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裏閑外,似閑非閑 時雨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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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
在這個奇幻的下著暴雨的夜晚裏,向前奔跑,小男孩走在馬路中間,行人的紅燈亮了,車流湧動。
我……
明明救了他。
後來朋友說我是心神恍惚以至於出現幻覺。
那一夜,確實不怎麼美好。
我喜歡許久的人正式昭告了他的喜歡,而我顯然沒有那麼幸運。
我沒把我救了個小男孩的事情放在心上,畢竟連街角的監控都顯示我太過魔怔。
畢業前夕,與朋友告別,回到了曾經待過的城市。
一別,也若經年。
回去後,找到份薪資還不錯的工作。
公司旁邊有個公園,我時常跑過去散心,從那裏剛好可以看到一棟棟聳立的大廈,又不失天地的廣闊。
小男孩開心地走在馬路的一邊,我好奇地跟上,直至路的盡頭。
我在原地站了會兒,又上前。
消失不見了。
奇哉,怪哉。
我應不應該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一個問題。而另一個問題則是,那男孩對我來說有太大的吸引力。
我見到他的次數越來越多。
周圍的景物逐漸變得熟悉而又模糊。
(二)
“醒醒,上課了!”
“啥課呀?”
“語文。”
“哦,同桌真好,同桌真帥!”
……
同桌?
在家收拾東西時,她翻到了高中時期的畢業照。
“為什麼世界上會有家長會?同桌,你呢,誰來參加?”
“沒人。”
“為啥呀!”
“行行,我不問了,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瘮得慌!”
同桌啊……
那是她高中時期唯一的聽眾。
“同桌啊,我跟你說件事,咳咳,我發現,近來一段時間裏,我這裏一直隱隱作痛,我深以為然我並不適合上學讀書。”她指著太陽穴。
“那你適合做什麼?”
“躺著,我和學校八字不合。”
“寫完了。”
“好的。”她接過去開始奮筆疾書,下課就要交作業。
鈴聲響起,她站起讓開位置,又去交了兩份作業,回來後,同桌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三)
我總看他,像是透過他去看一個我並不熟識的人。
高中時期的記憶於我而言並不快樂,於是乎下定決心忘記,如今拾起某些片段仍舊覺得荒唐可笑。
我站在一扇門前,仿佛裏麵是萬丈深淵,我想推開它卻無能為力。
轉角處閃過一個人的身影。
我下樓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輕飄飄的落地聲承載著我突如其來的恐慌。
看著人群中央的同桌,我覺得他不快樂,也許是因為我不快樂才見所有人都不快樂。
他的目光延長至那扇門,又在轉角處的人影回來之時猛地撤退。
後來他告訴我,那是他的父親。
他的母親很早就離開了。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春天消失在樓梯的一邊。
朋友發來消息,問我什麼時候能聚一聚,過幾日她會來這邊。
偶然間,又與她提起高中的同桌。
“既然他對你這麼重要,怎麼畢業後沒聯係了?”
“總覺得緣分盡了。”
“哈?”
“我說真的,真的是緣分盡了。那種不聯係是不約而同的,我們兩個的世界太不一樣,短暫交集已是不易。”
不知從哪天起,就斷了聯係。
“那誰,要結婚了。你別傷心,還有我呢。”
“不傷心,不難過。”
“真的?”
“嗯。”
朋友和我兩人大眼瞪小眼,過會兒俱都笑了。
“我喜歡他,僅僅是喜歡。喜歡再怎麼濃烈也會消失,而有些人不需要喜歡卻可以銘記一生。”
(四)
生活按部就班,沒有大的變化。
現在我可以與那個七八歲的孩子交談。
不知道為什麼小小的孩子心裏總是裝著大大的憂愁。
我很喜歡和他一起玩,來自心靈上的震顫令人上癮。
最後的最後,不得不承認,時空與我開了一個好大並且無可逆轉的玩笑。
我看到的小孩來自過去,而我在他的眼裏則是他的幽靈母親。
難免荒唐,我不信卻樂於參演其中。
如果這是他的劇本也不是不可以。
很難看到過去的時空裏會出現其他的人或場景,但是那一天,我看到了他的父親。
編輯好一條短信發了出去。
我寫道:同桌,我剛剛知道了一件神奇的事情。我看到的小孩是過去的你。
小孩變得開心起來,與他父親的關係也有所緩和。
總體來看,事情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除了我。
看到小孩的次數越來越少,間隔越來越久。
去看醫生,醫生無法解釋我身上正在發生的變化。
精神與身體正在極速衰竭。
或許這就是我經曆錯位時空的代價吧。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任何原因。
同桌沒有回複。
我也幾乎忘了這件事。
高中同學聚會姍姍來遲,我原本是不想去的,後來聽說同桌會參加,便也回了要去。
想著明天能夠見到他,我失眠了。
(五)
她正在過一條馬路,過去後再走一段路,便是今天的目的地。
紅燈變綠了,又好像沒有,刺耳的聲音此起彼伏,人群圍了過來。
車主下來後,說她碰瓷,再不起來就報警。
過了有一陣,她徹底沉淪在無盡的黑暗裏。
道路的另一邊。
有人剛打開手機,翻閱短信。
隻是見曾經的同學發過來一條短信,“同桌,我剛剛知道了一件神奇的事情。我看到的小孩是過去的你。”
那人不敢置信。
司機說:“先生,前麵好像出了車禍,是否要繞路?”
“繞。”
他打過去電話,卻沒人接。
冷靜下來,想著等會兒便能見到,就沒再打電話,轉而回複了短信。
“是嗎?我也剛剛知道一件神奇的事情。我看到的幽靈是現在的你。”
到達聚會的場地後,他問有沒有人見過她,大家搖頭說沒見,班長也聯係不上人。
有人對著他說道:“高中的時候,她是不是喜歡你啊?”
“不是。”他答道。
“那她怎麼天天盯著你?”
“不知道。”
他拒絕掉找他喝酒的同學,往一個偏僻角落走,再次打去電話,仍舊是無人接聽。
後來,他知道那時她就躺在道路的另外一邊,就像在他的過去裏母親躺在他的身後一樣。
他總是後知後覺。
“為什麼?”
“你在說什麼?”
“父親,從前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母親她不肯陪我長大?原來不是她不願意,而是她根本做不到。為什麼真相總是遲來,如果我能早點兒知道,我是不是就可以讓她更開心?是不是就不會讓她經曆那麼痛苦的一個高中?”
“你瘋了?”
“沒有,我隻是太難過。”
他掛斷電話又開始哭泣。
(六)
他見到的母親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父親不開心。
她沉默地站在角落裏,看著父親在繁華的世界裏觥籌交錯。
在他們搬到新房子的第一個春天,那會兒他五歲,坐在樓梯旁的空地上玩,母親為他在那鋪上了柔軟的地毯。
他聽見背後的響動轉過去看。
母親真的和他告別了,以一種十分慘烈的方式。
在舊房子的時光是美好的。
父親清除了關於母親的一切,將原本住著的房間永久地鎖上。
再然後呢,以前住著的舊房子著火了,父親瘋了似地往進去衝,那裏還剩著母親在這個世上存留的最後一絲痕跡。
火勢不大且撲滅得早,他看到母親靠在父親的身上笑得很開心,可那僅僅是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