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提說要等到教皇大人發現他們在阿納尼城待著這件事看來是真要用“等”的了，在蕭幸慈將他那房間的擺設仔細研究了個遍時康提正無所事事地在他的書房裏看書。
    當蕭幸慈將他家老大書房裏的東西從上到下好好摸了個透後，康提還在莊園裏的馬場悠閑地溜達。
    而當蕭幸慈將整個城堡能去的地方都參觀了徹底，康提終於受不了地丟了套畫具給他讓他“安分地待著”。
    於是蕭幸慈便興致高昂地拖著他的畫具將所有能入眼的東西畫了下來。
    日子過成這樣，實在是無聊得透頂，蕭幸慈本還奢想著能從那位喜愛舉辦沙龍宴會的特拉西蒙伯爵夫人那裏獲得點新的樂趣，不過一群女人聚在一起，除了談論某某侯爵又有了個新的情人外就隻有某某伯爵夫人又從哪裏得了個罕見的寶石項鏈。蕭幸慈這麼個年輕男子往這群貴婦中一杵非但說不上話，還差點因他那異族的麵容成了眾人消遣的對象。
    ---------------------
    蕭幸慈現下正坐在康提臥室的地毯上，他的麵前擺著對石膏雕刻的小天使，很小巧的裝飾，是用來固定窗簾用的。
    早在神學院的時候蕭幸慈就對他們教室裏那高高在上整日挽著細紗簾布的小天使裝飾很感興趣，隻是一直沒有機會近觀著實是讓人遺憾。這回來了康提的本家，他一進門就見著那兩隻可愛的小家夥正在一邊落地窗的窗沿上站著，公家的財產不容他侵占，不過康提的東西就隨他高興了。
    一邊把玩著手中的小天使，蕭幸慈一邊對他昨天參加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沙龍下了結論，“女人！”就算是生了個如此優秀的兒子也一樣改變不了她的級數。
    “怎麼，幾個女人就讓你受不了了？”特拉西蒙伯爵夫人那個“優秀的兒子”此時正倚著靠墊半躺在蕭幸慈身邊享用著他的下午茶，衣衫半解的懶散模樣依稀還帶著點平日裏的傲慢，不過作為神職人員該有的嚴謹肅穆卻早已消失殆盡。
    蕭幸慈覺得此時的康提像是切西亞的化身，大膽直接地誘|人犯罪，並且惡毒得讓人毫無招架之力。
    “看什麼呢？”注意到蕭幸慈的目光，康提挑挑眉，隨後將手中的銀叉遞了過去，黑鬆子蛋糕，很誘|人的味道，所以蕭幸慈放棄解釋他看他並不是為了吃蛋糕。微甜的苦味在瞬間充斥了整個口腔，並且殘留不去。
    嘴角撇了下來，他受不了太醇的苦味，還好一隻盛著紅茶的白瓷杯適時出現在嘴邊，就著喝了一口，終於好受了點。“還是前天的那個比較好吃。”
    “草莓起司？你可真嗜甜……”康提重新叉了塊蛋糕塞進嘴裏，實在無法苟同某人的品味，“甜得發膩，不會難受？”
    “這個嘛……”蕭幸慈煞有其事地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長地對康提說，“甜品其實就和女人一樣，就算有時膩得煩人，卻仍是生命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哪來的歪理？”
    “經驗積累……”相當過來人的回答配合著挑釁的表情，康提瞧著有些不舒服，可他隻是笑笑，不置可否。
    “說起來，明天這裏似乎又要來個女人……”慢條斯理地將盤中的黑鬆子蛋糕吃完後，康提才又開口。
    “哦……”伯爵夫人真是好興致。
    “這女人是這裏花匠的兒媳……”
    “花匠的兒媳來這裏做什麼？”原來不是參加派對啊。
    “昨天，花匠的兒子娶回了那姑娘。”將手中的餐碟放在地上，康提坐起身，認真地看著蕭幸慈。不過某人又開始玩起他手裏的小天使，完全沒有注意到有哪裏不對勁，“所以那女人明天要來這裏——將她的童貞奉獻給我……”
    托著裝飾的手突然僵住不動了，那兩隻可愛的小天使就這樣滾過到了地上。而後，康提就見那張柔和的臉機械似的轉向了自己，黑黑的眼裏是說不出的驚愕，不錯的表情，讓他看得心情舒暢，於是他微笑著湊上前去親了親蕭幸慈，低聲說著能讓那表情更加美好的話，
    “初夜權，如何？就算膩得煩人，卻還是舍棄不了不是麼，女人……”
    “嗬嗬……那大人可真是要好好享用了啊。”蕭幸慈呆了半天才幹笑著接話，“初夜權……”不說他都快忘了自己所在的到底是個怎樣的時代，奴隸的一切屬於領主，財產，親屬，性命，一切能想到的，都屬於你尊貴的主人~哈哈，人生怎就生得如此美好~美好得讓人都想快些見到上帝了~
    蕭幸慈碎碎念著起身想離開這堪稱“全民公敵帝國蛀蟲”的大貴族身邊，怎料人還未站穩就又被那公敵強拉了下來，並且還被大刺刺地壓在了身下。
    “生氣了？”近在咫尺的眼睛笑意盈盈，一看就是不懷好意。蕭幸慈擺了個無辜的表情，答得正直“怎會，大人有豔遇小人高興還來不及呢。”
    “這樣啊，那明日那女人來你就別出現了，待在自己房裏替我高興好了。”
    “那怎麼行，大人什麼身份，豈能隨便讓閑雜人等靠近！”
    花匠的兒媳萊拉是在隔天傍晚被送來的，蕭幸慈隨著康提一起坐在會客室的角落裏，冷眼旁觀。想來也是，能獲得初夜權的是這片土地的領主，而康提充其量不過是領主的兒子，雖然差別不大，但畢竟還有個人在上頭擋著不是。
    不過特拉西蒙伯爵似乎對於這個主動前來獻貞的女人毫無興趣。隻見他平板著他那張過分白皙的臉聽管家訴說完萊拉的來意，沒有表示，甚至有些無動於衷。
    “看著辦吧……”許久，伯爵大人才擠出了個吩咐，而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候在一旁的管家犯了難，主子說的話模棱兩可，他卻不是能下決定的那位。還好他家的小主子在此時挺身而出。
    精致的高邦皮靴抵上了仍匍匐在地的萊拉的下巴，微用力，那女人的臉就從她濃密的長發下露了出來。這個還是處子的女人十分緊張，豐厚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細微的顫抖從薄薄的衣衫下傳來，乍看去，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楚楚可憐。
    康提朝萊拉展顏一笑，問得關切，“來很久了吧，吃過飯沒，可別餓著了。”
    -----------------------
    被伯爵家的女傭領去廚房飽腹的萊拉有些懵然，腦中依稀浮著剛才在會客室裏的情形，那個溫和的嗓音，那張美麗的笑顏。她知道那人是伯爵大人的兒子，她遙不可及的主人。可這高不可攀的人卻在剛才對帶她來此的管家吩咐說，“吃過飯便送來我這兒吧。”
    他是想要……握著餐盤的手指緊了又緊，本就紅潤的臉蛋飛霞一片，驚恐許久的心思隱隱添上了羞澀的期盼，明知這是對新婚丈夫的不貞，卻是如何也遏製不了，這種甜澀的暗戀情愫。
    萊拉吃過飯又被領去沐浴潔身，待到她站定在康提臥房的門口時時間已近半夜。領她前來的女傭敲了敲門，在有人應聲後就率先離開了。
    出來開門的是蕭幸慈，一臉溫存無害的表情卻還是讓萊拉吃驚不小。不過向來懂得揣摩人心的人意外的不顧他人感受，將人請進屋後又隨手指了指早已擺放妥當的畫架——“想請小姐做回模特，也不知您是否願意？”
    雖是詢問但基本沒有駁回的餘地，因為康提也在這房裏待著，他捧著本書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想來也是默許了蕭幸慈的提議。
    萊拉不知所措地咬著豐厚的嘴唇，臉上的紅霞逐漸退卻，可猶豫了半天還是照著蕭幸慈的說法慢慢脫下了自己身上的衣物。
    玲瓏豐滿的軀體暴露了出來，蕭幸慈輕歎了聲“正點”就低頭調起了一旁的顏料。說實話他現在有些激動，很久沒畫人體了，而且還是這麼個美麗的素材，實在是機會難得。
    待到顏料調完，卻見萊拉正瑟縮地站在前麵，蕭幸慈拍拍腦袋，他倒真忘了眼前這人並不是專業的人體模特，或者說，根本就沒這麼暴露過。視線上下遊移了會兒，他好心吩咐著對方擺動作，“手放鬆，肩膀向左傾斜一點……對，將你的胯向右……恩，再過去一點……”
    萊拉生澀地配合著，乳白的肌|膚在燈光映襯下泛著紅，看來真是勉強得很。蕭幸慈瞧著這麼個擺著舒展姿勢的可憐女人，腦中卻浮現了那十分迷戀於描繪女性人體的大師安格爾的名作——《泉》。
    這麼想著，心底有了些感覺，他便揮著畫筆開工了。
    康提安靜地坐在一邊看著手裏的書，偶爾抬眼看看蕭幸慈，想到之前這家夥聽說可以讓他畫一次人體時的興奮樣，心裏總是不太歡喜。不過主教大人向來心胸寬廣知情識趣，才不會因為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對他情人鬧情緒。所以除了萊拉中途受不住地垂下手臂阻礙了蕭幸慈的進程外，一切都很順利。
    最後的細節潤色完成，蕭幸慈還好心的上前替萊拉撿起落於一邊的衣物，這可憐的女人奪了衣物慌亂地穿著，褐色的眼裏似乎有些潮濕，急促的呼吸還有羞紅的臉頰無一不在指責方才對她的“羞辱”有多深。
    沒那麼誇張吧！蕭幸慈在一旁暗自感慨，不就是脫了衣服畫幅畫麼，總不會比真讓她獻貞給他家老大差吧……這麼想著，他轉頭看了看康提，卻見那位美人主教仍舊安靜地垂眸看著書，略暗的光線下他看起來是難得的柔順，此時似乎正看到酣處，薄薄的嘴邊漾著個淺淺的笑容，沒了傲慢反而有點不設防的吸引……
    好吧，蕭幸慈艱難承認，或者直接獻貞給康提比脫光了讓他畫畫更加的不具羞辱感。
    去走廊喊了女傭前來接走萊拉，回了房間後蕭幸慈將自己那幅畫從畫架上取了下來好好端詳。嘖嘖嘖，看看這構圖，看看這著色，自己可真是造詣頗深啊。正沾沾自喜呢，一旁的美人發聲了，“還沒看夠呢。”
    “好啦好啦。”抬腳向康提走去，蕭幸慈隨手遞過自己的作品，“如何？”滿懷期待地。
    “嗯……”敷衍了事地。
    “……沒品……”相當喪氣地。
    “嘶——”紙帛被撕裂的聲音。
    “哎~~~”不用毀得那麼快吧老大！蕭幸慈無奈地看著他那剛出爐的作品被他家老大撕得粉碎，心痛不已。
    “怎麼，舍不得了？”
    “哪敢啊。”碎屑散了一地，卻無人理會，待到明日一早，前來清理的女傭會將其清裏出房間，那麼這幅畫，這個有關萊拉的存在便與這莊園的城堡再無關聯了。隻是……
    記憶該如何抹去？當已有肌|膚之親並且為萊拉的貞潔未被奪取而欣喜不已的花匠兒子在得知自己妻子那晚在城堡裏所受的遭遇時，這種如同被窺探被玩弄的憤怒又該如何抹去？
    -----------------------------
    夜半私語時
    “他不會真去告密吧。”羅馬教會早在弗裏德裏希去世那時起就在暗中尋找著隨混亂一起消失的康提主教，隻是苦於毫無線索，一時沒有進展。不過現下主教大人願意讓個惱怒的男人為自己送個線索自投羅網，那當然再好不過了。
    “萬一我們回去了米蘭那位病重的大主教還沒那什麼……呃，去往極樂世界呢？”這樣既沒空位又要承受教皇的怒火，豈不是要被隨便發配貶謫了？
    “所以我們要虔誠地向上帝祈禱，請求他快些將他那忠誠的使徒從病痛的折磨下拯救出來啊，哈利路亞。”
    “………………”老大你真有從容不迫淡定自如的仙風道骨噢~小人好生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