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背身擦拭眼淚：“是。”
    江遇龍隨問：“可是那元神丹為何無用？”
    阿白行至桌邊：“元神丹僅能用做仙神，凡胎妖獸皆無用，老座下當年肉身成仙，所得強大法力，掏心一法實則是在用自己的精元穩固金丹以發揮作用。”
    江遇龍心內若顫：“老銀龍…是在以命換命。”
    阿白：“是。”
    她側身邁向殿外，望至遠方：“其實座下也曾用過此法…”
    江遇龍尚有些驚異，跟了過去，：“等等，你說銀郎也掏過心？”
    阿白頷首。
    江遇龍：“救誰？因為什麼？”
    “救你，那日魑洞斬邪失手，他回到道觀長跪川山老道，但老道搖首嗟歎，座下心生一計，便如當年老座下一樣掏出心髒試圖將你救活。”
    “呆子！”
    也不知為何，江遇龍脫口便出這一詞。
    繼說：“若死人換顆心髒便能複活，世道將會亂成什麼樣。”
    阿白回身與他對視：“座下惟恐失君。”
    江遇龍尚且逃避，心道：這件事那川山仙道為什麼沒有告訴我？隻說銀郎當時去衙門領罰。
    江遇龍實在想不明白：“你為什麼到現在才跟我說這個？”
    阿白竟毫無避諱的回道：“加固你對座下的好感啊，現在說火候剛剛好。”
    江遇龍：？？？？？
    “不是，大姐，啥叫火候剛剛好？又不是煲湯，你是不是玩我啊！”
    阿白舉起三指，義正言辭：“本使向天發誓，所言非虛！”
    江遇龍內心一陣無語：這裏解釋通了，那川山老道又是怎麼回事？總不能也玩這套吧？
    “稍等一下，你說銀郎當時掏心試圖救我，那他也是肉凡之體，當時怎麼沒有嗝屁一說？”
    阿白露出一副怪異的表情：“嗝屁？”
    江遇龍立刻回了句：“就是死了。”
    阿白連頷首，才道：“幸而被川山老道及時將心髒複位，不然…”
    “不然也嗝屁了。”
    “對。”
    ……
    “哎呀！”
    二人正聊，但聞破殿內傳出此聲。
    二人回頭，原來那喝酒的供桌塌了，底下兩支銅燭正被壓在桌板下嗷嗷直叫。
    其中一燭化為人身，小手試圖撐起桌板，吃力道：“白姐姐，這供桌太沉了，我們都快被壓扁了。”
    江遇龍見之若笑，倒覺得此二燭甚是可愛。
    阿白揮了袖，但見桌板飛至一旁，他們才得以脫身，互相整理小辮，打量對方有無受傷。
    不巧，其中一人鼻子歪了。
    一孩童指道：“白姐姐你看，鼻子歪了。”
    另一孩童驚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這才哇哇大哭起來。
    阿白忙著去幫他修複。
    就在這時，天空震雷，鋪天的雨點打下地來。
    其中一孩童說道：“墨叔又發飆了。”
    另一孩童附聲：“不到春天呢，冬日震雷可不巧有何歹事發生。”
    阿白用衣袖掩住二人的小嘴：“快閉嘴。”
    江遇龍總是反應遲緩那個：“墨叔是誰？”
    阿白道：“就是天雷仙官。”
    江遇龍繼問：“又是誰布的雨？”
    阿白：“也是他。”
    江遇龍隨口一詞：“代理降雨，可以這麼說吧。”
    阿白頷首。
    江遇龍若有所思：“呼風喚雨電閃雷鳴，我要有這法術不得樂翻。”
    正當此時，阿白起身整理一遍白衫，方道：“是時候回九霄了。”
    江遇龍一激靈：“就要走了？別啊，你走了我可咋回？”
    阿白問他：“你的劍和符呢？”
    江遇龍擺手：“別提了，全落道觀了。”
    阿白：“修道之人不帶符劍，小心被妖祟暗殺。”
    江遇龍埋怨：“還不是被那瘋批藍鮫兒害的。”
    阿白又道：“那本使送你回道觀？”
    江遇龍卻一麵質疑：“你不是說你隻管時空穿梭不管空間換轉嗎？”
    “何止。”
    “何止？”
    “穿雲盤霧尚且小菜一碟。”
    江遇龍想明白了：“你這撒謊技能杠杠真實啊，記得當時飲泉拾憶時讓你直接送我一程你還不肯，現在咋不收斂了。”
    阿白巧言善辯：“那時有座下在啊，我怎麼能搶他的活做呢！不合適。”
    江遇龍無語：“你這大白蛇真成精了。”
    阿白抬起一手，擺了擺纖細的食指：“注意你的言辭，不是精是仙。”
    江遇龍噘嘴比了個國際手勢。嘚瑟的地方就在於她不懂啥意思，得虧自己不費口舌非爭個輸贏也能暗自竊喜。
    ……
    順利將江遇龍送至道觀山門，阿白就帶著那倆銅燭撤了。
    不巧，江遇龍偏爬了半座山，過了三道山門竟然還未能抵達道觀。
    江遇龍鬱悶環顧至四周，淋雨不說，山霧環身，陰冷異常，繼循足下一直往上望向長長的石階，江遇龍徹底蔫了，一屁股坐下：“不爬了！”
    話剛落，身後卻傳出一老者問話：“這位小夥可是要去層川山道觀的？”
    江遇龍回頭，隻見一白發老頭正拄著拐杖躬身立在台階。
    深山老林的，哪來的大爺？
    江遇龍自覺起身，退下兩層台階：“大爺，你從哪冒出來的？”
    白發老頭拐杖稍微頓了頓地：“這兒來的。”
    地裏？
    江遇龍愈想愈慌，沒敢開口。
    白發老頭卻笑道：“怕老叟為鬼害你性命？”
    江遇龍心道：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白發老頭蹣跚兩步，“老叟乃為這山腰土仙，小夥子，你壓我仙碑上了。”
    “啊？”
    江遇龍滿臉問號？正四下查看，這才留意至足下一道石階，階上刻有幾字：層川山土仙使者
    江遇龍迷惑撓了撓腦袋：“我咋不清楚道觀外還有土仙？”
    隻見白發老頭尚還得意：“正是老叟。”
    江遇龍納悶拾了江王的憶，照樣像個白癡，十萬個為什麼：“你這仙碑怎麼不找塊空地立起來？偏做了台階任人踩。”
    白發老頭回道：“土地就是給人踏的。”
    江遇龍嗬嗬：“是有點道理。”
    白發老頭繼說：“但是仙碑不能踩。”
    江遇龍：“？？？”
    白發老頭問道：“小夥你是第一次來層川山嗎？你可知此處每道山門第十二層石階便是我們土仙的仙碑，小道們每回上下山皆當繞過，而你來了此處，偏步步踩中。”
    江遇龍：還有這講究？這江王的記憶裏也沒做這塊小筆記啊。
    江遇龍借口：“可是它就是石階啊，有什麼影響嗎？”
    白發老頭再行近，正詞說道：“踩它就是在踩老叟的臉。”
    啊？
    江遇龍忽然留意老頭麵上似有鞋痕，連聲道歉：“那不好意思，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
    不多時，這白發老頭便消失無蹤。
    江遇龍接續上山，再過兩道山門，終於看到了層川山道觀五個大字。
    尚有兩名守門小道視向江遇龍，神色吃驚的迎出來，道：“江王師兄，你怎會…”
    江遇龍一副氣喘籲籲落湯雞狀，打斷道：“別提了，終於讓本王給爬上來了。”
    小道繼問：“江王師兄此來可有要事？”
    江遇龍實在累的不行，隨處找一塊石頭落座：“有，我先歇會兒。”
    片時，他問道：“道兄可在觀內？”
    小道繼搖首：“大師兄今日隨師父出去了。”
    江遇龍：“出去何事？”
    小道：“聽聞近日西山頻出事端，二師兄特請師父去看看。”
    二師兄？
    江遇龍於腦中拾撿起某些記憶，原來這二師兄曾是川山仙道的二弟子，曾被派去西山伏魘，不巧被那西山王爺私心留了下來，還大張旗鼓特為他起建道觀，用自己的兵卒以充門中子弟，習學法術已備伏妖。
    不過…“究竟出了什麼事讓師父親自前往？”
    小道猶猶豫豫才壓聲說道：“自二師兄跟那西山王成親後便疏意了山中妖祟，二人世界哪裏還記得斬邪，妖祟趁機壯大隊伍，害死了西山數名百姓…”
    江遇龍：“原來如此…啊！成親？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小道說道：“我也是近日才從別人口中知曉的。”
    江遇龍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想買兩炮炸一炸以示喜慶，嗬嗬了，男男這檔事似乎已經在他這裏自動免疫了，剛來時明明還狂熱膈應，現在除了草草的驚訝一下，啥事也不必稱奇。
    見他騰起身徑直走進觀門，兩小道還自發送了半路方才折回。
    這個世界已經顛覆江某人的認知，且不論大白蛇話裏話外對自己跟銀郎兩人的撮合，好家夥，幹脆給玄未國換成攪基國吧！北域王子妥妥彎男，遠海又冒出個藍鮫瘋批彎男，再加上西山王與層川山道士相結合，簡直窩裏出基男，東南西北角全湊齊，無敵了！
    ……
    沒曾想剛入觀門不多時又遇上破事。
    廊道一名小道正抱著一盆綠竹疾跑，恰江遇龍經過，轉彎時二人撞個正著。
    盆體墜地清響，土壤綠竹撒了滿地，那小道嚇得一哆嗦，才抬頭看人，一麵詫異：“江王師兄！”
    江遇龍見他神色慌張：“怎麼了？”
    小道道了句沒事便跑開了。
    江遇龍覺得蹊蹺，繼而由走廊過時，便聽見一間殿室內傳出吵鬧的歡笑聲。
    江遇龍稍行近，笑聲愈發明顯，他駐足門前伸手一推。
    隻見房內數名小道圍坐一圈，細觀，符紙撕成條貼了滿臉。
    見到江遇龍，眾人皆愣神尚且立身，扯掉麵上的符條，正經喚了聲：“江王師兄。”
    江遇龍當時並沒有過多心理活動，懵了片時才問：“你們在幹嘛？”
    “……”
    室內鴉雀無聲。
    良久，才從角落瑟瑟發抖站起一名小道：“師父大師兄不在，風…風登監管道觀。”
    江遇龍：“風登？”
    讓他監管道觀，到底是師父瘋了還是道兄腦子生鏽了？
    他繼問：“風登他人在哪？”
    走廊外遂送來一聲：“我在這呢！誰叫我？”
    待他靠近，江遇龍方轉身，這風登猛一激靈，樂道：“江王哥哥！！”
    正當他虎撲過來，江遇龍一側身讓他撲了個空。
    老天！這貨監管道觀，照這形勢，小道們沒幾天不得瘋炸！
    風登定身問他，仍然一副傻白甜笑麵：“江王哥哥，你怎麼突然回觀了？”
    江遇龍沒說話，轉頭看向屋內遞去一個眼神，眾小道立刻領會，陸續撤走。
    “……”
    風登這才意識到問題，嘿嘿一笑：“江王哥哥，你應該不會跟大師兄告狀吧？”
    江遇龍懶得多扯，道：“回去該幹嘛幹嘛吧。”
    說著正離開，風登卻叫住他：“等等！江王哥哥。”
    江遇龍回頭：“怎麼了？”
    風登靠近挽住他一條手臂，湊到耳邊說道：“師父大師兄這趟出觀沒個十天半日還回不來，不如我們下山去城內逛一逛如何？”
    “不去。”江遇龍倒挺果斷，換以前應該早就同流合汙了。
    風登故意搖了搖他的手臂：“就一次，江王哥哥你是最疼師弟的。”
    江遇龍被搖了一身雞皮：我尼瑪…
    江遇龍嚴肅臉：“不惹事就不錯了，你別瞎跑，萬一妖祟私闖，這觀內還需人看護。”
    風登繼說：“有銀師兄在呢，不擔心，況且就出去一日，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江遇龍挑了精髓問道：“銀郎出關了？”
    風登搖首：“還未。”
    江遇龍抽走手臂，語氣還算溫和：“沒出來你還指望他能看護道觀，你太貪玩了。”
    風登不死心：“江王哥哥你就放心吧，不會出問題的。”
    江遇龍未做理會轉身離開，沒曾想這風登竟也緊追不舍。
    纏了一路，一口一個哥哥來哥哥去的，江遇龍繃不住了，隻好應了一句：“你去吧，我留下看護。”
    “真的！”
    “真的！”
    “真的！”
    “……”
    ……
    這一群人的異口同聲委實讓江遇龍震驚三秒。
    什麼情況？剛才撤走的小道怎麼又聚在一起了？
    正當他反悔，隻見風登亟轉身帶著一眾小道一溜煙跑得飛快，最後還不忘留一句：
    “謝謝江王哥哥！回來一定給你帶好吃的。”
    “……”
    江遇龍一麵生無可戀，這貨太能死纏亂打套路人了，罷了罷了，留下就留下吧，折騰這幾日，早該睡個好覺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