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睛
    我是“晝夜不停”的鍵盤愛好者，敲擊鍵盤的聲音於我而言和敲擊鋼琴黑白鍵等價，我實在不能失去它，它是我的靈感之源。以及生命，這是自然不可能的。
    在我第三次猝然倒地之後，我的父親發出怒吼，他說我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我的行徑病態至極令他和我的母親感到不安，他敕聲勒令母親帶我去看心理醫生並且建議將我塞進精神病院。順帶一提，他們在我高考之前離婚，我成功晉升為一名單親家庭成員。
    母親有著天生的慈愛，她對我照拂頗多，具有溫柔和善的優秀品質。我先是住在她家，在那間逼仄矮小昏暗的臥室裏頭腦發昏迷戀上大型網絡遊戲，那時我還不知道自己會與鍵盤結下深刻的緣分。高考過後，一心撲在遊戲中，母親日夜借酒消愁，隻有在飯點清醒然後呼喚我，端上熱氣騰騰的飯菜，而我隻覺得冰冷，把自己關在衛生間裏渾身濕透，開門出去，無意識地咀嚼著。
    母親出去了，這是她必備的晚間活動，與三兩好友回歸真正的生活，白天的憂鬱才是幻覺。關上臥室的門，打開電腦，我嚐試著寫些什麼以記錄一天的生活，重複的生活繁重苦悶也沒什麼可說的，可我就是想說。
    我錯過了高考填報誌願，是等同學們紛紛懷著喜悅開學的時候有個女生問我，我才後知後覺。母親歇斯底裏地大喊大叫，溫柔的人不再溫柔抱著我嚎啕大哭。回到查成績那天她心情很好，沒有喝酒，與我一起守候在電腦旁，我們都非常緊張，握著對方的手互相安撫，一秒，兩秒。。。。。。頁麵刷新出來，還不錯甚至要比預期結果好，當天晚上她做了很多菜，沒能吃完第二天壞掉了。
    因為離婚這件事她十分愧疚，什麼都由著我，有很多次我想告訴她其實沒必要，她卻隻會用悲憫的眼神注視著我。
    母親發覺她管不住我，火速聯係了父親。
    不怎麼曬太陽的父親聽母親說完我的光輝事跡後臉色刷白，被氣得差點兒動手，此情此景我悶在心裏的那口氣終於順下去。
    搬進屬於我父親的敞亮的房子，離開母親家時我帶走了臥室的電腦，那是母親送我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父親嚴厲迂腐，嚴格限製我玩電腦的時間，要求我做好複讀的準備。倒也不是怕，不過我說不過他，保持沉默接受訓誡，我是個乖孩子我自己都不信。
    我是最遲到達學校的，他們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以上屬於個人觀感，盡管我不修邊幅，但是無論哪一方麵我還是個正常的人。
    居住的房子離學校近，我走讀，路過一條街道時看見新班級的優秀班長在跟蹤一個女生，為了驗證我的猜測我決定跟上他的腳步，反正我也不想早早回去，對著父親的臭臉吃母親送來的飯是決計吃不下去的。
    他一直跟著她，實在不好判斷是護花使者呢還是跟蹤狂？
    我在轉角處等著他往回走。
    至此人間有了故事而不是事故。
    （二）“暗戀”
    “你怎麼在這？”他的慌張失措顯而易見，真是有趣的玩具，我對他未來的表現充滿期待。
    他雙拳緊握極有出手的可能，我提前做好在他將要揮出手的那一刻製止住他的準備。
    他罵我神經病，聲音引得路過的人回頭看，生怕我們打起來累及無辜。難道我猜錯了，錯了也無所謂，打道回府唄！口袋中的手機震動個不停，我不想接通也不想掛掉。
    “不準告訴她！否則我一定……”
    “揍得我滿地找牙？還是背後使絆子？”誰還沒個年少輕狂？放狠話我也會說，還可以接著他的話茬繼續腦補。我們曾經的一家子有個觀點是保持一致的，動口不動手。父親和母親離婚時，撒潑打滾這種我小時候都不玩的伎倆我竟然施展了，現在回想起來甚是丟人，父親和母親以同樣的步調走出家門，臨了留下一句你好好想想，我想什麼又不是我離婚。
    “呃……你是今天新轉來的同學？叫什麼了來著？楚西什麼？”
    “不是轉校生是複讀生，晚一兩個月報道而已。還有我的名字是楚西樓，西邊的西，樓宇的樓不要記錯了。”原本還有一個文藝的說法來著，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太長懶得說。
    “林十七，數字十七。”
    “你是家中排行十七？”
    “你怕不是個傻子？”
    “活躍氣氛。”
    “你管這叫活躍氣氛？”
    “你喜歡那個女生？你跟蹤她？真刺激！我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跟蹤狂哎！我還錄了視頻，你要看看嗎？”錄是肯定沒錄的，我再無聊也不會浪費手機內存，不過詐他而已。他肉眼可見地急了，臉憋地通紅，
    “你別告訴她我跟著她的事，我不想她害怕。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再跟著她。”
    “關我什麼事？”一個想法在腦海中自動生成，距離下次高考滿打滿算還有一個半學期，無聊的日子就要給它注入新鮮事物，比如說眼前的班長，“給你三天時間，你要是答應當我小弟，高考一結束我就把手機裏的視頻當著你的麵徹底刪除。”
    自從搬到父親的房子之後，每天隻得在電腦麵前坐一小時，他的態度堅決，到點斷電斷網。手機再次震動起來，是個本地的陌生號碼，班長的聲音傳出來，我知道他一定會答應但沒想到會這麼迅速，順便向他補充說明，我已經上傳雲盤並且做了不少備份勸他不要耍花招便掛斷電話。
    退出時看見母親的未接電話鬼使神差地重撥回去，接電話的卻是父親，他咬牙切齒擠出一句兔崽子後立馬掛斷。心情愉悅一路上哼著歌，回去後母親早就離開，桌上擺著飯菜，涼了，我便不太想吃打算直接回臥室睡覺。
    “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打算回來。吃不吃飯？我去熱。”
    “吃的。”
    男子漢大丈夫，該服軟時就服軟，絕無二話。吃過飯後我去洗碗，父親說他的筆記本電腦出現問題暫時不能使用，要借我的準備明天上課用的資料。
    “那我明天是不是可以玩兩個小時？”
    “不可以，一天一小時，今天你已經錯過使用時間，而且你故意晚歸令你的母親擔驚受怕，我很生氣並不想負擔那一個小時的電費以及網費，今天她應該睡下了，明天你母親來送飯時你要真誠地致歉。”
    “好的，我知道了。”
    “對了，你的電腦密碼？”
    “我可以不說嗎。”沒好氣地回答道。
    “電腦是你母親送你的，但錢是出自於我手，我有權……。”
    連忙打斷他：“我的意思是我的電腦密碼就是”我可以不說嗎”的全拚，都是小寫。”
    （三）前進
    周二的早上，父親有早課，敲門聲不絕，他應該會送我，然而我一心撲在被窩裏，一心隻想遲到。他的行動力向來不錯，此時已經找到我搬進來第一天藏起的鑰匙，門開了，他不會進來，他會站在門邊一直和我耗著。
    我承認，我有罪，我不該和他比耐心。
    昨天我已經做過自我介紹，有人向後張望，他們看過來，我就回以一笑，尤其是班長林十七，必須是大大的微笑。為了表達大哥對小弟的善意，我專門帶了一盒牛奶。
    來學校之前與父親深刻探討了一個不喜歡喝牛奶的人為什麼會被逼著喝牛奶？車停在路邊，我以為學校到了卻打不開車門，疑惑地轉過去看，後視鏡中的他露出森然的笑：“小崽子，你要是再敢暈在我們麵前，我不介意把你送”醫院”！”
    “大可不必！”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父親莫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時間去哪裏進修了語言藝術。
    下車時看了一眼手表，我對他說：“遲到三分鍾。”
    “如果下次我還送你的話，不止三分鍾。”
    下課後我去找林十七，環顧教室一圈沒瞅見人影，隨機挑選一名幸運兒解答我的疑惑。順著樓道直行轉彎，看見他“癡癡”地盯著昨天的女生，一把環過他的腰，果然瞬間回神作勢打我。
    剛想拿出手機威逼利誘警告他一番，摸了半天沒摸到，我說我早上心咋就那麼的虛呢！這下子恍然大悟，走的時候父親讓我帶牛奶，回去取牛奶卻忘拿擱在桌子上的手機。
    “不好意思，我想給你送牛奶來著，下課找不到你人，問了同學才知道你在這裏的。”
    掏不出手機，掏得出牛奶，也是一種緩解尷尬的本領。
    牛奶自然是他拿走喝了，第一次當大哥感覺倍爽兒。
    放學後，他跟著她，我走在他身邊。
    今天是不平凡的一天，於他而言。
    “你放學不回家的嗎？他們不會擔心你麼？你家在哪？”我有十萬個為什麼。他打定主意沉默，我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再次威逼利誘一番，他不就鬆口了麼？
    “我爸媽帶著小孩去外地看病，沒時間管我。”
    “這樣啊，那你晚上在哪吃飯？”
    “不吃。”
    “哦，你家在哪？”
    “興山小區。”
    “離我家很近，我家就在旁邊的那個什麼，名字我忘了。你去我家吃飯吧！”
    “不去。”
    “不是商量是命令。”
    大灰狼拐走良善的小男孩，奸計得逞的大灰狼笑嘻嘻地走回家。
    （四）童話
    “請進！”
    不能我一個人忍受壓抑的飯桌環境，絕對不能。
    進去後母親還沒離開正在擺飯，父親大概又在房間裏處理永遠完結不了的工作，“媽，這是我同學，林十七，你叫他十七就好。”
    “阿姨好！”
    “林十七同學好！”
    “媽，我帶他回來吃飯，十七同學的爸爸媽媽帶著他弟弟去外地看病。既然我知道了他的情況，我就絕對不能坐視不理，您說是不這個理。”我義正言辭地說道。
    “兩位小朋友都請進，，站在門口做什麼呀，林十七同學別害羞啊，不需要換鞋的，西樓爸爸會打掃的，十七同學明天想吃什麼呢？喜歡清淡一點還是辣一點。”
    父親出來時非常訝異，母親一般放完飯就走不會和他有太多多餘的交流，今天竟然留到現在，見到我帶來的林十七同學瞬間了然，朝我看過來的眼神裏充滿感激。讓我懸崖勒馬迷途知返的原因非常簡單，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誤會。
    疑似父親初戀的人回國任職，好巧不巧和他在同一所大學，好巧不巧在偌大地校園裏相逢，好巧不巧當年這人在母親麵亂說話，好巧不巧母親看見他們倆“卿卿我我”，好巧不巧趕上我快要高考，好巧不巧父親難得嘴笨一次沒說過母親，於是離婚了。
    兩人默契地搬出曾經共同的家，默契地認為就算我知道他們離婚也不會有太大波動，萬萬沒想到日後我直接憋出個大招。
    “爸，這是林十七，我的親親同學，以後就在我們家吃飯。”
    “林同學好，歡迎你。”
    “叔叔好！”
    飯後百步走，那是不可能的，我躺在沙發上，觀察坐立難安的林同學，母親熱了牛奶端過來，父親被迫洗碗，我一點都不同情他，相反我非常開心。
    “十七同學喝牛奶！”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母親過於喜歡林十七，她就喜歡奶乖奶乖的孩子，可惜我不是，她就嘲笑我是個大尾巴狼，隻會裝乖！
    難不成這林同學其實表裏不一，與表麵的“跟蹤狂”相反有一顆純潔乖巧的內心？
    “媽媽，時間不早了，我去送林同學回家。”
    “哦，我跟著你們一起，大晚上的，兩個小朋友不安全！”
    “媽，我今年十八，他十七，不小了。”
    母親遇到難解的問題總是下意識去看父親。
    “我開車送你們。”
    先把林同學送到家，再跟著父親送母親，結果父親又開回了自己的樓底下。
    不僅我呆了，母親也呆了。
    “楚同學下車回去睡覺，我負責送你母親。”
    “不下！”用完就丟，世上有這等好事？
    我還是下車了，薑還是老的辣。
    路途往返將近兩個小時，同學不能晚睡遲起，更何況是一個高三學生，這下子我倒是又想起被迫結束跟蹤行為的林同學來，他回去的第一件事是不是瘋狂罵我，罵至中途發現作業還沒寫，那就更刺激了，得氣到半夜才能睡吧！我心裏可算舒坦，回去鑽進父親的房間去看我的親親電腦。
    好家夥，作為它名正言順的主人，我打不開它，我那麼信任我的父親，他竟然改我電腦密碼！
    論人類氣急了會做什麼，直接不管不顧一個電話打過去。
    “喂，你是？”
    “楚西樓。”
    “你改我電腦密碼？”
    “啊這個是這樣子的，你的密碼太難記，而我的筆記本還得一個多禮拜才能修好，好了，兒子，早點睡！”
    他掛了我的電話。
    我又給林十七打過去，我以為他會罵我，他卻在哭。
    （五）聽話
    來班級一周人沒認全，倒是和催交作業的課代表們玩了一周的遊擊戰有點兒累。父親的“統治”顯然沒能獲得我的激烈反抗，因為我碰上更加充滿誘惑力的東西。
    林十七在班上成績穩定地保持在中上遊，我就想著我那麼閑應該多多培養他，作為大哥任重而道遠啊！他喜歡的那個女生倒是非常優秀，人也長得漂亮，隻不過實在沒必要跟著人家後頭當癡漢，把自己帶入成他我瞬間雷得無地自容。
    將敦促班長學習這件小事提上我的未來日程，那個女生隻會影響他學習的效率，縮減他們的見麵次數很有必要。
    鈴聲一響，我衝到林十七的桌前叫他沒事的話陪我一起去超市，他以為他可以拒絕，我以為他不可以，出去時恰巧聽到幾個人在議論我，盡是些風言風語，一點真料都沒有，無趣得很。
    “你喜歡那所大學？”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我不想回答。”
    “不，你想！”
    “和她一所學校。”
    “那你現在差得遠，不如我們一起學習互幫互助成就美好未來。”
    “嗬嗬。”
    “就這麼說定了，我決不能允許我的小弟學習比我差。”
    回來時買了麵包順手放他桌子上後我就被班主任叫出去，無非是一些既然複讀了就要收心好好學習考上大學之類的話，著實犯困！
    趴在桌子上想要睡覺又覺得剛立下豪言壯語不能還沒開始就結束，樹立良好榜樣從我做起。抽空給父親發了條短信，讓他回一趟曾經的家收拾我的複習資料帶到現在的住處。父親答應的如此迅速反而使我非常困惑，為什麼呢？
    中午時間短暫我一般不回去，待在教室和林十七扯些有的沒的，最後他已經睡著，我盯著窗外的樹林發呆，靈光一閃而過，出去給母親打電話，旁敲側擊中得知她搬回了以前的家。
    挺好，外公外婆留下的老房子確實一言難盡，想起我在裏麵度過的荒唐頹廢歲月，不免想要跳回去暴打曾經的自己一頓。
    幸好為時未晚。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
    林十七放棄掙紮，學會了互相傷害。
    （六）暖冬
    天氣越來越冷，尤其是寒風吹打的夜晚，林十七順勢提出以後不在我家吃飯了，我一尋思這可不行，怎麼能放任小弟一個人走在寒冷的冬天孤苦伶仃好不可憐。
    前一段時間與父親合作剛把母親哄來和我們一起住，他欠我一個人情，眼神示意他說些什麼。
    “十七同學要不搬來和我們一起住？西樓的房間大，你們正好有個伴。而且啊西樓可遺憾沒有一個弟弟陪他長大。”
    “對啊，林十七，這樣省時間，多出時間學習是件好事，我們不會的題還可以問楚教授不是嗎？”
    “我……”
    林十七說他回去和父母商量一下，我知道他之所以鬆口是因為我的母親。
    我本該會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卻因為大伯母的失手一推而消失在我的記憶中，最悲痛的莫過於母親，她是最期待孩子平安降臨於世的，從那件事情過後，父親便與大伯那邊斷了來往，斬斷與家族的最後一絲聯係。
    敦厚老實的大伯聽從父母的話娶了門當戶對的大伯母，而大伯母蠻橫無理一向對高中文憑的母親嗤之以鼻，母親住在本家的日子並不好過，沒有人會伸出援助之手，包括主導全局的爺爺。爺爺和外公在一次行動中相遇，出現危急情況的時候，外公舍生取義，爺爺欠外公的情意卻讓父親去還。
    如果不是父親活得通透，如果不是母親本心豁達，兩人的婚姻便是一生的墳墓。
    時機成熟後父親提議分家，爺爺反對過後無可奈何默許了。
    那時母親第一次提出離婚，她豁達卻愛得不夠自信，父親的舉動無異於昭告世人他要割舍掉腐肉一般的過去。直到父親帶她去往屬於他們自己的家。
    第二天將早餐遞給林十七時看見他的黑眼圈，好家夥一夜沒睡。
    “你想好了嗎？”
    “我爸媽同意了。”
    他並不開心，我知道的。
    他的父母未必更疼愛小他七歲的弟弟，隻不過人們習慣於愛護弱者。
    “你為什麼選中我？”
    “巧合唄！”
    “我跟著她不是因為我有多喜歡她，我隻是羨慕妒忌，她有疼愛她的父母，有信任的朋友，有友好的同學，有頂尖的成績。而我什麼都沒有，父母是假的，弟弟也是假的，我走出孤兒院的那一秒是我做過最好的美夢。”
    “林十七，你不是什麼都沒有，你隻是還沒足夠的勇氣看清自己擁有什麼。”
    我把熱騰騰的牛奶靠在他的臉上，仿佛這點兒溫暖可以給他安慰。
    放學後先送神思不屬的林十七回家，他今天不去我家吃飯，明天早晨我們會去接他。
    以風卷殘雲的速度吃完晚飯，在母親的熱切指導下我收拾好房間的亂像。
    （七）無咎
    “爸，鑰匙給我！”
    “什麼鑰匙？”
    “咱家的鑰匙，我要給林十七同學過個獨一無二的生日，隻有我和他。”
    “給。”
    “你想好了？”
    “啥呀？爸，你偷窺我日記！你為老不尊，那個催更的人是你？”
    “算了沒關係，不重要。林十七回來後別說我去哪了！”
    我搭著出租車到我先前的家，取了三天前買的東西送到家又跑去訂蛋糕。
    準備好一切，聯係上林十七約定好時間地點。
    “這裏是？”
    “我家。”
    我其實並不清楚林十七的生日也從沒問過，我就是心血來潮想給他過生日，但如果真的將他放入與那個女生經曆過的一模一樣的劇情裏，被所有人簇擁，得到或真或假的祝福，他會不會發自內心的快樂是個未知數。
    打開門，按下遙控，一顆又一顆星星點亮，他好像又哭了。
    瘋玩到半夜，也不可能再回去那邊，便在這裏睡下，母親有時會過來打掃，所以很幹淨，所以明天收拾房間會很累。我一覺睡到中午，不是故意不醒的。
    下樓時，眼前一新，親愛的林十七同學憑借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拯救了我，感謝他生活技能滿點。
    回到那邊後，父親說看在我近期表現良好的份上，今早上將我的電腦正式還給我，看到臥室裏放著電腦的那一瞬間，我感動得快哭了，拉著林十七胳膊假裝抹眼淚。
    寒假過得很快，即將邁入新的學期，新春新氣象，林十七的父母打電話說過幾天會回來，他弟弟的病可以治療但是要做手術，需要很大一筆錢，他們決定將房子賣掉，又因為林十七長久以來住在我們家感到感激和愧疚，不好意思再麻煩下去，為林十七申請了住宿。
    我們在寒假的末尾搬回以前的家，房子很大，便強製性邀請林十七同學入住，假裝搬行李時誤搬過來的，比之經常犯蠢的我，父親和母親更疼愛內心乖巧的林同學，於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了我的行為。
    母親與林同學一起整理好他即將入住的房間，開學後我倆便拎著行李匆匆入住學校，不是我不想住在父親學校分配的房子裏走讀，而是被迫不想，母親知道我不加管束容易飄，三餐吃不吃絕對是個大問題，她會陪著我直至畢業，父親不會同意的，善妒的男人。
    搬到學校的第一天想家，住過三年的宿舍再次向我招手，林同學看起來適應良好，假如他沒在我半夜出去上廁所時嚇我一跳的話，走過去拍拍他，誰還不是個寶寶呢，等到周五我就又是一條好漢。
    剛開學換座位，我們正好安排在一起，成功收獲一位冷淡卻體貼的同桌，自從上學期期末成績公布後，他徹底對我另眼相待，我的話總算在他心裏有了份量。他的成績不算突飛猛進，但對於一個成績一直保持穩定的人來說是非常大的突破，故此跟著大哥混十分有必要。
    這學期風言風語變少了，還有人找我問題，我心甚慰。
    臨近高考，好友被邀請回來做高考動員演講，不得不說人模人樣的，跳過寒暄直奔主題。“你變了！”
    “有那麼明顯？”我說，“我確實開心不少。”
    “林十七呢？”
    “和幾個同學一起去給班主任幫忙，估計得一會兒，你待多久來著，咱們聚聚，好久沒見看見你真的是太開心了。”當然不可能，好友性情冷像無論怎麼捂著都不化的冰塊，和他一起待一個小時都生無可戀，線上聊天還有些許人情味。
    “三天。正好我給林十七帶了那邊的特產，定好地方通知我。”
    送走好友，我回去上課，林十七正在寫數學卷子，話說他怎麼就入了好友的眼？我坐下後，他指著其中的一道題問我。
    “這題不是昨天才寫過一道類似的？你聽我說……”
    “楚西樓謝謝你。”
    幹嘛突然這麼說，我有點兒不好意思，沒敢去看他的眼睛。
    高考前幾天，林十七的父母回來看過他一次又匆匆奔赴外地。我躺在沙發上啃著冰激淋看電視，林十七在旁邊看書，母親還在織上個冬天的圍巾，父親出差需要一個月才能回來，意味著他不能送我們去考試，幸運的是考場就在本校。
    兩天過後高考結束，長假正式到來，我原本想要拉著林十七去旅行的，但是他要先去外地見父母和許久未見的弟弟，我隻好作罷。他說他隻待一個月，我才提起精氣神去聯係幾個好朋友。
    有的打算在家裏躺屍，有的早就訂好了去處，最終答應我的也就隻有喻霄和陳豆豆，一個是受邀回母校演講的高冷學神，一個是幫我帶過三年早飯的逗比三好舍友。
    有一天和林十七視頻通話，他突然問我那個記載他罪證的視頻刪了沒？我嘴快直接說根本沒錄過，觀他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的臉，我果斷掛了視頻，文字輸入，生怕他一個不滿拉黑我，好在這將近一年的革命友誼，他最終還是原諒了我。
    他回來的那一天我去高鐵站接他，一個月不見好像變高變瘦了，我激動地抱著他。他不在的時候母親看不慣我的懶散催我去考駕照，甚至揚言威脅要是拿不到我就別回家，當然沒拿到，進度條刷到四分之二，教練誇我有天賦，我十分受用天天給林十七及幾個好友炫耀。
    旅行的過程歡樂多多，不知不覺便要開學，林十七受母親的請求拉著我走進理發店。
    是時候告別過去迎接未來。

    作者閑話：

    “林十七，你不是什麼都沒有，你隻是還沒足夠的勇氣看清自己擁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