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痕清，真是人如其名，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中美得特別又清雅。不管是異性還是同性，都很難不欣賞她這種叫人過目難忘的氣韻。不過我對她，也隻能是欣賞了。
    “我愛的人，有喜歡的人了。”見我沒有回答，痕清自顧自的說著，“本來我準備約他來這裏，告訴他這些年來我對他的感情。卻突然接到他的電話，說他身邊有陪著的人了。我等了好久，準備了好久想要表白心意的情人節，變成了我一個人坐在這裏發呆。所以我才給你打的電話。也許潛意識裏覺得，你和我感同身受吧。”
    “痕清……”
    我有些動容，原來她有真心愛慕的人，而且似乎動情很久了。
    這兩年朝夕相處，痕清也算是我們的半個家人了，這麼重要的事情我竟然都不知道……
    痕清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衝我擺擺手，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是我自己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以往的情人節，我也是一個人過的。唯獨今年，我愛的人和另一個人在一起了，想到這一幕，才會讓我特別的難過。”
    心底重重一擊，這話實在是……
    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都說不出口。
    “七年了。我在他身邊七年了。我忍了七年，愛了七年，得來一個他終究還是不屬於我的結果。不過，我也不曾後悔。”
    “七年？”
    我腦海裏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就像上次靜言從單杠摔傷住院那天她給我的感覺意義一樣，快得讓我抓不住。
    “那個人你也認識。”痕清歎了口氣，“就是我在大學裏認識的那個念非全日製的同學，就是因為他，我才來到了司徒你們的公司。”
    大學同學啊？一張沒心沒肺的大大的笑臉浮現在腦海中，痕清在我們公司的大學同學不就是——
    我猛地一抬頭，著實有些震驚。
    “就是她沒錯。明穎。”痕清笑得很清淺，“我愛上了一個同性。這輩子，我隻愛過一個人，那個人和我一樣的性別。也許我也不是喜歡女人的人，隻是剛好她是個女人。如果她是個男人，那我愛的就應該是個男人了吧……司徒，你會看不起我嗎？”
    “當然不會……”
    我喃喃道，這樣一來許多事情就可以解釋得清楚了。
    為什麼成績優異，才幹如此出色的蘇痕清七年前會到我們公司——當時一間名不見經傳的中小企業上班；為什麼這麼多年，她都沒有跳槽，即使工資很高，甘心做一名董事長助理；為什麼每次她看明穎的神色都那麼的不一樣，和她說話語時總是眼睛裏透著一種和任何人都不同的溫和；為什麼上次明穎開我和痕清的玩笑痕清的反應那麼大；為什麼……她會說，那句感同身受。
    “……她知道嗎？”
    我聽見自己說。
    “她不知道。不，或許應該是我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
    痕清眼睛裏閃過一絲倔強和受傷。
    “之前的七年，我都和她合租一套房子。房子換了好幾次，從小小的單間到後來越來越大、越來越好的套房，我們兩個人，從來沒離開過對方。而這次，她為了一個才認識短短十幾天的男人搬出去住了……本來我想把所有的事情攤開來說，她卻連這個機會都不肯給我。”
    我想起之前明穎接電話時支支吾吾的態度和有些異樣的語氣語調。
    本來我以為隻是她羞澀於新交了男友的事情，這樣一來，倒有些懷疑是不是單純因為這個原因了。
    可是……照明穎的態度來看，她怕是不能接受痕清的感情。
    “或許她不明白反而更好。這樣也好。”
    這句話，我似乎曾經聽誰說過？
    我急急地問她：“痕清，那你打算怎麼辦？”
    放棄，還是再努力一次？
    “不管是真是假，幹脆讓她永遠都不知道吧。我要離開了，司徒，你——多多保重。希望，你不會是和我一樣的結局。”
    我望著桌上那封“辭職信”，獨自一人枯坐到餐廳打烊。
    離開餐廳後，一個人想事情想得頭昏腦漲，幹脆在河畔找了張椅子坐著，吹了一晚上的河風。也隻有這樣，才能讓我稍微清醒一點。
    第二天天剛剛發白，我就打車去了公司，心情很糟糕，身體狀況也不太好。
    坐在辦公室裏處理文件，精神太差，正想讓痕清幫我帶一杯咖啡，突然想起來，她已經走了。
    蘇痕清已經走了啊……我有些愣神，然後打電話到亦賢的辦公室，請他幫我再招一名秘書。
    電話那邊的他並未多問，停頓了幾秒鍾，說了一句“好的，我會盡快辦妥”。
    掛了電話，我連咖啡都不想喝了。也不想吃東西，不想喝水，就這樣在辦公室呆著做事情，工作效率是有史以來最低的一次。
    我想我還是對痕清的離開耿耿於懷，這兩年下來，鐵打的心都化了。不知道明穎要是曉得痕清離開公司，並且要離開這座城市，永遠離開她，會有什麼感覺？
    中午打電話訂的外賣到了，我想硬逼著自己吃下去，剛從座位上站起來就有些頭重腳輕，腹部疼得像有人在使勁往裏麵賽什麼東西一樣，耳朵裏“嗡”地一聲，眼前開始發白。
    倒下去之前我隻來得及用手臂護著自己的頭，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