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光陰是脫梭的線。
    嬉笑著回絕同事再一次善意介紹的相親，秦瑜夾著課本“一表人才”地進了教室。
    視線淡淡一掃，意料之中地看到了幾張熟麵孔。
    這個世界上總有這樣的閑人，有錢又沒地方用，不為了上課而上課，僅僅隻是為了來看他秦瑜。
    心裏稍稍嘲笑了一下，秦瑜卻也同時對自己的魅力很滿意，自信的笑容洋溢在他愈發成熟的輪廓上，是誘人的神采。
    今年學校新開了一個XBEC的課程，用的是一本才引進不久的教材。
    開課有時就像演藝圈裏推新人，需要時不時找個當紅寫個詞，填個曲。老北方的校長也正因為意識到這一點，為了推銷新開課程，開課之前，他特別做了一個教師滿意度的調查。
    談吐風趣、帥氣逼人的秦老師當仁不讓地高居榜首。而XBEC這個雞肋般的課程也就整擔子掉到了他身上。
    教室坐得不算很滿，人群涉及卻很廣。上至公司白領，下至初中學生，形形色色的人。
    照例先是自我介紹，“秦瑜”兩個大字寫在黑板上，筆跡蒼勁而渾厚。
    寫完自己的名字，秦瑜開始給大家講他上課的規矩：
    “逃課請便，睡覺隨意，但請不要打呼，影響其他同學，也不要在桌子上留下口水，影響下一次坐這個位子的同學。”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斂了下笑意繼續道：“除了以上幾點，我上課還有個的規矩，就是無論教室坐得如何擠，第一排的位子請大家空出來。”
    教室裏冒出一陣奇怪的問號，秦瑜卻絲毫不為之所動。
    目光掃過幾個已經坐在第一排的學生，微笑著示意他們換到後排。
    一個比較大膽的學生討價還價地開口道：“秦老師，第一節課就算了吧。下次一定注意。”
    秦瑜卻絲毫也不退讓：“不行，一節課也不行。”
    那個學生還想開口爭辯，可未出口的話，卻被秦瑜冷冷的眼神硬生生頂了回去。都是會審時度勢的成年人，從秦瑜的眼神中，那個學生知道，他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悻悻地往後挪了幾排，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後移。
    有些尷尬的開場，秦瑜卻絲毫不介意。
    不管是空著的教室，還是滿到要到隔壁搬凳子的教室，第一排對於秦瑜來說，永遠是個不可侵占的領地。
    好在幽默風趣的秦老師總是能很快緩解氣氛，即使劍拔弩張，他也依舊能夠談笑風生。才上了一刻鍾的課，教室裏便馬上呈現出了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
    “所謂的euphemism，通俗一點可以解釋成委婉語。”抑揚頓挫的聲音，帶著成熟男性特有的淡淡蠱惑，“讓我們舉一個例子：一學生，成績年年倒數第一，又常與人打架，按領導要求老師想給學生好聽一點的期末評語，應該怎麼寫？”
    教室裏一陣竊竊，有些學生仿佛知道答案，有些蠢蠢欲動。
    善於調動氣氛的秦瑜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有知道的同學，可以大聲說出來。”
    第一次上課的生疏以及成年人的矜持讓在場的同學有些猶豫。可也就在這猶豫的片刻，一個清亮的聲音從教室門口傳了過來。“如果是我，就寫‘該生成績穩定，動手能力極強。’”
    霎那間，驚訝躍上了秦瑜那張總是高深莫測的臉，而眾人的目光，約好般地投向了門邊。
    挺拔的身影，放肆的神情，囂張的言語，一切一切，又最終被包容在那張風華絕代的臉上。
    “抱歉，我遲到了。”無所謂地聳聳肩，少年跨步走進教室。頂著眾人的目光，他毫不猶豫地坐上了第一排。
    好一個下馬威。
    秦瑜卻隻是看著他，默默微笑。
    摸出包中的煙，他毫不顧忌周圍同學的目光，zippo金屬外殼一開一閉間，指縫間的一支煙便開始造雲。
    “這裏是教室，現在在上課。”陳述的一句話，來自秦瑜口中，卻聽不出絲毫語氣。
    嘴角掛著不明思議的笑容，俞靈卻絲毫不理睬他，隻是自顧自地說著：“秦老師，字變漂亮了。”
    平日能說會道的秦瑜在這一刻，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俞靈，他隻是覺得，兩年後的俞靈變了。
    變得更成熟，更隨性，更張揚……
    更耀眼……
    “我還以為你死在伯爾尼了呢。”淡淡抱怨的語氣，從俞靈口裏說出來卻格外生動。
    “不，隻是出了點小意外。”
    “又被玻璃割傷了手腕？”
    “不，比那更糟糕些。”秦瑜微笑著回答，看不出答案的真假，“你呢？兩年的異國風情可有把你調教得硬朗些？”
    “NOMORELADIES，PLEASE。（請別再說我像女人）"紳士地一揚頭，俞靈的話裏有著淡淡的警告。
    沉默地盯著俞靈打量許久，秦瑜突然會心地笑了起來。抓起一支粉筆，他隨手扔給第一排的俞靈。
    穩穩抓住秦瑜扔下來的粉筆，俞靈瀟灑地放下書包，掐滅還沒抽完的煙，他自覺地跑上講台，拿起講義開始抄板書。
    背對著教室裏的學生，沒有人看清俞靈此刻的表情。
    悲喜榮辱，思嗔怨顛，全都藏在一個背影裏。唯獨站在他身旁的秦瑜，聽到了他細弱蚊吟的低語：
    “我回來了，秦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