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天大地大  第三十一章 剿殺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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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修見她神色一變,便猜到了七八分,也收起了眸間的那種精光,恢複了她的溫婉沉靜。
    淩波蹦蹦跳跳地進了竹屋,見了屋內對立著的兩人,開心地點頭,見了步驚鴻,臉上也是笑意盈盈的,聲音甜甜地喚她,“步小姐!”
    步驚鴻點點頭,斂眉,果然是孩子啊,仇怨忘記的這般快。這樣的人,如果不是太天真,就是心機太深沉,隱藏的太好。
    不,她應該不會是那樣的。如果說心機深沉,小修也許更適合一些的。
    想到小修,唉,真的希望是自己猜錯了。
    “幹嘛不點燈啊?屋子裏黑黑的。”淩波摸到了蠟燭,逃出火折子引燃了燭心。
    燭光昏黃,掩住了月色。步驚鴻望著那朵小小的燭花,有一瞬的呆滯,但又立刻被淩波的大呼小叫喚回了神智。
    “咦?公子怎麼又睡過去了?淩波的湯燉好了呢!”一派天真的小丫鬟撅起了嘴,身後閃出了一臉苦笑的風追雲。他手中捧著大大的漆盤,一隻碩大的湯碗在上麵放得平平穩穩,但他也是頗受苦楚的模樣,因為連步驚鴻都看出來了,湯碗中盛得滿得都要溢出來了。
    輕手輕腳地將漆盤放在了竹桌上,他伸手在額頭上抹了一把並不存在的汗水,動作頗是誇張,存心引人發笑,但當下,各人各懷心事,誰都笑不出。
    “公子累了!”看出了淩波的不快,小修吩咐道,“追雲,我們現在就走,你去將馬車駕過來!在穀口等我們。”
    “什麼?什麼?現在要走?”淩波聞言呆了一瞬,跳腳,“公子還沒有喝我的湯呢!淩波整整燉了一個時辰的……”
    風追雲顯然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了然地點頭,應了一聲便出了竹屋。
    淩波依舊吵鬧,轉身就要向著陸飛晨衝去。步驚鴻神色凝重,閃身擋在了她麵前。
    “幹什麼?別攔著我啊……你這個討厭的女人!”唉,又成了討厭的女人了。這孩子,變臉比變天還快。
    “給他穿暖一點。”低聲囑咐了小修一句,步驚鴻走出了竹屋。
    深夜的空氣微涼,櫻花的芬芳和翠竹的清香混合在一起,掩蓋了住那血的腥鹹。環顧四下,地麵重新被新的落櫻覆蓋,絲毫看不出,這裏,方才就是一片修羅場。
    說不清心底是什麼感覺,步驚鴻微微歎了一口氣。掐下了一片竹葉,放在唇邊吹出了幾個音符。
    剛才,她湊近了蠟燭,小心地將蠟油滴在了“問情”匕上,雪亮的利刃上凝結了一層薄薄的蠟膜,複又取出了根銀針在蠟膜上麵細細地刻了字,然後再將蠟膜削了下來。
    現在,她的指尖就拈著這片蠟膜。
    一隻全身雪白的信鴿應聲而來,滾圓的眼睛紅得似血。這是她和老師聯絡時所用的信鴿,不到不得以之時她不會輕易向他傳遞消息,因為這本就不安全,畢竟她那隱藏於黑暗之中的身份絕不能向外泄露半分。可是,這次……
    這隻鴿子不像一般的鴿子那樣,反而是體型大了很多,血紅的眼眸中閃爍著鷹隼的光芒。她伸出左臂讓它落下,輕輕拍了拍它的頭。鴿子親昵地叫了一聲,用頭磨蹭著她的小臂。
    翻開它背上的羽毛,裏麵竟然隱藏著一個小小的羊皮口袋,被牢牢地縛在了它的背上。將那片蠟膜塞入了羊皮口袋中,步驚鴻揚手一揮,看著鴿子雪白的羽毛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轉回竹屋時,陸飛晨已經不在,大概是被風追雲送上了馬車吧。屋內隻剩下了小修,正在收拾東西。
    不久,她捧著一個包袱抬起了頭。
    “好了麼?”步驚鴻問道。
    “是!”小修點點頭。兩人一齊走出了內室。但她仿佛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轉身又退了回去。
    步驚鴻回頭,站在門口,看著她將那碗雞湯潑出了窗外。
    的確是心思細密啊,步驚鴻對著她笑笑,麵具下的唇勾出了一彎讚許的弧度。
    “久等了!”小修微微躬身,抱起了包袱繼續走。
    兩人出了竹屋,並肩走在月下,良久無言。
    小修帶著她穿過了重重的竹林,夜真是靜啊,除了她們的腳步聲,就隻有夜風習習,沙沙地吹拂著竹葉。
    身周都是翠竹,一片蒼翠欲滴。如果是平日的閑逛賞景,這裏該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現在,誰還有這份心情。
    身後,已經再也看不到竹屋的影子了。小修突然止步道,“步小姐,請跟在奴婢的身後,千萬小心,不要走錯一步路!”
    步驚鴻頷首,退至了她的身後。
    越向前走,地勢就越是開朗。竹海地廣百裏,坐落在落櫻山南麓的這個悄然天成的山穀之中。一路行來,竟然有幾次都看到了些許黑衣的邊角,被藏在了竹林之中,借了黑暗的遮蓋。步驚鴻的瞳孔驟然緊縮,心中已是明白了幾分。
    這裏,絕不隻是竹林那麼簡單。一定是有人布置了什麼陣法,而且,這個陣法精巧妙絕,無疑暗藏了重重殺機。
    那些人,就是死在這個陣法裏的殺手吧,也是來要她的命的。
    北堂漸啊北堂漸,為了穹窿星圖,你倒還真是下了血本。不過,星圖,你是再也拿不到了。
    雖然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星圖就在她的體內,那件傳說中神祇賜予世間的聖物,在短暫的覺醒之後,再度陷入了沉睡。
    鬼穀子最後說:神器認主,將力量已經交到了她的手上。那麼,星圖所承認的主人是誰,是自己麼?可是,為什麼絲毫也感覺不到有什麼奇異的力量加入自身呢,不然,又怎麼會讓那個藍末跑掉。
    那,剩下的一半進入了陸飛晨體內的星圖,該如何解釋。
    “步小姐!請小心足下。”小修突然開口,打斷了她的沉思。
    “啊?”步驚鴻一怔,隨即看向了腳下。地麵上,散落著幾根銀針,青白色的光芒幽幽流轉,靠近的幾片竹葉,已經腐蝕的黑跡斑斑。
    又是‘長相思’!她俯身拈起了一根,小心地察看著。針尖上還凝結著幹涸發黑的血跡。有人,也中了這毒麼?
    步驚鴻拍拍小修,示意她停了下來。小修疑惑地看著她縱身飛起,神色中頗是焦慮,連聲大喊,“步小姐!快回來,危險!”
    步驚鴻搖頭,腳輕輕點在修長的翠竹上,柔韌的竹子在她的力道壓製之下輕微一彎,她的人就借了反彈之力在林間騰挪兜轉,仔細地察看著地麵。隻是她沒看到,方才她拍中了小修的左肩,那一瞬,小修的臉上現出了痛苦難忍之色。但也隻是一瞬,然後,複又平靜。
    細細搜尋了一圈,卻沒有看到有全身血肉皆綠潰爛流膿的屍體。想來是那個人中毒之後掙紮著逃脫了。
    這樣說來,似乎是有不止一撥殺手來這裏狙殺自己,無奈途中陷入這陣中,白白折損了人手,兩撥人還打了起來,互有傷亡。
    這麼說,心懷不臣之心的人,不止北堂漸一人了,除了那個揚言要殺自己報仇的藍末,還應該有另外的人。
    究竟是誰?為的是她的地位,還是為的是她手中的穹窿星圖。
    她此次出手盜取星圖,教中本隻有極少的幾個人知道,除了老師和神女,就隻有一兩個長老了,這其中,就有北堂漸。可現在據她所知,這件事,一定鬧大了。
    也許,現在不回去,該是一個很好的決定。就讓他們鷸蚌相爭,自己坐收漁翁之利好了。
    隻是,老師那邊……
    唉!希望他看到自己的飛鴿傳書之後,能夠體諒自己的苦心。可穹窿星圖的事,還不知怎樣向他交待。罷了,能拖幾日算幾日好了,總能弄清事實,想出對策的。
    飛身回到了小修的所在之地,步驚鴻平複了一下氣息,向她點頭,“無妨,繼續走吧。”
    小修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發一言,繼續向前走著。
    再向前,竹林已經漸漸稀疏,其間夾雜著零零落落的櫻花樹,花瓣紛揚如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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