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始覺春空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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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淡的茉莉花香隨風飄來。
     雲雁坐在窗下做著針黹,自從嫁到梁家,除了侍奉婆婆,她很少走出自己的屋子。尋常人家夫婦新婚燕爾和睦親昵,富貴之家卻也有自己的苦惱。夫君梁璧謙外出經商已有三、四個月,除了在洞房中隱約看了他一眼,就再也不曾見過他的蹤影。雲雁當然知道,其實他心裏並不在意自己,男人們就是這樣,自己在外尋花宿柳,老婆卻一定要娶貞節烈女,像她這樣的女人早該被拿去沉潭、點天燈了。
     幸好婆婆對自己和出生不久的女兒都還不錯,從不對她們苛刻什麼。雲雁也不好自作主張替女兒起名,私下裏大家都叫她小不點。小不點可愛極了,才兩個月大就會對著所有人甜甜地笑。連婆婆都對她愛不釋手,才一會兒工夫又叫丫頭們將她抱去玩了。
     不知何時,天色忽然暗了下來,雲雁不由抬起頭,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立在窗外,恰恰擋住了陽光。他淡淡看著雲雁,目光冷漠而深邃。
     “官人回來了”。連忙放下針線迎了出去,接過他脫下的外衣,為他打來洗臉水。這兩兄弟堪稱京城裏數一數二的豪門子弟,據說梁璧君若去大街上逛一圈,整條街的女人都要為他側目,他若去哪家酒樓吃飯,這座酒樓便會立刻爆滿。管家老徐曾經繪聲繪色地說起,二少爺出門吃飯從來都不用花錢。
     眼前的梁璧謙絲毫不比弟弟遜色,隻是他不拘言笑,又是一家之主,沒人敢跟他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女兒呢”?他看了看房裏空蕩蕩的小床,不由皺起眉頭。
     “還在婆婆房裏呢”。
     “一起過去看看吧”。雲雁小心服侍他換好衣服,隨著他向念暉堂走去。陣陣笑聲遠遠傳來,梁璧謙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母親如此開心了。
     “小不點,小不點”。丫鬟們用彩色玩偶逗著小嬰兒,小嬰兒憨憨的笑臉又逗樂了在場的所有人。梁璧謙臉色一沉,上前就給了那丫鬟一巴掌,喝斥道:“沒規矩的東西,你們都給我記住,她是梁家的大小姐,梁璧謙的女兒”。
     連馮夫人都怔住了,這個兒子向來內斂沉穩,怎的今天卻對著下人發起這麼大火來?
     “官人息怒”。雲雁看著丫鬟們都跪著,便也跪了下去:“倒是妾身不好,不曾給她取名,官人就不要責怪她們了”。梁璧謙伸手一把拽起了她,冷冷盯著她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你給我記住,她就是我的女兒,從今天開始她叫梁依依”。這冰冷的語聲似乎在哪裏聽到過,雲雁不由打了個冷顫,她怎會忘記那個刻骨銘心的夜晚,那個高大健碩的黑影就是這樣對自己說:“我想要的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有誰妄想染指隻有死路一條”。
     不,不會是他,他可是梁府的大少爺,從來都不把女人看在眼裏的梁璧謙。她在心裏不停否定自己。梁璧謙顯然也發現了她的異樣,臉色微微一變,鬆開手淡淡吩咐道:“你先回房,一會兒我抱女兒過去”。語氣很明顯地變得艱澀起來,似乎在刻意隱藏什麼。雲雁連自己是怎麼回到屋子的都記不得了,難道那個男人當真是他?心中一陣陣絞痛,這不是真的,雖說他是個不近人情的男人,但畢竟仍是個謙謙君子,絕不會做出那種事來。可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所有的思緒紛亂如麻。
     “我有點累了,進來幫我搓背”。
     雲雁跌跌撞撞走進彌漫著氤氳熱氣的浴房,隻見他背靠在浴池邊,讓熱水從肩背上流過,赤裸的身體非常健碩,修長的手臂上凸起一塊塊堅硬的腱子肉。疑惑地看著他,自己的丈夫明明隻是個商人,為何卻有著如此強健的體魄?
     “發什麼呆呢”?悠然閉目養神,口吻卻帶著一絲不悅,伸手便將她拉下浴池。這一跌,濃密的頭發散落下來,手指顫抖著撫過他堅實的後背,心裏的絕望難以言喻,這個身體她實在是太熟悉了……
     “怎麼,認出來了”?猛然將她攬進懷中,纏綿悱惻吻住那柔軟嬌豔的嘴唇,身體在溫暖的水中緊緊糾纏,她試著逃離,試著拒絕,但這個男人實在太過強壯,所有反抗都隻是徒勞。可恨的是自己的身體偏偏對他的糾纏發生著奇妙感應,心中的苦澀、身體的歡愉將她撕扯得遍體鱗傷。她想恨卻又不知從何恨起,想哭,卻早已無淚可流。
     濕淋淋抱起她,重重將她拋在床上,然後撕開她早已濕透的衣裙,就像那一夜,瘋狂占有。她戰栗、她驚悚、她羞憤,卻又同樣歡愉。
     終於他將這個女人光明正大帶回了家。
     終於她也明白,這個男人為何會如此在意她的孩子,因為那也同樣是他的女兒。
     他是真的累了,摟著她酣然入睡。輕輕移開壓在自己身上的手臂,隻覺渾身酸痛,月光下,那張臉似乎變得柔和起來,不再是強凶霸道的占有者,也不會拒絕身側之人羞澀而欣賞的目光。
     月色淒迷映著她寂寞淒楚的臉,難以言明的痛苦此刻正深深凝結於眉宇之間,那些恥辱的烙印永遠都揮之不去。
     看著她拿起桌上的剪刀又再放下,再拿起、又放下,他知道這個女人始終生活在焦灼與煎熬的痛苦中。兩年來她在流言蜚語裏堅持著活下來,不斷對自己重複著相同的抉擇。終於,她還是像以前一樣放下手中的剪刀,孱弱的肩在月光裏輕輕顫抖,那麼無助,如此淒涼。幾滴冰冷的水從他臉頰上滑過,沾濕了枕頭。
     他用最卑劣的手段得到了她,毀滅了她一生的清譽。隻要她能原諒自己,他會在後半生傾其所有來補償她和他們的女兒,不讓她們再受到一點點傷害。
     隻是眼下兩人心裏似乎隻充斥著可怕的沉寂和無法修補的裂痕,雖近在咫尺,卻已相隔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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