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銀白的湯匙攪拌著杯中香濃的咖啡，耳邊是似有若無的悠遠的薩克斯音樂，如此的氛圍讓端木清廉的思緒有些恍惚——當然，昨日的通宵達旦，徹夜不休可能也是使他現在這般情狀的原因之一。
    昨天剛下了一場大雨，天還是灰蒙蒙的，空氣中飄蕩著水汽，黏稠的，不是很怡人。
    法院已經退庭了，他花了高薪聘請來的律師正一臉無奈地述說這場官司目前的狀況：沒有絲毫勝算，他也無能為力。
    其語氣之堅決，態度之肯定，一如當初從端木清廉手上拿走那張大麵額支票時聲稱就算對手是檢察院照樣能輕易拿下的信誓旦旦。為此，端木清廉對他的堅決肯定不置可否。
    “……總之令尊這次犯事兒是正好撞在槍頭上了，很顯然，上麵是要拿他做殺雞警猴的教案，在這種情況下恐怕就是大羅神仙也沒辦法為他脫罪。所以端木少爺與其繼續費時費力的在法院方麵周旋，倒不如在其他方麵好好打點一番，興許等風聲過了還能在將領尊保釋出來。”
    口若懸河的律師先生在他麵無表情的注視之下悻悻地將他的結論說了出來。
    基本上他所說得也不失為一個辦法，但是聽在端木清廉耳朵裏卻隻得出了一個答案。
    “你的意思是說家父的罪名是一定會成立的，換言之政府查封的通告很快就會下來了？！”說這話時青年男子的眉頭皺得老緊，他是請不起大羅神仙的，而且人家律師先生也說了就算大羅神仙也是沒辦法，所以這事情看來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聽了他的話，律師先生眼中心虛一閃而過，但很快又恢複了精英份子應有的淡定自如，“雖然很抱歉，但事實上就是這樣的……政府的通告最遲會在明天中午下來。”
    作為奉厚而無勞的補償，律師先生在離開前留下個一個十分有用的內幕消息。端木清廉並不懷疑這個消息的準確性，事實上他之所以會選擇這位來做他家老頭的辯護律師，看重的就是此人在本地堅實可靠的人際關係網。
    現在既然連律師先生都說老頭子沒救了，那他也大可不必再做那些無用功了。
    老頭子利用公職，中飽私囊，貪汙受賄巨額款項是事實，讓他進牢子享受享受也算是罪有應得。
    而在他那些個情婦，私生子都樹倒獼孫散的時候，他這個掛名的獨生子還能為他奔波操勞這許久也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
    既然自己已經盡了人事，那就隻好請他老人家乖乖聽天命吧！畢竟端木清廉是出了名的敗家子而不是萬能超人，他能力實在有限，做到這個份兒上剩下的也隻能請老人家節哀順便了。
    如此想來這邊應該是沒有端木清廉這人什麼事兒了，剩下的就是關於通告的問題——可以想見，等到明天上麵的通告一下來，老頭連同他這個倒黴的‘東宮太子’名下所有的資產就要凍結清點上繳國庫了。
    這……可是相當相當嚴重的問題呢！
    因為這就意味著他要向往昔揮金如土、紙醉金迷的鍾鳴鼎食生活說拜拜了……
    到那時，一窮二白的他不能再無所事事的終日狂歡，而要做個辛苦勞累的可憐上班族，終日為一點點蠅頭小利輾轉奔波；身上名家量身剪裁的衣物會變成菜市場裏大甩賣的地攤貨；不能再享受高級大廚精心烹製的美味料理，而要屈就於鹹淡不一、油煙味重、大肥肉上還附帶蒼蠅屍體的便當盒飯；冬冷夏熱、狹小不堪還不帶衛浴的違規建住房會取代那棟花了他無數心血的伊奧尼亞圍柱式仿希臘神廟建築風格的超豪華別墅——哦，老天，這樣的日子簡直無法想象！
    雖然不願意，但卻不得不承認：這次老頭子城門失火，他也跟著遭了池魚之殃！
    哎！沒辦法，誰叫端木清廉是老頭子法律上唯一的直係親屬呢！
    他那些個情婦，私生子尚可以把從他那裏得來的好處藏著掖著，端木清廉卻是擺明了一切的身家都是從老頭子那裏得來的——隻因為他不但是老頭子名義上唯一的兒子，還是本市有名的不事生產的清閑貴人敗家子！
    如此一來，這次上麵的人下來不端他老窩端誰老窩呢？
    對於這一點，端木清廉無話可說！
    不過就算是這樣，他還是不能忍受自己將變得貧困潦倒這樣一個事實。
    在此，有一點是需要說明的：端木清廉並不是一個正人君子，所以不會去做什麼修身養性，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的蠢事。他隻知道：如果再不做點什麼他將失去以前的一切，而最可怕，最不能忍受的是他將不能再專注於自己平生唯一的愛好！
    光是想到這一點便有天塌地陷般的暈眩感向他襲來。
    厚！怎麼能讓自己落到那般田地呢？！
    ——失愛好，毋寧死！
    抱著這樣的覺悟，他需要在明天中午之前將所能做的一切補救措施做到家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