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八章 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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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黃色的窗簾半掩著,屋外一絲一絲也是暖黃色的陽光透過窗子爬進屋子裏來,清脆婉轉的鳥叫聲下,不大的圓形鋪著普通的餐桌布的餐桌上,兩個人正平靜地吃著早餐。
“多吃點,不然會沒精神的。”金色長發的男孩用木筷夾著一個荷包蛋,放到對麵人的碗中。
對麵的嚴肅男人笑了笑,冷寒的臉上冰山化開,變成絕美的溫柔。“你也是。”
男孩看了看他的臉,轉眼眼神變成埋怨,“看著我就不能多點笑啊。”
澈一愣,不知道他現在這幅樣子原來那麼嚇人,眨了眨眼,鼓起精神,笑了一下。
“我知道,現在你是真的笑不出的。”淩範無奈道。
“老管家的死,我不會讓它不明不白。無論是誰,我都要他血債血償,”淩範又優雅地笑了起來,此時他的目光就如同地獄的修羅般,“哎,怎麼了?”
淩範不解地看向澈,手臂上傳來澈手掌的溫度。
“我不想你背負太多。”澈皺眉道。
“沒事。你藏著我也沒有用。你知道的。”淩範反將手一翻,抓住澈的手臂,用力一拉,澈便跌進他的懷中。
“跟著我的人,我絕不會讓他吃苦。何況是我愛的人。”
就像訴說著誓言一般地堅定。
從胸膛傳來的強有力的節奏聲,敲擊著澈的耳膜。
澈歎了口氣,正欲說什麼,一抬頭卻被淩範封了嘴。
兩人又溫存了許久,才放開來。
澈知道,一放他出去,不久後馬上又要掀起風浪。他喜歡最快達到目的,不會顧慮很多,手段狠辣,因此樹敵手段一流。淩範這好鬥的性子什麼時候才能改呢?
手無意間摸到褲子上的口袋,裏麵堅硬的金屬質地讓澈一震。
忽地好想跟他說,我們什麼也不要管,就去隱居吧。到誰也不知道我們的地方,到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
但那是不可能的。
一年多的恥辱,不可能就這樣算了。
澈對上淩範的臉,望著他狐狸般的眼睛,輕歎一聲,“去吧。”
明亮的會議室內,此時正有一股不可散去的沉重氣氛壓抑著。什麼都是灰色的,桌子,椅子,盆景,塵埃,還有人。
幾個穿著灰色西裝的上了年紀的老頭早已不耐地互相爭論起來,似是在焦急地等待著一個答案。
“嗯,我們這次非撤走資金不可了。”一個較為沉穩的中年人摸著下巴上的胡子沉思片刻後道。
“你說什麼!”一把喑啞的年輕聲音,第一次聽到還以為來了個未成年的小毛孩。
“淩!……淩淩淩總……”老頭們忽地嚇得結巴了起來,原先的氣焰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但細聽,聲音裏一絲衝動急躁的元素都沒有,仿佛隻是有一點點的不悅,又透著一股萬物不可擋的威嚴。
“怎麼,看到我還存在在這世上很驚訝嗎?”淩範拉著澈一起坐下。
剛才說話的中年人臉色立即冷了幾分。
“你說什麼!”這句話,從來沒聽過這個危險的淩範說過。
這四個字,背後的含義就是那麼地簡單,簡單得令人恐懼,好像見到了地獄裏的修羅一樣。
老頭子各個麵如菜色,他們怎麼會想到淩範會突然來到這個會議室!還要在他們說出要撤資之時。那擺明了不是找死麼。
哎,我有那麼可怕麼。
淩範白了眼,有點鄙視地看著下麵幾個強自鎮定的老頭。
想了一下,淩範開口道,“你們要走就走吧,我不留。”還故意停了一下。
老頭更加惶恐了。其中一人手已抖得不像樣了。
怎麼……怎麼不說了!?
難道是要我們自動請死?
不……不是吧!?
澈疑惑地看向淩範,看他眼睛裏一下閃過的靈光。
真是。
“不過按照規定,你們要為我做一件事。”淩範甜蜜蜜的口吻好像個正在吃糖的小孩。忽地嘴微微咧開一笑,沉聲道,“跟我玩捉迷藏吧,遊戲贏了,你們就可以走。”
說完一個中年男子就“咚”地跪了下來:“不……不要……求……求你了淩總……我們,我們也是被逼的呀!”
“哦?有人先開始了嗎?”淩範從口袋裏拿出跟棒棒糖,悠閑地扯開包裝袋,“是紗媽媽嗎?她那邊我會跟她說的,要玩遊戲,怎麼不找我?”
抱怨的臉蛋,抱怨的口氣,再加上含著一根棒棒糖,在嘴裏。
草莓味的包裝袋。
先前的穩重中年人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淩少爺,我們玩不起你們的遊戲。實話說了吧,紗情那邊確實給過我們壓力。”
澈心裏歎了口氣。
淩範臉色一變,用犀利的目光掃視了一下下麵坐著的人,好像一隻黑豹在尋找他的獵物一般。
“好,就這麼定了。澈,我們去用剪刀把娃娃的皮膚撕裂去。”淩範忽地起身走了。
留下剩下的人在會議室裏倒抽口氣。
“淩!澈!啊,那個……我什麼也沒看到……”
裏麵正上演香香表演。
“活,進來。”有點嘶啞的聲音,比平時更加暗啞了點。
“哦,那我說咯,”不介意兩個在辦公室裏胡來的人,活落落大方,臉不紅心不跳,應該是說,他早就習慣了。“那些老頭都說‘剛才那是玩笑話,請淩少爺海涵,不要生氣。’”活學著那些人的口氣,又添油加醋了一番,樣子很好笑,惹得澈難得的一絲微笑。
“哦。”淩範卻沒有笑。
“怎麼了?”澈轉頭看向懷裏的淩範。
“這隻是權宜之計。實際上,老管家一死,A市那邊應該不好辦了。”
澈和活聽得懂這句話的意思。A市本來就很難治理,基礎薄弱,因為那裏的市場多是被伊砂集團占了。好不容易取得幾個投資夥伴的信任,老管家忽然去世,群龍無首,再加上這幾天媒體的大肆炒作,還有本來被人暗地裏公認的黑幫集團,一切不利條件聚集在一起,沒多久A市那邊的重點項目就會完蛋。
沉默之際,A市公司的副經理傳來份電子郵件。
淩範看著電腦,臉沉了下來。
澈也皺了眉頭。
情況和預想的一樣。不,說不定還更糟。工人罷工,工廠、工地停工,股東撤資……
淩範揮了揮手讓活出辦公室。
然後對上澈的眼睛。
澈,我要走了。
……
很快回來。
眉頭稍微舒展開一點,又立刻皺緊。
抱歉,你要在這幫我穩住這裏。
……
小別勝新婚呢。
…………………………
兩人無言的對話,心貼心的,特殊的傳達方式。
澈緊緊地抱住淩範,用下巴摩挲著淩範光滑的肩膀。
還是……要你擔負了些什麼。讓這個肩膀上承受了重量。
真是……
“澈!我不許你說你沒用!”淩範好像察覺到了什麼,伸手抓住了澈的肩膀,直直地看著他。
“哎,你怎麼老知道我在想什麼。”澈厭惡地看了淩範一眼。
“嘿嘿……”淩範嘻嘻地笑了起來,又是一副六歲小孩一樣。
“要不要讓人陪你?”澈開口,還是擔心他有什麼意外。
“我看一下資料,還沒確定。”淩範打開人事部資料,對著屏幕凝神了許久。
“我去了A市,你要小心。”淩範伸出左手握住了澈的手。
信任,羈絆,情感,伴著淡淡的憂鬱氣息,環繞在緊緊相牽的兩手上,仿佛有什麼音樂奏起,音符靜靜地從彼此的心中流淌出來,輕輕地,靜靜地,充盈了心靈深處的角落,趕走了什麼。
音樂不停地奏著,不願停。
“選好了。他。”淩範盯著屏幕,作最後的審視。
澈看了一眼,他確實很有實力,而且對人友善,對和解糾紛應該有幫助。
“嗯。他應該不錯。”澈輕輕地說著。
“會不會吃醋呀?人家跟你差不多帥呢……”淩範玩笑地說著。
“不會。”澈拿起淩範的左手,像王子吻公主一樣吻了一下。
除了那個人之外,沒人比我跟你的羈絆深,你隻能是我的。
深深地笑了一下,印上那可愛的紅唇。
公司的十周年慶如期舉行,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依舊表麵的繁華喧鬧,燈紅酒綠,目不暇接。一大群穿著華麗漂亮禮服的員工正開心地玩鬧著,沒有人知道今天早上公司的高層差點鬧翻,也沒有人知道一向神秘的淩總會突然地到場。
於是,裝飾堂皇的大廳裏就形成了女人們紛紛聚焦討論的三大焦點。
淩範,黑幫老大,也是我們的老大,想不到他居然那麼年輕!出眾的金色長發,墨色的水靈靈的眸子,沉靜的臉上找不出任何感情,但明眼人可以看得出,在他一張斜魅可愛的外表下,掩藏著一股毫不輸任何人的王者霸氣。
另一邊的澈,黑幫的二交椅,總是穿著黑色的西裝,一臉冷酷的樣子,辦事效率高得驚人,傳言說沒有他搞不定的項目,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就連女人也是。看到那一張超帥的臉,還有冷漠果斷的眼神,就可以知道這人真是不好惹。
第三方就是新起之秀,逸泛。白色的西裝,優雅的舉止,迷人的聲線,溫柔的表情,活脫脫一個白馬王子!再加上他為人非常好相處,頭腦又聰明,更是很多女人追求過他,但他都一一拒絕了。他說現在一切要以事業為重,真是負責任的好男人!
當然這隻是那些八卦的人嘰嘰喳喳的內容。
忽然淩範向逸泛這邊走來,人們多多少少都在用眼瞄著,看會有什麼好戲發生。
紫色的禮服,長擺優雅的擺動,一步一步地靠近,臉上卻依舊沒有表情。
逸泛卻好像有點驚訝似的,身影有點僵硬。
瞬間的世界,好像隻剩他們兩人似的。
沒了其他人的八卦眼光,隻有輕輕注視著對方的兩人。隻有正在靠近的兩個人。
有一點點緊張的空氣,不知是誰製造出來的。
有一點點熟悉的感覺,不知是哪裏冒出來的。
漫長,終被打破。
“你是逸泛嗎?”表情依舊沒有變化。
“嗯。”逸泛點點頭。
“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淩範不再看逸泛,出了大廳。
天空是紫藍色的,仿佛為這穿著紫色緊身禮服的人準備。淩範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垂下,不知為何在這天幕的襯托下格外攝人。
回神時,已對上一雙深邃的綠墨色眼眸。
逸泛趕忙跳開,剛才不小心離太近了。將視線移開淩範的眼睛。恭敬地半彎下腰,“淩總。”
餘光卻移不開他飄逸著的金發。
淩範看了看眼前的人。不知是什麼感覺,總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流露出來。
“我……以前認識你嗎?”淩範皺了皺眉。
“不認識。”逸泛有點驚訝的樣子,隨後回答得十分鄭重。
“是麼,”淩範喃喃道。“逸泛,下周跟我去A市。A市那邊出了點事,我覺得你是合適的人選。在把那邊的事搞定之前,你當我的助理。順便照顧一下我的生活。我懶得請保姆了。”
任性的話說完,淩範抬眼冷冷地看著逸泛。
不能說不。
逸泛心裏歎了口氣。這個人平時跟人都是這種溝通方式麼?
“是,淩總。”臉上依然掛著金牌微笑,慣了的。
淩範嘴角上揚,頓時充滿了斜魅之色。轉身抬頭看向天際的星辰。藍紫色的天空,真的好漂亮啊。
“你在這。”
身後響起一聲沉穩的男聲,逸泛回頭看,是澈。
“澈!你快來看。”沒有理會逸泛,淩範扯了澈過去。
逸泛悄悄地退了出去。
去A市麼。真麻煩。
全然不同於慶典派對的繁華,此時的路邊破舊路燈下,站著一個穿著超大件T恤的金發少年。低著頭抽著煙,像是在等待著什麼,右手還頂著一個正高速旋轉的籃球。
“磁大哥!”忽地遠處有一個少年,叫了一聲之後跑了過來。
“侖。”磁抬頭看著眼前氣喘籲籲的男生。
“不用跑。”說著一腳踢開了一旁的鐵絲網門,進了一塊空地上。
細細看去,才發現地上有些模糊的白色印記,再環望四周,才發現那個老舊的被古樹的茂葉遮得嚴實的籃球架。
“我想你了呀。”男孩笑笑,接過磁大力扔過來的一球,接著跑去練習。
“侖,幫主要來你們市了。”磁說道。
“啊!?真的?我好想見他呢。”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跑到磁麵前。
“他有空就去你們學校。”磁笑道。
“我回去告訴他們,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侖也笑了,“磁,你那招什麼時候教我啊,我等了好久了。”
“回去再練一個月吧。”磁有點邪惡地笑道。
“哎,好吧。”侖撇撇嘴,雖然知道磁是故意玩他的,但磁真的很厲害,而且教了他很多,所以他不介意。
“你這個姿勢還是不夠完美。”磁抄過球親自演示。
兩人的時光總是過得很開心。
壽再一次經過這裏時,看到的又是不一樣的磁。那種亦師亦友的感覺,不,更多的,是快樂的氣氛。
原來他活躍起來,竟是那麼吸引人,讓人移不開視線。
忽而忘了,自己正提著快餐的盒子站在一旁傻傻地看著。
眼尖的磁早看到壽在那裏了。嘴角不禁上揚。
“侖,我先走了。”磁擺擺手。
“再見了。”侖看了看磁的背影,轉頭略去忽上心頭的不舍感。
“你怎麼在這?”磁出了鐵絲網門,扭頭看著壽。
金色的長發直直地垂下,在昏黃的路燈下別有一番風味。
壽有點不知道怎麼說好,“我……路過。”
“哦。”磁看了看他,笑道,“沒吃飯吧?一起啊。”
“好。”壽笑道。
去快餐店又買了一份快餐,兩人決定去壽的家裏吃。壽起初有點遲疑,後來還是爽快地答應了。
很普通的單人公寓。不大不小,家具齊全。“看來你挺節儉的嘛。”憑壽的薪水,足夠住上別墅了。
壽笑了笑,“夠用就行。一個人住屋子還是小一點的好。”
磁取笑他,“怎麼,怕鬼呀?”
壽搖頭。不肯再繼續說。
後來話題就轉了,從葡萄幹到法拉第,從月球到雞蛋。
兩人開了電視,喝了點酒,越聊越起勁,酒也越喝越多。
磁不顧形象地倒在沙發上,壽就坐在沙發上。
“時間差不多了……我……我送你回去……”壽喃喃地說著,踉蹌著起身。
見磁一動不動,拉了他一把。
“起來……回家了……”壽怎麼用力都提不起他,磁本來有點起來的,後來一倒,反而把壽扯了下去,壽一不小心,也跟著倒了下去。
嘴唇,不經意地觸到了。
壽一驚。
磁則沒什麼反應,喝得爛醉。
壽看了看磁,無奈隻好拿來被子蓋好他,自己回房睡了。
磁聽見房門關上的聲音,薄唇微微地上揚,隨後便睡著了。
躺在床上的壽卻隔了好久才睡著。
第二天也好早起來,洗了澡,走出大廳收拾了一下昨晚的垃圾,打掃幹淨。壽是個很愛幹淨的人。
早早地瞥見沙發上的磁。金黃色的頭發胡亂地散在米黃色的沙發上。還有……他紅潤的嘴唇。
心忽地漏了一拍。想起昨晚的事。
是,自己多心了吧。
絕對。
不要再想了。
壽強迫自己去廚房準備早餐。
端著熱乎乎的早餐出來的時候,這家夥還在睡。
那紅色的唇好像被放大了一樣,好……好想……再觸碰一次。
一次就好。以後就忘了它。
在心裏達成協議後,壽湊近磁。
輕輕地在磁的唇上觸了一下。然後便不想放開。
這種心跳的感覺。心跳強烈著撞擊著耳膜的感覺。
正在這時,磁卻醒了。
看著壽。不知壽是否眼花,磁睜眼的刹那,眼裏露出絲驚訝的表情。
壽趕忙離開,“我……你……你醒了。”臉卻紅了。
磁眨了一下眼,隨後笑道,“原來你不帶眼鏡時那麼好看。”
壽鬆了口氣。磁好像沒發現。但卻為他的讚美感到高興。
磁揉了揉眼,“好餓。你煮的東西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