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禁苑嬌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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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已入秋,午後的驕陽依然耀眼奪目。春蘭替她端來消暑解乏的酸梅汁,雲雁推開窗戶,讓帶著玉簪花香氣的風吹散屋子裏的沉悶。目不斜視繡了兩個時辰,著實有些累人。好想念家裏的依依,又有哪個母親舍得離開自己的孩子?挽起耳畔垂落的發絲,插上小巧的蘭花發簪,信步走到幽靜的庭園中。樹影婆娑,灑下斑駁陽光,摘下一支紫色曼陀羅,盛放的花朵純潔亦如少女。
庭院深處傳來一陣孩童稚嫩的哭鬧聲:“馨兒要找娘親,你們這些大膽的奴才都給我滾開”。遠遠就見宮人們垂首立在一旁,一個身穿粉色衣衫的小女孩躺在地上耍賴,看年紀也就與依依相仿。
雲雁不禁又想起了那小小的可人兒,看她哭得嘶聲力竭更覺心痛,忍不住輕輕走上前去將她攬在懷中,柔聲安撫道:“再漂亮的女孩子一哭可就不美了”。說著替她摘去頭上的草屑:“我們先去喝點芸豆羹,重新梳兩條小辮,一會兒娘親就該來找寶貝了”。
“你不騙馨兒”?小女孩果然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她:“可是我走不動了”。一樣調皮的眼神,一樣的小懶蟲兒,每次依依這麼說都是在等著娘親抱抱。雲雁輕柔地抱起她,高高將她舉過頭頂,小家夥立刻便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馨兒,是不是又在胡鬧了”?驟然響起的語聲,令所有人頓時噤若寒蟬,齊齊跪了一地。馨兒躲在雲雁身後,偷偷探出眼睛,一個身著淺黃色錦袍的男子緩步踱來。高挑的身材,清瘦的臉頰,眉宇間的凝重令人不寒而栗:“將淼馨公主帶回書房跪香,今晚就不用給她吃飯了”。馨兒頓時放聲大哭起來。
“可她還是個孩子”。雲雁忍不住脫口而出,她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非同尋常,但又怎麼忍心看著這個本就瘦弱的孩子餓著肚子罰跪。
楊義先給那人行了大禮,雲雁這才知道此人就是一國之君的皇帝,但話已出口,覆水難收,隻得更深地垂下了頭。楊義冷笑道:“內侍省可不是亂說話的地方,還不快些下去”。雲雁起身退回繡坊,就在她即將消失的一瞬,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悠然的側影恬靜如詩。他不由眯起眼睛,時時縈繞於心的女子竟然就在內侍省?
“楊義,送她去漣幸宮照顧淼鑫公主”。他淡淡吩咐,楊義額頭上的冷汗立刻冒了出來。
一頓飯沒吃利落,陸濤就被叫回禦書房。雖然毓婷已定下婚事且又在宮外另立了府邸,怎奈還不曾行過大婚,此刻雖有一肚子火氣,也隻能老老實實回府待著。
“知道她就在這裏,為什麼還想隱瞞”?陸濤已聽出他的口吻明顯有些不悅。
“大將軍陳昊如此行事已經有悖常理,臣再將此事告知陛下,那是陷陛下於不智。臣萬死不敢有悖君臣之禮,請陛下恕罪”。陸濤義正詞嚴。他知道雲雁的身份一旦泄露,非但自己最好的朋友要為天下人恥笑,那女人更要立遭殺身之禍。
“此話何意”?不過一個女人而已,何必拿這些冠冕堂皇的言辭來搪塞自己?他冷眼瞅著陸濤。
“她是京中豔名遠播的繡女,未出閣便為妖媚所染,出閣時已懷有身孕。數月前與京中最大的商賈萬雷私奔,因此被丈夫當眾休棄,萬雷更為此喪命,一個茶餘飯後的笑談而已”。上座之人不由皺起了眉宇,實在無法相信這樣一個柔美溫情的女人竟會像他說的如此不堪。“陛下可知道她的前夫是誰麼”?陸濤低歎了口氣:“撫遠大將軍梁璧謙”。
書房中良久無語。
“真不知要到何時才能徹底收拾完那些魑魅魍魎”。他揉著脹痛的腦門忍不住歎息,要等到何時他才能痛痛快快地為所欲為?在陸濤麵前一直都很隨意,這也是他唯一能夠信賴的朋友。
“陛下所想也正是臣求之不得之事,您就放心吧”。陸濤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夜寂風輕,月色也顯得格外溫柔。銀光灑滿荷池,殘荷凋零透出一股說不出的淒涼之意。
“你說什麼,她進了內侍省的繡坊”。梁璧謙漆黑的幽瞳透出一絲血色。
窗前之人一襲黑袍,臉上戴著詭異的銀質麵具,隻露出幽深黑瞳,眼神無奈而淒楚,一旦進了那裏,就跟進了後宮的女人沒啥分別:“現在麻煩的是她落在了內侍省總管楊義的手裏,那老家夥的背景可是太皇太後”。
“不管花多大代價都要把她弄出來,那裏不適合她”。即便明知趙珩脫不了幹係,可對那倔老頭也隻能無可奈何。
“這件事我會想辦法解決,倒是你此行前途凶險難測,反正我已是個百無聊賴的死人,還是讓我去吧”。
“我的死活不用你操心,欠命還命的人本來就是我,做好你該做的事別的不用多管”。聽他如此說,黑袍人恨恨一跺腳返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