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5拾憶篇·魑洞斬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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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師父教之一門可抑惡筋心法,銀郎苦磨三年亦未達心法十層。
魑洞斬邪那日雨暘不定,途中連下三雨,風雷電促,往時之道難行,馬驚不前,耽誤了多時。
將至魑洞時,尚被雷劈魘死數名功力略淺的小道。
乃入洞口即為群妖以迷陣包圍,普通迷陣易破,隻是,魑洞怪雜諸多,其布下的迷陣變幻莫測,單純以咒訣不可解,道兄以一枚指尖血滴於劍刃,後於迷陣薄弱處描符,破出一口然逐個出陣。
出陣乃第一步,洞中漆黑深不可測,道兄乃釋指尖火術於前方引路,既而諸小道皆燃。
江王在其中,學成這門法術時並不難,隻需以意念控製火光強弱,那時,銀郎尚在抑惡筋階段,意誌搖擺未能盡通其術,江王另燃幾根指尖火為之照明。
此法似簡,實為費力,用之必全神貫注,現下心力極緊時甚傷神,故不至萬不得已盡量少用。
洞中黑,通道濕平,且彌漫著一股股穢之妖味,已有部分小道感覺不適,一疏意,火燭熄滅,洞中更加幽暗。
此時自是小妖們乘虛之機。
果足底一陣風掃,數名小道顛,地麵忽如冰滑,試數次亦不能起,江王未免,正跌下時恰被身後的銀郎接住,隻是江王指尖之焰亦熄,兩人扶洞垣勉強立定。
一名倒地小道忽顫身大呼:“大師兄,好冷!”
“……”
其餘小道亦附和。
隻見地麵接續升起無數寒氣,此時洞中如同冰窖。
道兄經驗尚豐,一眼識出其中之隙:“諸位師弟,這隻是小妖們的障眼法,凝神!”
江王屏氣凝神,等火燃指尖,地麵亦複如常。
同時,其餘小道一一起身。
複破一妖陣,接續往前。
隻是那妖味益明,小道們皆忍不住嘔吐,但洞中忽明,其光猩紅,實非尋常。
道兄收起指火,手執數張符紙,紙上原放金光的咒字瞬而為此猩亮紅光覆蓋,臭味益烈,幾名小道當即暈厥。
“好臭啊!”
“太臭了,大師兄!”
“快要受不了了……”
……
道兄警覺舉劍:“撕下衣擺一塊布先捂口鼻,拔劍!”
眾人照做,幽幽魑洞中空響,一陣陣刺啦地裂衣聲尤清,再陸續舉劍時數道劍光映於洞壁和那猩紅襯出數個碎細地光點,仿若一排紅雲碎星,除去難忍地氣味,此景著實陶醉。
但何暇顧此詭異奇景,不待眾應,一血紅氣團正迅速襲近,伴有刺耳獰笑,小道們逐個倒地!
真·熏暈了!
道兄正念訣執劍,劍光瞬而從中割破其氣團,可不至三秒它便快速複原,變出一張骷髏臉得意至極。
此團可易百態,獨以劍不可斬斷,隻是……
江王忽道:“大師兄,先念幹擾經再伏魘。”
這位道兄一麵震,然則即道:“諸師弟以符紙揉成團,然後塞兩耳。”
眾人照做。
(幹擾經:川山仙道專門用來懲罰犯大過的弟子,平時用戒尺敲手不過起個警示作用,除去這皮毛之痛,最狠之懲則為幹擾經,經文難曉,但足以令活物意潰,死物反活。
江王之前嚐試以幹擾經向一株待死之竹念近半個時辰,直至那竹生生念直,隻是這幹擾經除川山仙道以及身邊大弟子精通,其餘人根本連經名都不知曉,也難怪這位道兄在聞江王提醒後一麵震色。
江王貴為王爺身份,雖說師門中無人能壓製,待之亦百般謙和,但師門規矩還需遵循,偷學咒經回去免不了受罰。)
……
果真經咒一念功效顯著,此氣須臾散須臾聚,左右上下浮而渾觸牆壁,道兄既投數張符紙將其箍住,隻聽砰一聲,氣團自行爆破。
斬妖後,江王最先跳踴歡呼,除身後銀郎,眾人齊齊投來異樣之目。江王留意至道兄的表情,尚有些自知之明:“那個……”
他原想解釋幹擾經來著,洞中忽又不平。
大師兄忙執劍探路:“前麵有動靜,大家謹慎些!”
“是!”
“……”
……
“來的又是你們這些臭男人!”洞中傳出一妖嬈男聲。
隻見一纖細身段地男妖戴著碧色麵紗由洞中飄出,身後另隨數名女妖。
麵紗男妖倏忽化為一道褐影速從小道們身側經過,最終止於那名道兄背後,搔首弄姿,無比輕薄。
道兄斥道:“妖孽,休要無理!”
隻聽一聲尖細地媚笑:“公子,我現下尚未對你做什麼呢,你緊張什麼?說來,你們這些無端闖入我魑洞的臭男人才更無理吧…”
道兄揚劍刺去:“休要狡辯!”
不意,男妖化為褐影避,既而飄入小道中間:
“我可沒有狡辯,隻是你這公子凶巴巴的,我要換個麵善的小公子親近。”
他還饒有興致的左看右瞧,呼出一口花瓣味的香氣時,小道們被迷的七葷八素,卒之止於江王身側,又於其身速繞了一圈,滿意道:“這位公子長得甚是俊俏,不如…”
言未畢,他似乎又被別的什麼迅速吸引而去。
果,其意至江王身後的銀郎。
男妖人形立地,碧紗輕置,幻化出一雙蔥白玉手略略試探地扶於銀龍胸前,笑得極其嬌羞:“公子,不知公子年方幾何?家中可有婚配?”
眾小道皆投來奇異地目光。
銀郎未回話,這男妖雙手未安分過,在他衣麵撫來撫去徐伸至他的下巴,以手輕撚之,甚柔道:“公子不如留下與我享受夫婦之樂,一同生活?”
“妖孽放肆!”
隻聽不遠處道兄一聲喝,恐其早就看不下去,左手投去符紙右手握劍如一陣風從人叢中掃去。
不意,麵紗男妖化為褐影閃身時竟快速擄走了銀郎。
“銀郎!!!”江王大喊。
褐銀雙影瞬而消失於洞中,而眾多女妖紛紛堵塞前行的洞路。
道兄呼道:“揚劍斬妖!”
眾小道聽令,然舉劍齊衝妖女殺去。
而場麵大亂一發不可止,妖女迷行,常以幻術魅惑男子心性,今亦如此,小道們接近女妖時,其貌則幻化為美豔女子,小道便自動棄劍投入溫柔鄉,十男九色,無論如何修身養性,露水不濡,則亦難逃此色尚佳之嚶嚶女妖。
眼見小道們心誌皆被淪陷,道兄一人忙得不可開交,又要凝神避開蠱誘,又要念訣斬妖,她們倒是未用武器,全憑嬌弱悄笑投懷送抱將小道們死死控持。
遂有一清醒者(江王),其一路劍斬數妖破出一道,汲汲欲去營救銀郎。
“江王師弟!”
隻聞妖人混雜中道兄一聲清亮地嗓門!
江王側首,恰有一女妖接近,他揮劍殺之,那女妖尖銳一鳴瞬化為一隻渾身毒棘地青色螽斯,腹流瘀膿而死。
江王再觀其餘小道正被這些青色螽斯摟在懷裏,畫麵不要太美(惡心)。
亦無法想象那麵紗男妖又將如何勾誘銀郎,江王快斬數妖,急道:“大師兄,本王先去救銀郎,這裏交給你了!”
“……”
道兄一麵無奈,而亦頷之。
江王循殺出的那條螽斯鋪道徑直往前。
偶聞一聲嬌笑,便速消失。
前方洞中忽分兩路,江王左右徘徊乃走右側。
腦中混沌有不祥之形,江王愈行愈疾,終,他駐足於一塊被綠植包裹的空隙前。
走入時,頂罩片光,身側鮮花簇擁,綠葉圍襯,空氣似也清香了許多。
江王提著劍,劍刃上還殘染了那些綠螽的瘀膿,一滴一滴印著亮光滴於花叢之中。
越前一步愈覺此中詭異,江王試喚了聲:“銀郎。”
周仍寂初,複靠前便是花草最深處。
目前被一道綠葉花卉纏繞的屏風遮擋,不祥預感愈強,江王從袖中取出三張符紙,舉劍立定,以備伏妖之作。
隻見屏風蹣跚振動,一股烈地旋風忽從屏後掠。
聞一聲慘叫。
屏風倒下,那麵紗男妖俱被震於地,口吐綠沫,細審其碧紗已碎裂,而衣不整,上半身人形,裙下數隻殘損的褐色肢體強支撐其立起。
可惜,未等其起身,空過一道劍光直插男妖額門,褐色瘀膿瞬從刃下爆開,男妖微抬殘肢,聲依舊嬌嫩:“公子…你…好狠的心…”
話落,秒猝。
江王幹杵在旁,眼睜睜視其男妖合目為一具深褐螽斯之屍。
再朝倒下的屏風方向投去視線,隻見銀郎衣衫潔整立於百花中一派端正。
江王訥訥道:“你…沒事吧?”
其猶恐銀郎被妖精迷惑,亂其心為惡筋製。
隻見銀郎漾出一笑:“無事。”
江王方才鬆一口氣,正轉身:“大師兄還在原處斬妖,我們快去幫…”
話音未落,前有一花莖忽化為一根堅利觸手速刺向江王腹部,未及閃躲,江王倏然跪地。
既而觸手收回時變為一株布滿荊棘而體碩大的刺梅,周圍所有花葉皆轉換為小妖。
碩大刺梅連人形還未幻化,便狂嗥道:“還我主人命來!”
遂麾觸手,所有花葉小妖通朝銀郎襲去。
此時,道兄及一眾小道趕來此處,道兄正舉符紙,見江王跪於原地,腹部鮮血滴漓。
眾目睽睽下,洞中頓被一襲絳紫火光覆蓋,紫光甚烈,眾人急退數米,道兄閃身速將江王挪走。
其花葉小妖一瞬被燒為粉末,那帶棘碩大刺梅同為焰火生剝去數層莖皮,花瓣盡毀時幾聲畸叫便化作灰燼。
則視銀郎,龍首人身,魔怔亂作,遍身紫焰灼燃,魑洞現下更是炙熱不堪,寸步難行。
“糟了!銀師弟他…”
“大師兄!這可如何是好?”
“師父不是曾教授他克製惡筋的心法嗎?怎麼偏偏在這時候…”
“……”
道兄收劍一吼:“都別說了!先擺陣!”
小道們聽令,將劍入鞘中,即取出袖中符紙,同時閉目念訣,隻見紫光中升起一道金色符牆。
江王尚有一絲氣力,坐於原地跟隨小道擺陣,恰被道兄俯首而視:“江王師弟身有重傷,且先休息。”
江王微頷,懇切道:“煩請諸位師兄弟勿傷他性命,不出半個時辰便會清醒。”
其中一小道歎一聲,如在交代死前良言:“唉…其威力豈吾輩能禦之,誰死誰傷聽天由命吧。”
“來了!”
隨數小道之戒聲,符牆為一道紫光而震烈巨響。
既而一陣接一陣撞擊,隻覺整座魑洞如將震塌。
“……”
眾小道蒸汗如雨,因用力過甚而麵頸通紅,四肢驟顫:
“大師兄,我們快頂不住了……”
“……”
道兄竭力道:“再忍片刻~”
眼下魑洞已被震出數支隙痕,登時,轟隆一聲,各碎石由符牆四麵墜下,頭頂破出一口,露出密布陰雲,天邊仍電閃雷鳴,眼見整座魑洞轟塌,震耳欲聾,但聞崩裂碎塊一一砸落時小妖們慘烈地嘶嚎。
所幸符牆完好防護於小道性命,無一傷亡。
即於是時,銀郎攜一掌絳紫焰電交複衝激至符牆。
速,符牆碎散,諸道為一股氣流遠推至數米,劍撒四方。
道兄扶胸嘔血時正念訣投符縛於銀郎四肢,不意,銀郎輕易破開而迅飛至人前,龍首怒號,紫焰雙眸,舉掌對其道兄顧顙即將劈下,須臾,又近一波邪物從魑洞塌陷處藏蹤躡跡直至銀郎身後,欲襲。
此景恰被江王見,其地掙起,並將袖中符紙如數投至邪物中立為符網遏製其接近銀郎。
掌落,江王盡終一力擋於道兄身前。
……
章後有一段作者補充內容:江王被殺之事速傳,其不知情平民便四處謠傳少年(銀郎)魔怔殺人之事,因並未親眼所見(連真人都未見過),則以少年純犯瘋疾為辭傳十傳百,所幸銀郎真體未露,且江王複生,此事民間除了稱奇再無下文,而層川山道人一向嚴謹,雖知銀郎是龍,亦不多言。
雖玄未國神妖祟魔皆存,但各界皆有不同規則,人界除信奉仙神,其餘妖鬼嚴禁闖入,一旦發現必會心生惶恐,人怕魑祟古往今來皆如此,而道人四處斬妖除魔即為撫平民心,守住界中規則。各界原當死守鐵則,但尚有一些妖鬼私下與歹人為市,互通利益。
銀郎原型為龍,渡劫期間並非仙位,龍亦分好歹,或為妖禍患人間,或成仙擔人間疾苦,兩者各異,互相矛盾,所以於人類理解中,龍可為妖可為神,見者又避又敬,更有歹心之徒利用巫劣之術捕殺蛟龍,以筋煎成補藥,烹肉,以骨製為利器,並割去其龍角龍掌帶至野街私賣,更有富戶肯出天價購買龍心膽,妄想以達長生之法。
這也是江王當初隱護銀郎身份的一處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