俞靈帶著一絲不解問秦瑜,“你會說德語?”
    “還好,也就在德國讀了兩年英國文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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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靈不了解秦瑜的過去,就好像他從來不知道原來教英語的秦瑜情急之下還可以被拉去做德語翻譯。
    坐在市立圖書館寬敞的報告廳裏,聽著發言席上年輕不再卻優雅更甚的教授侃侃談論所謂的人道主義和慈善救濟,俞靈突然有了想鼓掌的衝動。
    他認得這個德國學者,他的名字叫作Limpid·Green(霖碧·格林)
    不過他的成名很大程度上並非因為他的學者身份,而是他的另一個身份:記者——戰地記者。
    世界上最有名的戰地記者羅伯特·卡特曾說過一句被全世界戰地記者奉為聖旨的話:
    如果你拍得不夠好,是因為你離戰地還不夠近。
    而利姆培德·格林,無疑是繼羅伯特·卡特之後,用行動詮釋這具格言詮釋得最到位的人。
    無數次深入炮火紛飛的戰區,對於戰地,他有著一種近乎偏執的熱愛。
    “作為一個戰地記者,我們和新聞記者不一樣。在新聞記者眼中,真相是一切。可在戰地,真相隻是被欲望和權力丟棄了的廢物……”翻譯者利姆培德剛才說過的話,秦瑜的眼中露出了少有的惺惺相惜。那張磨礪過風霜的臉下,有著一個真正強悍的靈魂。
    “卡帕曾經說過:‘照相機本身並不能阻止戰爭,但照相機拍出的照片可以揭露戰爭,阻止戰爭的發展。’”
    “每一天,和那些生活在苦難中人一起經曆苦難,我的苦惱,不在風餐露宿,不在險中求生,而在於我們的無可奈何與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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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講進行了兩個小時,秦瑜也便跟著一起翻譯了兩個小時。結尾處,格林教授還向聽眾展示了一些他在戰地拍攝的照片。
    陪同教授一同離開,十分鍾後,秦瑜帶著兩本簽名相冊回到了演講廳。大廳裏的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隻剩下俞靈一個人坐在座位上發呆。
    敲了敲俞靈腦袋,秦瑜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在想什麼?”
    “在想我當初為什麼沒有去做記者。”俞靈誠實地回答著。
    “風餐露宿的日子,你這樣嬌生慣養、細皮嫩肉的家夥會受得了?”秦瑜略帶不屑地說著。
    狠瞪了秦瑜一眼,俞靈也不再糾結這個話題:“對了,從明天開始,我就不和你一起去上課了。”
    “怎麼,想偷懶?”
    “不是,我一個學妹最近正在為他們社團執排一出10周年大戲,她想讓我去給她演一個角色。”
    “哪一出劇?”
    “《戀愛的犀牛》。”
    “孟京輝的那一出?”
    “看來你也不是文盲嘛。”俞靈答著,忽然反問秦瑜,“知道為什麼要叫戀愛的犀牛嗎?”
    “因為犀牛的視力很差,就如同戀愛中人們的盲目。”秦瑜笑答。
    讚賞地看了看秦瑜,俞靈隨之在秦瑜麵前背了一段台詞:
    愛情是蠟燭,給你光明,
    風兒一吹就熄滅。
    愛情是飛鳥,裝點風景,
    天氣一變就飛走。
    愛情是鮮花,新鮮動人,
    過了五月就枯萎。
    愛情是彩虹,多麼繽紛絢麗,
    那是瞬間的騙局,太陽一曬就蒸發。
    愛情多麼美好,但是不堪一擊。
    愛情多麼美好,但是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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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詞倒是背得很熟。”秦瑜算是誇獎地說道。
    “這話劇我反反複複看過無數遍。台詞背不出全部,也至少能背出五成。”俞靈有些得意地答道。
    “你在裏麵扮演哪個角色?”
    略帶猶豫地皺了皺眉,俞靈答道:“明明”
    “啊!那不是女主角的名字。”秦瑜有些懷疑自己聽錯。
    “你沒聽錯,是明明,因為她們想搞點創新,便把戲中男女主角做了調換。”
    點了點頭,秦瑜道:“也對,你長成這樣,的確不適合演男主。至少我覺得,你絕不是會養犀牛的類型。”
    “髒、亂、差……”俞靈用三個字總結了一下他對犀牛的看法。
    秦瑜沒搭腔,隻是繼續道:“其實我也有事和你說。”
    “什麼事?”
    “明天我要去廣州出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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