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是為奈裏換藥的醫生給他穿上的。
    那時候奈裏還沒有調整好情緒，臉深深地埋在枕頭裏哭。那個桃花眼醫生也不在意奈裏的情緒，抓著他的身體翻過來翻過去地纏繃帶。
    拉開腹部纏著的紗布的時候那醫生低低地罵了一句什麼，奈裏也知道傷口在剛才那一場激情中恐怕是撕裂開了，但現在他的心情已經低落到極點，什麼傷不傷的都已經不在乎了，他恨不得自己死了才好。
    那醫生皺著眉頭，手不知輕重地用棉簽沾了雙氧水往傷口上戳。麵色不善地纏了紗布，又草草把衣服套在奈裏身上，連胸前的扣子都扣錯了。
    醫生哐當哐當地收拾了器械出去，門關的超級大聲。奈裏又哭了一會，聽到有人在身旁歎了口氣。他轉頭，看到藍德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手裏捧著一個模樣很誇張的保溫瓶。
    奈裏看到了他，就算隱隱想起藍德和自己最近正在鬧別扭這個事實，但是委屈鋪天蓋地的撲過來，情緒完全控製不了。奈裏又接著抱著膝蓋哭，委屈極了。
    不過很奇怪的是，奈裏覺得失落，但情緒中竟然夾雜了一絲違和的慶幸。難道自己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想和艾略特做愛？奈裏腦子裏的思緒繞成麻團，隻記得哭。
    慢慢的，眼淚都哭不出來了，藍德適時地用勺子乘了湯過來，“喝點湯，嗯？”
    奈裏把頭別向一旁，想哭，他把手攥成拳頭，但無論怎麼用力都已經擠不出眼淚來。他又攥了攥拳頭，接著用力，還是失敗。反複幾次還是失敗，他終於泄氣。
    藍德在一旁看著他傻傻的動作，臉色已經有點不對勁，拚命憋著才不致於笑出聲來。傷心的時候，奈裏的孩子氣便一覽無餘。藍德有點後悔自己當時那麼較真地生他的氣——他那麼單純，全天下恐怕隻會有他一個人傻到想要通過全身發力來流眼淚吧……
    奈裏的臉上都是交錯的淚痕，藍德騰出手來拽了張麵巾紙遞給他。奈裏抓住了，擦了鼻涕，又接著擦嘴，藍德急忙抓住他的手：“乖，順序不是這樣的。”
    藍德去洗手間裏找了條毛巾，沾了熱水給奈裏擦了臉，又把手擦幹淨。奈裏剛才哭的太猛留下點後遺症，止不住一陣一陣直抽氣。
    藍德把毛巾放好，估摸著奈裏已經緩過勁來了。把保溫瓶打開，故意放的離床近些好讓香氣飄過去。他乘了一勺放在奈裏嘴邊，故意用小清的語調逗奈裏：“飯都做好了，就在下巴下麵，你就吃吧~~~”
    一瞬間，氣氛好像又回到了他們還在日本的時候。
    藍德一勺一勺地喂奈裏吃飯，奈裏也沒怎麼反抗就吃了。藍德就趁著喂飯的間隙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哎你眼睛腫的像香腸……”
    “你找死啊。”臉已經變成“(￣#)3￣)”的奈裏拚命張開眼睛說。
    “你胸部都露出來了。”
    奈裏猛然想起以前看到的一個電視節目，女主持誇張地對男主持說“哎呀我的胸部都溢出來了。”男主持(￣#)3￣)地說：“那麻煩你把它放回去吧。”
    “怎麼什麼話被你說出來就會顯得很色。”奈裏(￣#)3￣)地把襯衣扣錯的扣子整理好。
    ……
    “你怎麼都沒什麼胸肌。”
    “胸肌大到能用來爬樹是很讓人驕傲的事情嗎。”(￣#)3￣)的奈裏反駁。
    ……（吵嘴）
    ……
    吵架吵了數個輪回，見氣氛已經活絡起來，藍德鼓起勇氣，問了一個困擾自己很久的問題——
    “哎，我說……從日本回來那會兒你生哪門子氣啊？”
    “我氣你把我們在日本的……那件事情告訴艾略特。”提到艾略特的名字的一瞬間有種想要縮到角落的衝動，不過那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藍德有點莫名其妙“啊？”
    “就是……那件事啊。”奈裏的臉開始燒起來。
    “那件事？我沒說啊！”
    “可，可是艾略特說你打電話告訴他的！”
    “你肯定聽錯了。”篤定的語氣。
    “……他就那麼說的，說什麼能找到我多虧你告訴他……”
    “我隻說你和我鬧別扭跑走了啊，你當我上幼兒園，什麼都傻不拉嘰給家長回報？”哭笑不得的語氣。藍德狠狠揉了他的頭發，“你呀——你以後自己去問問艾略特。”
    看來的確是自己誤會了。藍德身邊那麼多護衛都和艾略特很親近，柴崗或者小清也可能是消息走漏的源頭，大概真的是自己冤枉了藍德，奈裏有點想道歉又不大好意思說出口。不過一想到剛才提到艾略特，奈裏的頭又垂了下來。“唉。”
    “我以後可能都見不到他了。”
    “不會吧……”
    “……”
    “你們……恩……今天……”藍德假裝隨意地問出來，不過沒有假裝成功，明明已經猜到他們沒做什麼（或者說沒有做成功），但真的問出來感覺還是不一樣。藍德語氣中還是充滿了酸溜溜的醋意，發音也怪怪的，“你們做了嗎？”
    “哎你很混蛋誒。”
    其實也不過是一小時之前發生的事，現在提起卻好像是過了一年一樣。當時的激情退卻隻留下亦幻亦真的感覺，哭也當著藍德的麵哭了，再提起也沒什麼不好意思，隻是隱約有點淒涼的感覺。
    “嗬嗬……”藍德幹笑兩聲。
    “沒有啦。”
    “？”
    “我們沒做。”
    “哦。”藍德假裝不在意的回答，又沒有假裝成功，每一個發音都好像突然間愉快上揚了起來，“這也沒什麼啦其實。艾略特肯定還是在乎你的。”
    “哼。”
    “他還很擔心你，又不好意思見你，所以又把你在我這裏寄存三個月。”
    “……這樣啊”
    其實這樣也好，發生了剛才的事，他和他都需要冷靜的時間。奈裏回想起自己當時誘惑的姿勢，臉又不禁一陣燒紅。那激情中淺淺夾雜的情緒現在細想起來竟是“不安、害怕”。奈裏敲敲自己的頭，覺得確實得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緒，他要時間好好想清楚到底把艾略特擺在什麼位置。
    藍德揉奈裏的頭發，拿了一本《時間旅行者的妻子》讀給奈裏聽，本來是很讓人傷感的一本書，被藍德讀出來卻顯得有莫名的喜感。過了一會醫生走進來要給奈裏做身體檢查，藍德很厚臉皮地問要不要摟著自己，奈裏把他的頭推開。
    這放在以前也隻是小事。但兩人關係冷到最低點了，再回複常溫，就像停電數日之後，突然來電，大放光明的那一瞬間，說你愛上電燈你也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