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玫瑰之約 第四十一章揮淚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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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育課一結束,陳映虹在教室中隻呆了一會兒,便匆匆回了宿舍——每逢女生組值日時,陳映虹略覺輕鬆些,畢竟比男生要細心。她已經聽到個別女生的議論:倒是同性相斥異性相吸,一到男生組值日時不單單從頭跟到尾還要親自上陣,又說又笑的。憑你長了一身的嘴巴去辯解又有什麼用,如果再分些精力到這些閑言碎語上,非得有一天會精神錯亂不可。今天,宿舍中是陳映虹的值日,手腦都在忙碌,心早已飛到了小鎮上。已約好紀萍,做完衛生後二人一塊到鎮上趕集。樓道傳來姐妹們的嬉笑聲,陳映虹也收拾停當。臨出門時請書記幫忙代替開會,書記答應得幹脆利落。
出學校正門左拐走羊腸小道,再向左拐過學校的西圍牆,便是沿河小徑。遙遙便見小鎮,再有約莫兩三裏路的樣子。
陳映虹一路走一路尋思:雖說大白天離校,一個人終究是怕怕的,所以以趕集為借口約了紀萍,真不知道如何說與她一會兒會與隊長相遇!眼望著小鎮方向,隨口說道:“這一晃都三四個月沒來鎮上了,感覺還是那樣。”
“變化是不大。其實大家來鎮上就是想感受一下集市的氣氛,咱在市裏哪有這種體會。”紀萍說。身前身後也有三兩成群的同學結伴而行。
“說不準就能遇上熟人呢。”陳映虹猶豫著還是咽下了最至關重要的內容,見機應對吧。
“這倒是,說不準李珩就在前麵呢。”紀萍想打趣她,話一出口便覺不妥。
“遇見他怎麼了,不過是我弟弟而已。不像沈歆大哥哥似的又風趣幽默又體貼關心。”陳映虹真沒想到會從紀萍嘴裏說出李珩。
“哎,我們這又是何苦,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提他們幹嘛,掃興。”紀萍拽住了陳映虹的手臂。
“知道就好。”
胡同盡頭便是小鎮上東西走向的中心街,還未散盡的攤販沿街兩側蜿蜒排開。陳映虹拐向了東邊,眼睛遙望著心中的位置,很快便收回了視線,與紀萍一起看著她正把玩著的東西。在一步步地逼近。
再一回頭,王誌堅已定定地站在了那個瓷器攤前,遠遠的見他完全是一副尋常裝束,頭發依舊精短,身材還是那麼挺拔如塔,那標準的站相彰顯著他軍人的風範。陳映虹慌亂起來,已被紀萍落後一個攤位。是紀萍的喊聲讓她清醒:“你看看這個,多有意思。”是一個毛絨玩具攤,一隻雪白紅眼的長耳兔格外顯眼。陳映虹近前,勉強點點頭,再次回眸,王誌堅還是雕塑般地一動不動。終於,陳映虹放下手中藍色的小海豚,悄然後退了兩步。紀萍想征求一下陳映虹的意見,抬眼卻不見她的人影,四下尋找,赫然發現十幾步開外陳映虹與隊長王誌堅相對而立,似乎明白了什麼,瞬間的木然,閑逛的心情蕩然無存。
陳映虹每走一步心跳便提高一個速率,好幾個向紀萍的解釋方案,此刻都被推翻。眼神迥迥的隊長一如記憶中黑瘦。靠近著,如同他身邊有一個無形且又無法抗拒的引力場。
“你好嗎?”好半天,隊長才說出三個字。
“嗯,你呢?”陳映虹點點頭。
隊長隻是搖搖頭,那一刻,他的眼睛裏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威嚴,怎麼就鎖緊了眉頭?難道真是彼此間的訣別?陳映虹眼中溢滿了淚水,強忍著不敢眨眼。王誌堅伸手一指身邊的胡同,陳映虹轉身邁開了步子,取出褲袋兒中的手帕抹了下眼睛——如此豈不成舊的了?驚醒之際已見帕子上有了濕痕。還是遞了過去:“給你的,是我趕了三天繡出來的,留個紀念吧。”話一出口,淚便落下,真的抑製不住。真正屬於自己第一次有感觸的傷心之別。陳映虹側身低著頭不敢麵對他此時的表情。
王誌堅將帕子捧於掌心,那紅豔豔的梅花一下子便撞入他的心,重又疊好裝進上衣兜中,卻不知如何應對此時的陳映虹。良久,他說:“別這樣,讓人看見像什麼似的。我又不是要去戰場,再說,我在這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呢。本子,我會在臨走前還給你,讓我多留幾天吧。
陳映虹舒了口氣:“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啦,你別笑話。”
王誌堅淒然一笑:“怎麼會?你能來,我非常高興,你要是來不了,我又能怎樣?感謝你還來不及呢。”這是怎樣一種相處啊?王誌堅曾無數次問自己,也隻有到此為止。這份永遠不會忘記的交往恰恰與部隊關聯,美好而又美麗。
陳映虹隻想仔仔細細清清楚楚地端詳一遍王誌堅,他的眼睛為何不再犀利?如果此刻他成為一尊雕像多好,可以肆無忌憚地把他銘刻在心中!如果有一架像機也好,至少可以盡情地留下他每個角度的影像。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本子上會有更多的文字出現……一切的一切都將成為過去成為記憶,也都會長存於今後將相隔數千裏之遙的二人心中。到那時,目光還會有交彙嗎?也許有,焦點便是頭頂上無限高遠的深空。
“這個給你吧。”王誌堅從上衣袋中掏出一個信封遞了過來。
陳映虹接到手中便揭開了信封,感覺是照片,果然。兩張四英寸照片:上麵這張是他半身軍裝照——那就是昔日操場上英氣逼人的隊長!第二張,便如眼前的他,隨和中更多了份親切。陳映虹重新裝好。渾身一個機靈,這不是為了離別的相見,又是什麼?
“有可能我提前就會動身,具體日子還沒定下來,走的時候也不方便再見。”王誌堅也是一臉的凝重,“會給你寫信的,再收到我的信沒人會懷疑是部隊寄出來的。我也就徹底放心了。”
陳映虹平靜了許多:“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如果有機會我也去當兵,那時再與你通信,還會是今天的延續,隻不過我們互換了角色,你相信嗎?”
“想法倒不錯,不過現在你首先要做好學生,學習最重要。我都不知道自己說過多少次羨慕你們的話了。如果讓我回到十八歲再重新選擇一次,我肯定去上學。”王誌堅那麼自然的笑如此迷人,這便是屬於男人成熟的美吧。
在完成學業後進入部隊,這樣的人生將多麼精彩!陳映虹為自己此時的認知感到驚訝,時間仿佛就此凝固。想起了與自己一起來到鎮上的紀萍,說:“隻顧和你說話了,我跟紀萍一塊出來的,這半天也不知她在哪,讓她看見我這個樣子,還不知又怎麼想呢?”陳映虹仔細擦拭著眼睛,回頭張望了一回。
“我們一起過去吧,時間也不早了,往後再有什麼變化隨時聯係。”對紀萍這個大眼睛姑娘,王誌堅還有些印象。
“要走,也是我先走,我不想與你一塊出現在她麵前,背後說我的人已經夠多了。”陳映虹也不敢肯定紀萍此時會在哪裏。
“那,也好。”王誌堅伸出了右手懸在二人間。陳映虹目光表情瞬間僵持住:這才真正是告別的最後一刻!曾經被大部分女生喜歡的隊長,卻是在這樣的時機才有了與他握手的機會。陳映虹怯怯的伸出了手,隻想輕輕一握便抽回,卻被他恰到好處的捏握,便不能回。柔軟與力量,碩大與纖巧。陳映虹終究還是抽回了手,羞赧著轉身離去。王誌堅持續在半空的手麵對著陳映虹緩緩而去的背影。
重又回到集市上,人影已稀疏,卻見紀萍坐在街邊一家小店的塑料凳上,癡然地望著這邊。近前,陳映虹訕訕的不知說什麼:“食堂已經開飯了,我們肯定趕不上了,咱在這吃點吧,我請你。”
“還是買點吃的捎回去吧。”紀萍站起身。
路上,陳映虹終於還是主動開了口:“我沒想到會遇到隊長,他也是閑逛來的。這一說話就忘了時間,不好意思讓你等了這麼長時間。”
“瞧你說的,我可沒見著什麼隊長,這半天沒找著你,我差點打了110。”其實紀萍站在集市這邊一直看著陳映虹不停地抹淚,實在等她不回才找了地方坐下,到底是巧遇還是相約而見,真的沒有絲毫意義去探究。而聯想到李珩時,總感覺怪怪的。
“謝謝你。”陳映虹發自內心地說。
“謝嘛呢?我又沒替你做什麼事。”紀萍覺得她如此客氣讓人感到莫名其妙。
“就為了謝你能陪我出來這麼長時間。”陳映虹說。
“快走吧,我本來也是想出來玩的。”
晚自習,學生會送來紙條,因為陳映虹缺席下午的聯合檢查,本月信得過班級體評選資格被取消。字條傳到陳映虹手中,愕然一驚:“書記答應好了替自己去開會的,怎麼忘了?如果她有事還可以找沈歆李婭,到底怎麼一回事?”無奈之中將字條傳給了書記。很快,紙條又傳了回來:對不起,我被她們喊著去洗澡,把檢查的事忘了,真對不起,我會向謝老師說明情況的。這次不怪你。陳映虹緊接著寫道:“算了吧,我向謝老師說,我也有責任。我真的沒有怪你的意思。”
鬱悶之中好不容易挨到下課鈴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