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蹄蹄的馬蹄聲傳來，湖邊散步的三人停下來轉過身看著來人的方向，剛剛還自動消失不見的車夫此時也閃了出來，護在我們前麵。待騎馬本來的三人靠近些後，我認出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喜悅和溫暖立刻湧上心頭，笑容不知不覺地爬上了我的臉。待三人下馬後，慕容霖的目光才從若婉的身上慢慢移開。確定了她沒事，他的心裏也稍微平息了一下。
    “你來了，”慕容灃仿佛一顆心落了地，倒有些輕鬆地說。
    “四叔？”曉曉從慕容灃身後探個小腦袋出來，看到了慕容霖，“四叔！快跟上來哦，這裏好漂亮，嬸嬸和我們正在看呢！”連我都覺得氣氛不對了，天真的曉曉還以為霖是來加入我們欣賞風景的。
    “雷煞，你先回避一下。”慕容灃看著慕容霖，淡聲對車夫說到。
    “殿下，不可！”聽到命令的雷煞並沒有依令行事，依舊擋在跟前。
    “退下！”慕容灃低吼，似有慍怒。雷煞身體輕輕地一顫，轉過頭，目光複雜地看著慕容灃，似乎在做最後的掙紮。
    “退下，”慕容灃閉上眼睛，最後一次說著。雷煞見了，不甘地收了身手，一步三回頭地慢慢向旁邊走去。
    “你們也退下吧。”慕容霖對身後的衣冰衣寒下令。他並沒有回頭，隻是定定地看著前方，似乎篤定了最後結果。衣冰衣寒毫不遲疑地退到了一邊，不近不遠，確定有危險能及時救到，但也不能聽到主子們的談話。
    “你很幸福，四弟。”慕容灃突然不著邊地冒出這麼一句話，我抬眼奇怪地看著他。他對我笑笑，繼續說：“守護好她，不要重蹈我的覆轍。”
    “大哥，”慕容霖臉上嚴肅的表情有了緩和，開口道：“大嫂不是。。。。。。”
    “我永遠記得那天，我的心就已經死了，隻裝了滿滿的仇恨，我發誓要打敗他！”慕容灃側過臉，看著平靜的湖麵，擋去了他眼中的神色。我在一旁看著他，想他此時的眼神也許就跟眼前這湖水一樣吧，容納了許多許多的東西。
    “南月之戰，我身為主帥，卻因為一個女人而失了最佳的戰機，難道就因為這個就逼死她？為何還要侮辱她的名聲？！我一回來，所有人都說她對不起我，我不相信！”看不到慕容灃的神色，卻能感受到他深深的憤怒和痛惜。
    “大哥，事情也許不是那樣的，可大嫂的死和父皇真的沒有關係，”慕容霖開口到，卻又不知道往下該說什麼了，因為他自己也不甚清楚。
    “我和織雲國合作，隻不過是為了打敗他，為蝶衣報仇。她是那樣的善良，與世無爭，可最後卻淒慘地死去，她究竟犯了什麼錯？！”慕容灃抑製住自己的情緒，事情已經過去幾年了，可這永遠是慕容灃心中的傷疤，每想一次，就像在撕裂這道傷疤。
    “如今，我隻希望你們能幫我照顧好曉曉，”慕容灃頓了一頓，轉身看了看我，又低頭看著曉曉。
    “大哥，父皇隻削去了你的爵位，”慕容霖聽了慕容灃的話，從懷裏掏出出門前父皇給他的密詔，遞給了慕容灃。
    “哼，我不需要他這麼做，”慕容灃冷笑到，說：“蝶衣一個人很寂寞，我想去陪她。以前是不放心曉曉，現在有了值得我放心交付的人了，我也該走了。”
    “曉曉，以後乖乖地跟著四叔和四嬸，聽他們的話，好嗎？”慕容灃俯下身，摸著曉曉的臉蛋淡然地說。
    “爹爹不要曉曉了嗎？為什麼爹爹不可以和我們一起？曉曉不要！”小不點也感覺到她爹爹的決絕，帶著哭腔嚷道。
    “曉曉乖，爹和娘永遠在曉曉身邊，”說著，他順著曉曉脖子上的紅繩，拿出了一根一直戴在曉曉脖子上的項鏈，“你看，這是你娘送給你的，就代表爹爹和娘永遠和曉曉在一起。”
    “我不要！不要！”曉曉哭嚷著掙脫我的手，快速地取下項鏈扔到一旁，抱著慕容灃的脖子，哭著說：“曉曉沒有項鏈了，曉曉不要爹爹離開！”小不點不顧一切地哭著，緊緊抱著慕容灃。我第一次有些明白了慕容灃，終於明白他眼底的那一份仇恨，不甘，痛苦，掙紮從何而來。我撿起地上的項鏈，攤在手裏看著它。
    “這是？”我看到項鏈墜子的一端有些裂開，裏麵是白色的東西，可又開不清是什麼。慕容霖見狀，走到我身邊，看著我手裏的項鏈。
    “大哥，”霖接過我手中的項鏈，瞧出了些端倪，他掰開了項鏈的墜子，裏麵是一張疊得隻有指甲殼大小的紙。我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難道是大嫂留下的？我俯下身從慕容灃懷裏抱過曉曉，輕輕地撫著她的背，安慰著她。慕容霖將那張紙交到了慕容灃手裏。慕容灃慢慢地展開了它。
    “笨蛋！”許久之後，慕容灃嘴裏蹦出這兩個字，任由兩行清淚滑下，他側過身將紙遞給了慕容霖。我第一次看到那雙漂亮的鳳目流眼淚，不由得驚呆了，撫著曉曉背的手也不自覺停了下來。還在抽泣的曉曉也轉過頭來，看到她的爹爹居然在流淚！她忽就止住了抽泣，隻愣愣地看著慕容灃。慕容灃緩緩走過來，接過曉曉抱在懷裏，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曉曉的背。
    “爹爹，”曉曉看著慕容灃近在咫尺的臉，用小小的手拭去慕容灃臉上尚未幹漬地淚痕，“有曉曉在，爹爹不哭，”慕容灃的表情怔了怔，轉而扯出一絲苦笑。
    “大哥，既然事實是這樣，你也該，安心了。”慕容霖讀完手中的紙，神色有些複雜地看著慕容灃。
    “曉曉隻有你了，你不能丟下她一人，”我從頭到末都不知道他們究竟怎麼回事，到底在圍繞什麼事這麼糾結，不過我還是能讀懂一些的，比如慕容灃想要把曉曉交付給我們，一人去陪他的亡妻。於是我繼續說：“縱然我和霖能給她最多的愛，但始終不及你的十分之一。不管你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能丟下你和大王妃唯一的女兒。”
    “是啊，蝶衣也這麼說，想不到她居然給我留了信，而我現在才知道。”說完，慕容灃低下頭，兩眼空洞無光。
    “大哥，我知道一個地方能治曉曉的病，你可願意？”慕容霖看看曉曉，複又看著我。我當下了然，也點點頭。
    “大嫂在信中也說希望你好好地將曉曉撫養長大，大哥，”慕容霖欲言又止，滿眼期切地看著慕容灃，生怕他一個想不通又要撇下曉曉。
    “我還有可選擇的嗎？嗬嗬。”慕容灃閉了閉眼，苦笑著，睜開眼後，看著慕容霖說：“我們已經無家可歸了吧？”是啊，皇帝廢黜了他的爵位，王府是肯定回不去的了。
    “大哥，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吧，”慕容霖折疊好大王妃留下來的信，還給慕容灃。一行人上車上馬，朝迷從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