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快要看到祠堂的時候，天開始下雨了。
    一開始是毛毛雨，而後逐漸加大，他們跑進祠堂的時候已是全身濕透，傾盆暴雨瀉下，順著祠堂的黑瓦流下，在屋簷出形成一道雨簾。奈裏嘖嘖讚歎著，手裏抓著很多東西騰不出手，隻好用手臂擦臉上的雨水。此時有人從背後喚他：
    “奈裏。”
    這聲音像是觸動心中一根弦，突然懷念的感覺席卷全身。奈裏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拋掉身上亂七八糟的東西，一筐紅紅的果子頓時滾了一地，可是他沒時間管這個，隻是跑過去整個掛在來人身上，不知怎麼著就想哭出來。
    他趴在艾略特身上，聞著他身上的味道，有點委屈。他想跟他說：
    恩，昨天他來的時候，沙子都進到了眼睛裏。
    今天打獵的時候，他在泥水裏滑了一跤。
    爬樹的時候，被樹枝刮破了手指。
    奈裏想告訴他的時候才發現，
    除了艾略特，沒有人會想聽他說的這些。
    晚餐是和艾略特一起吃的。
    也不知道艾略特的部下是怎麼跟獵戶說的，反正獵戶同意在最近幾天把行動範圍控製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內以免騷擾到奈裏和艾略特。艾略特的屬下就算是大下雨天來到荒郊野嶺還是西裝筆挺的模樣，他們燒了水，奈裏就在祠堂的角落裏衝了澡，回到大廳的時候飯已經做好了。
    奈裏確實餓了，大口往嘴裏扒飯。
    艾略特就算是此刻席地坐著，吃飯的姿勢卻還甚是優雅。一次一小口，不嚼完絕對不說話。
    “藍德惹你生氣了？”艾略特問，眼神專注地看著奈裏。
    奈裏嗚了一聲，想說話，飯都差點噴出來。艾略特趕忙拍拍他的背“咽下去再說。”
    奈裏咽下了飯，開始一條條數落藍德的不是，從開始在意大利時就跟自己搶枕頭，到威逼利誘自己到日本，到在教堂裏調戲自己，到炫耀賣弄自己的版畫知識，到逼自己陪小清，到沒有保護好自己所以……
    說到這裏，奈裏看向祠堂外麵，外麵還是大雨傾盆。
    他不知道怎麼跟艾略特交代後麵發生的事。艾略特也像體諒他似的，給藍德開脫幾句之後轉移了話題。又聊了一會，艾略特摸著奈裏的頭說：“晚了該去睡了。”
    奈裏點點頭。
    回到了“臥室”，奈裏真是大吃一驚。
    屋子還是那個屋，不過已經被徹底打掃過了，杯子甚至換成了看起來十分豪華的絲絨被。艾略特看著奈裏上了床，給他蓋好被子，奈裏有些臉紅地抓住他的衣角央他陪自己一起睡。艾略特好看地笑笑也就答應了。
    “給我講個故事。”床小小的，奈裏的臉就貼著艾略特的胸膛。艾略特的下巴頂著他的頭，聲音緩緩地開始講：
    “從前有個騎士……”
    從前有個騎士。他獨自前往南部森林，因為狼王的攻擊而受傷，在恍惚中來到了一座虛幻的森林。一位妖精救了他。當騎士清醒的時候，他隻看到了沉睡的妖精，他不知如何喚醒她，卻也不想離開她。於是，騎士獨自留在了那座森林，守護著星星下美麗的妖精。當年華老去，騎士慢慢衰老，妖精一直沒有睜開眼睛。當騎士死去之後，隻有黑夜中才能蘇醒的妖精以為自己的愛人還與過去很多年一樣，在黑夜裏沉睡。她為他梳理蒼白的頭發，整理已經陳舊的盔甲，當陽光來臨，妖精睡去，騎士依舊睡在自己身邊。
    “奈裏，你睡了嗎？”
    很長一個故事講完之後，艾略特用手指卷著奈裏的發絲，輕輕問。然後他感覺懷中人搖了搖頭。
    “艾略特？”
    “哎？”
    “你還喜歡我媽嗎？”
    “突然問這個幹嘛。”艾略特輕輕吐出一口氣。
    奈裏突然掙了掙，從艾略特懷裏抬起頭來，黑暗中藍色的眼睛好像有水波流動，冷不防吻上來，艾略特吸了一口冷氣，奈裏的舌頭便探進來。艾略特推了好幾下才推開奈裏，奈裏真的是身認真地吻他。
    被推開之後的奈裏也不動，又縮了回去靜靜伏在艾略特的胸口。過了一會，艾略特感覺又暖暖的熱流從衣衫溢進來，心頓時軟下來。
    “別哭奈裏。”
    奈裏在他胸口吸了一口氣，有點哽咽地問：“你還是喜歡我媽對嗎？”
    艾略特一下一下撫著奈裏的頭，安慰他，卻又不得不說出傷害他的話：“恩。我喜歡她。”
    “可是媽媽要和爸爸在一起啊！”奈裏委屈地道。
    有那麼好一會，艾略特沒說話。直到奈裏覺得他不會回答了，他才說：“我可以等到他們分手啊。”
    不出所料，奈裏又伏下頭不出聲地哭起來，眼淚一直流到艾略特的脖子上。
    “我也可以等到你們分手啊。”他有些嗚咽。
    以前，奈裏看到過一篇文章，寫一個女子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她恨他已經人老珠黃的妻。她恨她比她生的早，恨她早認識她，恨她讓他愛上，恨她把他們的衣服一起洗。
    “我恨我來的太晚。”奈裏哭著說。
    艾略特歎了口氣，字字斟酌著說：“你對我隻是依賴。你長大一點就會明白了。”
    男孩又抽泣了一會才平靜下來。艾略特感覺他薄薄的唇就貼著自己的胸口。
    “艾略特。”
    “……”
    “藍德說，如果我和你做一次愛就會明白了，是真的嗎？”
    “我也不知道……”
    “我們今天做一次好不好。”
    “不行啊奈裏。”
    “……”
    “那是愛人之間才做的事。”
    “是啊我們做做看是不是愛人。”
    艾略特歎了一口氣。奈裏小時候總會對他撒嬌。每次他都沒有辦法拒絕他，可這一次不同。
    “如果是還好，如果不是，你讓我怎麼對的起你？還有藍德？”
    “關他什麼事啊。”奈裏不高興地扭。
    “他對你很認真……”
    奈裏不知為什麼聽到藍德的名字從艾略特口中說出來總覺得不舒服。他知道他們發展到什麼地步了嗎？他知道他們做過了嗎？奈裏轉了身子麵對著牆，假裝不理艾略特。
    “奈裏，要不然這樣。”艾略特從背後摟住他，氣息吹在他耳朵上，奈裏打了個哆嗦。“再過四個多月你就十六歲了。也算是個成人了。”頓一頓，斟酌字句，“我會帶你去渡假。如果那個時候你還想做，我們就做，好不好？”
    奈裏麵對著牆無聲地思考了一會，應答說“好”。
    大雨滂沱，已經下了兩天兩夜。
    海水上漲，漫過沙灘和堤岸，淹沒木頭房子的地板，穿過牆壁，聚攏在鵝卵石的主幹道。帶著白色泡沫和鹹味的海水從民居中湧出，漂浮著物品和食物。狗和鴨都在水上遊泳。村莊幽暗的巷道和逼仄的台階，一次次被雨水覆蓋。
    艾略特小心地扶著奈裏走下石階，另一隻手撐著一把雨傘。傘幾乎全部斜到奈裏的頭上，自己離他稍遠的那一側肩膀幾乎全部淋濕。奈裏沒有注意什麼，他和艾略特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被照顧的理所當然。
    街道上海水緩緩湧動，孩子們頂著傾盆大雨大叫嬉戲。奈裏也沒穿鞋，激動地想跑下去卻被攔住，“我們還是趕快回去比較重要啊。”
    本來是要坐車去機場回去，卻因為暴雨而是街道堵塞，汽車熄火不能進到村莊裏。隻好退而求其次走水路。所以耽擱了一天才能回去。
    船上，奈裏好奇地問艾略特：“你怎麼那麼快找到我？”
    答曰：“我部下報告說中方認為日本侵犯了中國領空，因為在海裏發現了一架飛機……反正為你鬧的沸沸揚揚的。我分析一下洋流，就很容易找到了。”
    “哦~~”艾略特還真是睿智啊，奈裏想。
    “不過，要不是藍德告訴我你鬧別扭走了，我也不會把這件事聯係到你。”
    “什麼？藍德他？”
    “不是你和他那晚發生了些事情然後你怕尷尬就走了麼？本來我說他離的近該來接你，不過他怕你尷尬就沒來。”
    “哦。”奈裏突然覺得，海風把自己的心都吹的涼涼的。
    原來藍德已經告訴艾略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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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裏同學十六歲……他到底十六還是十八讓我糾結了很久，但後來還是覺得，嫩一點好吃……
    聳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