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牽手情人(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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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林的公寓是他外公留給他的財產,拆遷以後隻拿了錢,沒有要房子。林易知道,他媽媽來看過他幾次,每次都遠遠的望著,林易不用去看,都能想象她眼裏痛惜又痛恨的樣子。那個時候,那種目光,等於一把帶著倒鉤的箭,射穿他的血肉,想拔而不能拔。於是,沒有了那個公寓,他和家人最後的一點聯係,也失去了。林易想劃斷一切和過往有關的事物,但惟獨不能劃斷自己的記憶。
要忘,怎麼可能那麼簡單……
這麼多年,林易幾乎沒有朋友,他走到哪裏人緣都很好,但是沒有真正的朋友。他敞不開心扉,也沒有勇氣,所有人都在他的心房之外,隻能淡淡的保持距離。所以,他其實仍舊活在過去裏,活在過去的人事裏,沒有走進新的生活,他始終無法擺脫,那種被糾纏的命運。他需要朋友,需要可以帶領他走進新生命的朋友。
林易非常需要朋友,從來沒有現在那麼需要……
林易開始混跡酒吧。
他沒了工作沒了朋友卻得到一大筆錢,不拿來揮霍還能幹什麼,這種錢拿去做慈善都會害人家被雷劈吧。
那天早晨,賀佳拿著那張空白支票找到他的時候,老實說,他不是很意外,有嚴肅的地方必定會有賀佳,不是麼?
林易沒有推拒,他沒有了工作,是很需要錢,那就做個對大家都好的選擇。於是,林易毫不客氣的當著賀佳的麵填了好多個零。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林易隻恨自己以前怎麼那麼乖,連遊戲廳都沒踏進過半步。在各地尋找酒吧到熟門熟路,中間沒少丟過人。
最後,還是選擇了後街的那一家,這裏雖然混亂,但最輕鬆自在。
林易坐在燈光昏暗的酒吧裏,目不斜視的盯著手裏沒有動過一口的藍色液體,林易忘了那酒叫什麼名字,點的時候隻是隨手一指,反正他都不能喝,他還不想天天躺醫院,哪種都沒差。
對麵坐著一個稍嫌妖豔的女人,林易知道她名字的時候指著她鼻子嘲笑:“哈哈哈~原來你上輩子的老公是個太監呀,難怪你這輩子要出來濫交。”
嶽靈珊無所謂的笑笑:“反正都被強奸過了,還裝什麼純情處女,死又死不掉,就這樣了。”
“呃……”林易的笑變得尷尬,再怎麼樣,直戳人家痛處還是挺不道德的,打人還不打臉呢。
嶽靈珊不客氣的大笑:“喂喂,你不會單純到連這種話都相信吧,哈哈~”說著便往林易身上貼過去,吐出的氣息全噴在他臉上,“不如~~~讓姐姐來教教你”
林易被酒氣熏的暈陶陶,迷迷糊糊的想:姐姐?妝化的再濃,怎麼看都隻像個大學生吧……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林易是個嗜睡的人,絕對不會在醒來的第一時間張開眼睛,任由自己慢慢清醒或再次昏睡。在這段時間裏,足夠他記憶起前一天的事情和當前該有的處境,於是,他也想起了昨晚昏睡前的狀況。這下林易更不敢睜眼了,怕看到自己渾身赤裸的躺在某家賓館的大床上,更怕旁邊還躺著個同樣赤裸的女人或男人,這種場景實在太恐怖了,他不想再經曆一次。
林易裝作還在夢中翻了個身,由於動作太大,手背上忽然一痛,害他整個人差點從床上彈跳起來。
“醒了就醒了,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滾來滾去的,裝什麼裝啊”嶽靈珊衣杉端整的坐在旁邊。
林易幹笑了兩聲,揉揉打著點滴的手背,舒了口氣。醫院,好象也沒那麼討厭了。
對於林易的酒精過敏,自然又是被嶽靈珊給大聲嘲笑了一番。
於是,林易有了第一個朋友。
林易的第二個朋友有點意外,呃……其實是非常意外,居然會在這種三流酒吧見到他。
“韓承……”
“韓承澤”韓承澤笑笑,提醒他的健忘。
“你怎麼會在這裏?”
“能給我一個我不能在這裏的理由嗎?”依然是溫柔的笑。
韓承澤永遠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笑也溫柔,說話也溫柔,又能給人塌實安全的感覺,是個平易近人的富家少爺。長相也沒的挑剔,舉止紳士優雅,簡直是個完美的白馬王子。但是……富家少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酒吧……
“我是來找你的啊~”
我又不是白雪公主,找我做什麼?林易呆呆的想。
“這裏不會碰到認識的人,感覺沒有那麼拘束。”韓承澤修長的手指輕勾著酒杯,“以前怎麼沒有想到,可以來這種地方。我該謝謝你。”
酒吧的舞台上有人彈著吉他,憂傷的唱著歌。韓承澤歪頭看著林易,明滅的燈光映著他線條優美的側麵,照出一圈光暈。
林易隻是個小角色,無論是熙攘的大街上還是別人的人生裏,他都可有可無。他雖然傲氣,卻也清楚明白自己的位置,從來不去奢望不屬於他這種人不該有的東西,隻是守著他唯一值得驕傲的自尊。
韓承澤對他客氣,他也對他客氣;韓承澤請他喝酒,他也請他吃飯;韓承澤偶爾對他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他也盡職的當個好聽眾。
雖然也許韓承澤並沒有完全拿他當好朋友,但林易知道,韓承澤對著他展現的各麵都是真誠的,不帶任何欺騙和利用的。想一想,像他這種平凡到底的小人物,又有什麼可以值得韓承澤那樣的大家族繼承人利用和欺騙的呢?
林易從韓承澤不多的酒後真言裏隱約的有些猜到,那個全身上下都完美到無可挑剔的男人,有個複雜到以林易的大腦結構完全不能理解的家庭,有個似乎更加完美的但隻能稱為“其中之一”的哥哥,有個可想而不可得的愛人。
每次提到這個“愛人”的時候,韓承澤的臉上就會露出一種近乎淒楚的表情,看的林易都有點心口發痛。
他們能成為這種不鹹不淡的朋友,大概是互相被對方身上的悲傷磁場所吸引吧,林易不無可笑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