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穆臉色鐵青，在安知宇的話中無地自容。他想著自己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為什麼在他以為終於擺脫了龍家兄弟的夢魘之後，又被這人挖出了陳年傷疤。
    “我沒得罪你，為什麼要這樣子……”此刻他的心已經亂成了一團亂麻，全然不知該說些什麼，隻想著安知宇是為了什麼要這樣對自己？
    “……是啊，你又沒得罪我。”安知宇聽了他的話也是一蹴，然後道：“可是誰叫你勾起我的興趣了呢？”所以也隻能怪這人倒黴不是……明明是個普通平凡的人，可為什麼就要勾起他的興趣呢？！
    “你說我要是把你的行蹤告訴李鸞或者龍泉他們，會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呢？”
    “不，不要！”段穆渾身一抖，鐵青的臉唰的就變白了，比當初聽到安知宇要把他送給秋山中人還來得驚懼。“……求你……不要這樣！”
    “怎麼怕成這樣了？”安知宇似笑非笑地道：“李鸞我還可以理解，但是龍淵和龍泉不是你的心上人麼？”他輕撫著段穆的臉：“我送你回去見他們不好麼？”
    莫名的，段穆對龍家兄弟的懼怖取悅了安知宇。
    “我……不……”
    見段穆還是用力的搖頭，他笑道：“隻要你乖乖聽我的話，我自然不會告訴他們的。你說好不好？”
    段穆苦笑，就算再不甘心，他難道還有別的選擇麼？！隻求不要再被卷進龍氏兄弟和李鸞的爛攤子中，安知宇有什麼要求自己也隻有忍耐吧！
    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沒有能力當強勢的食肉的，就隻有當順從的食草的了。
    很早以前知道掙紮沒有用，他也就不再去做那些徒勞的事了。
    “你要我做什麼？”他認命地問。
    “嗬嗬，做什麼啊！”安知宇突然有些歎息。真的是……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一直就糾纏著這個人呢？至於想要他做什麼也從來沒有深想過，因為他看不出來自己能從這麼個平凡無奇的人身上得到什麼呢！
    這樣的茫然於做任何事都有強烈的目的性的安知宇來說，這是件很反常的事。
    不願去想，這人卻老是要問他個問什麼，這樣子讓他也很苦惱啊！
    “你就老實地呆在我身邊，我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好了，不要老是問這問那的。”安知宇不悅地道：“你隻要記住聽話就好了。”
    隻要聽話就好？！哈！感情這人是把他當成狗了麼？果然是所謂的上流社會的人啊。
    就算已經決定順從，可是聽到安知宇這樣獨斷自大的話，段穆還是會對自己的處境感到悲哀。
    當安知宇讓他搬去和自己一塊兒住的時候，段穆沒有再說什麼，默默地把還沒還沒來得及擺放好的東西再次放回行旅袋中。
    “你還要幹什麼？”看段穆一臉抑鬱地去找房東，安知宇拉住他。
    “去和房東說一聲，順便找他還錢啊！”他一臉理所當然，隱隱地還有些自己都發現不到的抱怨。
    才租下來的房子，預交了半年的房租，卻在搬進來的翌日被人脅迫著要搬出去，雖然不知道安知宇對自己的興趣會持續多久，但是要交著房租卻把房子閑置在那兒，段穆還是會心疼那些錢。長久以來的小市民生活早教會了段穆在生活上要學會斤斤計較，這回去找房東要回錢也不知道會被扣下多少，但是總歸比一點那不回來要好吧！
    知道了段穆的動機，安知宇暗翻白眼。
    這個人明明就一臉被自己打擊到的樣子，為什麼還能在收到打擊的同時還對這些瑣事念念不忘的？
    “你的神經到底是怎麼構成的？”
    本來就心疼即將被房東扣下來的那部分冤枉錢，卻聽見安知宇還在這邊說風涼話，段穆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氣紅的。
    “我那些都是自己血汗錢，經不起揮霍，現在不租房子了，去要回來有什麼不對？”因為顧及著安知宇手上還握著自己的把柄，段穆的語言還算平緩。他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麼不對。事實上這些都是這幾年來生活交給他的經驗，他這樣的小老百姓就是這樣精打細算著過來的——像以前的段穆，或者是現在的安知宇在揮金如土的時候當然是不會了解這樣的生活方式的。
    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安知宇也不會計較段穆小小的衝撞，他可不就是對這樣的他才感興趣麼，要是這人真的就對他言聽計從了，那就和別的人有什麼區別了呢？
    “那你快點。”他坐在沙發上等段穆。
    等到和房東理論一番，拿回了一部分房租的段穆把安知宇喝的柚子蜜折算成錢，壓在紙條下的時候，安知宇滿臉黑線了——不過是杯水，犯得著這樣麼？
    他覺得現在自己反倒希望段穆一直保持他的鬱悶，至少比他一邊鬱悶一邊斤斤計較要來得讓人容易接受。
    安知宇住的地方在T市的北端，是T市公認的富貴區，一路過來都是天價豪華小區或著私人別墅，段穆坐在車上，心不在焉地打量著那些綠化帶，早不知走神到哪裏去了。
    安知宇一上車就接到一通電話，一路上都在用日文唧唧歪歪著，因為速度太快，段穆根本就聽不清楚。
    等到了目的地，安知宇似乎和那邊的人起了什麼衝突，一把掐斷了通話。
    “……”
    安知宇心情似乎不好，冷著臉瞪了段穆半天卻什麼話都沒說徑自開門進去，段穆提著行禮跟上。
    進了安知宇的家門，在段穆看來和羊入虎口沒什麼區別，他以為他會對他做些什麼，可是出人意料的安知宇什麼都沒做，把段穆的行禮放到他隔壁的房間然後就又拉著段穆出門了。
    “我們去哪裏？”坐在車上，段穆忍不住問。
    “放心，不會把你賣了的。”
    暗翻白眼，他現在情況和被賣了有什麼區別？一樣的水深火熱。這樣想著段穆也沒有在繼續追問，反倒是安知宇見他不說話，不滿意了，一個勁兒地逗他說話。
    段穆有一搭沒一搭得應著，不是很配合卻也不冷場，直到……
    “說說你以前和龍淵他們的事吧！”安知宇頗有點好奇地道。
    收回觀賞窗外風景的視線，良久的沉默之後，是段穆自嘲中帶著冷清的聲音：“不過是個一廂情願的傻子栽了個跟鬥，有什麼可說的？！”
    初次聽到段穆用這麼偏激的語調說話，安知宇分神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的話，怨氣衝天啊！恨他們麼？”
    “沒有！”段穆想也沒想地否認。
    “是嗎？”安知宇想是想到了什麼，嗬嗬一笑並不反駁，但是那輕忽的態度分明就是不相信的。
    “人總是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掩飾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不斷地自我催眠往往能夠連自己都騙過去……被那樣對待了難道就真能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他狀似不經意地說道。
    段穆聞言微微一凜，轉頭死盯住安知宇，可是對方卻神情專注地直視前方，儼然一副安全駕駛的模樣。突然感到無力，他窩進車座靠背，不再言語。
    安知宇這些人的心思百折千回，自己這顆豬腦袋是怎麼也不可能想得透的，既然想不透那也沒有想下去的必要了，隻跟著走一步算一步得了。
    很久以前段穆就決定不再為難自己，可是別人要為難他，卻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人啊，一輩子總歸是短暫的，就讓他得過且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