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仔細一想，這件事情確實不太尋常。言言的體育雖然不像文化成績好得那麼驚世駭俗，但也不錯，怎麼會莫名其妙從單杠上摔下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別想多了，”王老師看見我的神色連忙解釋道，“風同學本來就才十三歲，再聰明，身高體重等等也比不上同年級的其他十七、八歲的高中生。再加上他這幾個月老是心不在焉，一天到晚除了看書就是發呆，太容易隨時走神啦。咳咳，雖然他在課上看大學的書我是沒什麼意見……反正每次考試不是滿分就是接近滿分……”
    王老師說到這裏，我倆都很無奈地對視一笑，大人的驕傲和煩惱往往都是並存的。
    “平時發呆就算了，一個身高還沒有學校單杠高的小孩子在做空翻的時候突然想到什麼事情突然走神，出事是很正常的。”
    “啊？”
    “不知道是誰，把風同學這麼優秀的孩子折磨得成天跟個行屍走肉似的，我們做老師的心痛啊。所以說早戀是要不得的，天才的早戀也後患無窮！”
    王老師煞有其事地說著，我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小心翼翼地問了句：“王老師……”
    “哎喲司徒小叔叔叫我美玲就好啦~~~”王老師害羞道。
    我被她最後那個尾音嚇得抽了抽嘴角：“美玲……請問，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早戀的事情，是真的嗎……”
    這也算是現實版的成長的煩惱？
    王——美玲老師想了想，笑道：“那日子特別好記，就是聖誕節的第二天。至於是不是早戀，咳，根據我當年的經驗（？）十有八九沒差啦！”
    難道是因為和我吵架冷戰的原因。我有些心虛地想著。
    又隨便聊了兩句，我把美玲老師送走了。然後從醫院門口回來，在重症監護室外麵繞了無數個圈。繞啊繞，繞得我頭都大了。
    趴在玻璃上看著房間裏麵那個纖細蒼白的孩子，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已經瘦得像現在這樣，幾乎都看不出來哪兒有肉，氧氣罩下那張曾經略有有些小包子臉的秀麗麵孔也已經消瘦得讓人心疼。
    我突然間很恨自己。雖然從嚴格意義上的心智來看，我也是剛從一個十八歲的半個大人慢慢成長起來，有很多事情，我畢竟還是不如真正成熟有閱曆的人處理得妥當。但，我是親手撿到言言，並且把他一手帶大的人啊，怎麼能那麼不相信他！
    既然是他的家長，是他的監護人，也是他唯一的親人，很多事情，不管他承不承認，他都是我的孩子。我一個成年人，和一個小孩子賭什麼氣？！真是幼稚死了。
    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僵著一身趴在玻璃上太久而酸痛的肌肉坐在凳子上發呆。
    其實過去那幾個月，除了拚命工作的時候，我又何嚐不是和言言一樣，總是這樣隨時都在愣神發呆，想著他呢？
    思緒回到了那個1987年的秋天，我剛剛來到這個時代，遇見言言的那一天……我這才發現，滿滿的回憶裏，除了工作、身邊的朋友們，全部都是言言。
    還是個小嬰兒的他，哭鬧的他，撒嬌的他，可愛的他，生氣的他，讓我煩惱的他，讓我生氣的他，讓我心疼的他，還有讓我不知不覺地，放在生命中一個任何人都無法代替的位置的他……
    “……彼岸，彼岸，你沒事吧？”
    回憶被耳畔的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我回過神來定睛一看，發現是老麥，他正關切地看著我。再環顧四周，明穎、唐亦賢、海臨，還有蘇小姐竟然都來了。
    我有些驚喜：“你們怎麼來了？啊，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是痕清（蘇小姐叫蘇痕清）在你走了以後覺得有些不對勁，然後我們一開完股東大會就回撥電話，問之前讓你神色慌張的那個電話是怎麼回事。打過去那邊說是言言就讀的中學，然後那位言言隔壁班的老師大概把他們知道的情況講了一下。知道是言言出事了，大家都很著急。但是我們又怕過來太早會打擾到你，所以就一起簡單吃了個飯，又去你們家幫你和言言帶了些換洗衣服、洗漱用品之類的才過來的。”
    明穎把事情交代得很清楚，我點點頭。
    “謝謝大家。”虧得他們把事情考慮得這麼周到，真的非常貼心啊。
    “言言怎麼樣了？”唐亦賢把目前投向重症監護室內，擔憂地問我。
    “醫生說是頭部受傷加腦震蕩引起的昏迷，沒有大礙。算下來……他很快就會醒了。”
    “那就好。你也別太傷心。”海臨拍拍我的肩膀，大家都紛紛七嘴八舌地安慰我。
    蘇小姐看了一眼我的臉色，然後從手上提著的袋子裏拿出一個保溫盒，語氣淡淡的，但是很溫和的說道：“董事長還沒吃飯吧，先將就吃一點，不夠待會我再去樓下的餐廳買。”
    “痕清真是了解司徒啊，哈哈，這麼貼心，要不——”海臨擠眉弄眼地眼神在我和蘇小姐之間逡巡，“考慮一下讓蘇小姐當言言的後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