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隻要你能放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無論你是想要他死，還是……”昊帝匆忙間握住了她的手，寒意入骨。
    “想要他死？”尾調上揚，步驚鴻的眼中閃現出了輕蔑，“很好，這就是上天給我的補償麼？爹爹，你以為他死了之後就可以抹煞一切？我就可以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心開始劇痛，她掙開了他的手一步步後退，滿眼的不幹相信，“我是你的女兒，難道他就不是你的兒子麼？雖然這個錯誤不可饒恕，但你居然想要殺死他來滿足我？爹爹，你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你究竟對於親情，有多少理解？”
    從沒有想過事情會變成這種地步，原本她今天是來殺他的不對麼？為什麼會這樣？
    背抵上了一個冰涼的東西，她徒勞地將全身的重量都靠了過去，然後全身都在發抖，上位的那個人正在看著自己，一臉的歉疚。
    摸著袖中的匕首，再看到他的眼睛，步驚鴻感覺自己錯了，是，的確錯了。她剛剛在想什麼？她居然——想要殺死自己的父親？自己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她瘋了，的確是瘋了。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沒有憤怒，可是現在才發現，怒火已經將自己的神智焚燒殆盡，她居然要將自己的錯誤，遷怒到其他人的身上，而這個人，還是自己的父親？
    天旋地轉！無力地跪倒在地上，耳邊，傳來了方才去往清寧宮時太後的冷譏熱嘲，還有羽後一臉的幸災樂禍，她們已經知道所有的事，再或者，整件事就是她們策劃的，可是，礙於昊帝，她們還不敢把她怎麼樣。但是，一旦昊帝死了呢，自己唯一可以保護自己的親人不在了呢，誰還可以保護她不再多受傷害？
    “驚鴻？你怎麼了？”耳邊回蕩著昊帝的驚呼，模糊的視線之中他在向自己奔來——真好，總算還會有人這樣叫著自己的名字。
    “來人，送貴妃娘娘回宮，請禦醫診脈！另外，好好看護她，不要再讓她出來，除了本帝之外，也不要再讓任何人去騷擾她！”昊帝的聲音沉沉的，令人驚恐。
    “是！”風漓入內將步驚鴻送上了軟轎。
    “風漓！”轉身將要離去的時候昊帝叫住了她。
    “是！陛下！還有什麼吩咐？”
    “昨夜的事，你也知道？”昊帝沉吟了一下，方才問。
    “是！娘娘並沒有對風漓隱瞞！所以……”輕微地咬了一下嘴唇，風漓實話實說，“風漓全都知道了。”
    “既然如此，風漓，你可知你是本帝唯一信任的人？”
    “風漓惶恐！”
    “不必！本帝既然信任你就會把一切都告訴你，你可知道，驚鴻她不是本帝的妃嬪，而是本帝的……女兒！”說到最後兩個字時他遲疑了片刻，心中又開始痛——原來，說出真相是如此的痛苦，那段不堪的記憶重現眼前時，他又要經受一次良心的譴責。
    “女兒？”早料到了昊帝與步驚鴻的關係非同一般，卻沒有想到，竟會是這種的不一般。太令人震驚了。風漓已經說不出話來。
    “風漓，你還記得長冥對麼？”不再繼續，昊帝突然換個了角度敘說這件事。
    “是！陛下！風漓永遠都忘不了瓊華長公主！”提起那個小公主，風漓的心中被另一種感情充斥著，難以承受的沉重再度波及。
    “不單單是你，當時誰又能忘的了呢？”昊帝重重地歎了口氣，道，“你可知當年本帝為何會在步氏滅族之後強行將她帶回宮中？而她又為何終日鬱鬱寡歡？”
    “難道不是因為為步氏的滅亡而傷心麼？”風漓小心翼翼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不全是這樣！更多的，而是她無法麵對我！”昊帝將額頭埋入掌中，聲音嗡嗡的，似乎自己也無法麵對那段記憶。而今卻要拿出來展現在另一個人麵前，心，有一種被撕裂的感覺。
    “無法麵對？為什麼？”知道不該問，但是，等候了多年的答案終於有機會揭曉在自己麵前，風漓忍不住——當年的那個小公主，有關她的所有事都令人無法抗拒。那種魅力帶給了她無上的榮光，同時，也將她推向了滅亡。
    “因為我和她有一個女兒，那個孩子，就是驚鴻！”
    “什麼？”風漓連退三步，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會有這樣的事？兄妹之間竟然會有一個女兒？天，可想而知，一旦這件事被人知曉，該會造成多麼大的波瀾。
    “陛下您的意思是——您曾經強暴過瓊華長公主？”這一句出口，帶來的也許是滔天大禍，但是，真相就在眼前，即便是萬劫不複她也要知道所有！
    “是啊！那是我生命之中最大的錯誤，我也不能原諒自己。”昊帝長歎著，他是真的悔悟的，那種表情裝不出來。
    風漓看著他，突然間覺得他很可憐，很可悲，可是，隨即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不禁脫口而出，“那麼，昨夜發生的事……天啊！”她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再說出一個字。
    如果隻是簡單的淫亂後宮，那麼，十二皇子殿下的罪還不是太重，可是，侮辱了自己的親生妹妹，這樣禽獸不如的事情是要遭天打雷劈的，難道事情重演了，就發生在自己身邊？
    “現在你都明白了吧？”昊帝的聲音很是無力，他已經沒有力氣再支撐住自己的精神。過度的愧疚早已織成了一張網，他無力逃脫。
    “是……”風漓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發出這個聲音的，她不知道，事實竟然會這麼殘酷。如果早知如此，她寧肯什麼不知道——但是，為時已晚。
    我們總是在事後才知道後悔。可是，這個時候，該發生都已經發生，該傷害的人都已經傷害。無力彌補，更無法更改。
    “所以，替我好好照顧她，我不希望她步她母親的覆轍！”昊帝吩咐了最後一句，心交力萃。
    “是……”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出了禦書房，風漓的一張臉慘白灰暗。
    步驚鴻的轎子還在外麵，轎中的人也和她一樣，失神而無助。
    “娘娘？”沒有回答。
    風漓知道，出了這種事，任誰都心裏都不會太好過。可是，她想幫步驚鴻，卻又不知如何幫起。
    起轎的時候步驚鴻終於開了口，聲音淡淡的，聽不出絲毫感情，“風漓，你說過，你和我的母親當年很親近？”
    “是的，娘娘……哦不……公主！”風漓突然間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喚她，不由心急。
    “一時改口很難吧？沒事，你還可以繼續這樣叫，反正所有的人都隻知道我是驚鴻貴妃，是昊帝最寵愛的妃子，這個身份被掩蓋了多年，也許，發生了昨夜的事後，就再不會有機會改過來了……”步驚鴻長長的歎氣著，比夜色更加地令人膽寒。
    她的修羅早已被喚醒，如果她想報複，那麼，那些傷害過她的人都不會幸免，先於這個天下的，這個後宮將會血流成河。
    可是，戰鬥還未打響，她卻已然累了。心中很疲憊，尤其是當記憶的封印被解開，給她現在已經跌宕起伏的生活又加上了一重負累。
    一直以來，她都希望平靜，可是，偏偏就有人一定要剝奪她的這樣權利。
    貝齒驀地咬住了下唇，手卻在不受控製地撫摸著藏在袖中的匕首，她知道，就是這把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短短利刃，曾經令無數的人魂飛魄散，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之上。現在的她，猶有這種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