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風困塵心 第四十二章 落霞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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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塵!”
薛辰逸端著飯菜來到紀染塵身邊,紀染塵因為腿腳不便,已經被禁足在床十餘日,傷筋動骨一百天,紀染塵沒有那般眼中,可要真想好利索,怎麼著也要一月的時間。
這十餘日,薛辰逸對紀染塵的照顧幾乎是無微不至,關懷備至。且不說他將自己的臥室讓給紀染塵養病,自個兒卻天天說書房,就連紀染塵每日洗刷起夜也是薛辰逸自個兒親自動手,決不假手他人。
先下紀染塵的腿腳已經好了很多,紅腫消了大半,就是想翻身也方便了許多。瞧見薛辰逸的笑臉雖然不像以前那般畏縮,可也不如之前在紀府那樣自然了。紀染塵還是會緊張,會害怕,會不知所措。
“染塵,來,你愛吃素食,今日我命下人多做了幾樣,你嚐嚐看,味道如何?”
薛辰逸將湯勺送到紀染塵的嘴邊,照例說紀染塵上的是腿,雙手卻是完好無損,可從第二開始,薛辰逸就沒讓紀染塵自己動過手,隻因他嫌紀染塵吃的太少,就是隻貓兒也比他吃得多,薛辰逸自個兒喂,哄著勸著讓他多吃幾口。
“染塵,吃過飯之後,我帶你去河邊看荷花可好,七月天色較長,雖已經酉時,這月下的荷塘也是別有一番風味的。”
紀染塵默默吃著薛辰逸喂過來的飯菜,輕輕點了點頭,也不知是不敢拒絕,還是自個兒本來也想去。
薛辰逸見他答應,欣喜萬分,吩咐下人些衣服,待到紀染塵吃了晚飯,便伺候紀染塵披上衣服。
“這是我前幾日吩咐人照著你的尺寸做的,雖說沒有量身定做,可披在外邊就是大些也無事,雖說外麵天氣炎熱,可傍晚起風還是會冷的,你身子本就虛的緊,可萬萬不能在凍著了。”
薛辰逸絮絮叨叨說了一些暖人心的話,紀染塵局促的看著自己身上的青衫,雖說樣式普通,可這布料,這針線絕對價格不菲。紀染塵抬頭看了一眼薛辰逸道:“少爺,這衣服我受不起,您,您拿回去吧,我不冷……”
薛辰逸按住紀染塵要脫衣服的手,寬大的手掌溫暖的包裹著紀染塵瘦弱如骨的手,輕而易舉的將它全部包裹在自己手中。
“染塵,你受得起,隻要是我給的,你都受得起,明白麼?瞧著你這樣吃飽穿暖,我才能少些愧疚,才能感到欣喜。”
“少爺,您從來都沒有虧欠過染塵,染塵,染塵……”
紀染塵不會說話,他隻能看著薛辰逸深邃的眼眸慢慢的迷失自己,或者說他早已迷失,一直未曾真真走出來過,他是不敢去信薛辰逸的每一句話,但是他卻不能不去看薛辰逸做的每一件事,看著他給自己擦拭身體,看著他小心翼翼喂自己吃東西,看著他半夜來到自己房間抱自己起夜,看著他每次為自己換藥時眼中滿目的憐惜,他怎麼能不動容?
薛辰逸看著紀染塵低首的頭顱,無奈的歎息。“染塵……我該拿你怎麼辦啊。”
說完,薛辰逸又像無事人一般笑了起來,伸手要去抱紀染塵的身子:“好了,不說這些,以後你會明白的,先下,我們先去看荷花,可好?“
紀染塵知道薛辰逸又要抱自己了,可這次和之前的起夜不同,他會抱著自己走出院子,穿過大堂,那樣的話,所有人都會看到了,他自己被辱罵也就算了,若是連累了薛辰逸,那他就是去死也無法彌補了。
“少爺,我能自己走,您快放我下來吧。“
“那可不成,萬一你又受了傷可如何是好?再說我抱你也不是第一次了?染塵難不成還害羞不成?那你可要早些習慣了哦,以後我可是會經常這般抱著你的哦。“
“少爺……“
紀染塵反抗不得,又不敢在薛辰逸懷中掙紮,萬一傷了他可就不好了。隻能紅著一張臉垂著眼瞼被薛辰逸一路抱上了馬車。
府裏的下人自然全都看到了這一幕,看著薛辰逸出了薛府,三五成群的圍在一起竊竊私語。
“剛剛那個被大爺抱在懷中的醜八怪是誰啊?“
“你不知道麼?他這些日子可是一直住在大爺屋子裏的那位啊。“
“丫!他就是傳說中金屋藏嬌的那位啊?大爺是怎麼了?怎麼眼光變得如此……“
“嘿!我可聽說了,這位可是咱們的大夫人呢!就是大爺之前娶位,說是之前一直都是身子不好,被大爺藏在某處調理身子,如今回來了,就連紀少爺也被大爺趕了出去。“
“什麼?就他也能與紀少爺比?哼!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噓~~你不要命了!這話也敢說,我可是聽他們說了,爺現在寵他可是寵的不得了,任何事都親力親為,就是連讓別人碰一下都舍不得!”
“天啊……”
吳魏依然站在角落裏,聽著耳邊的閑言碎語,瞧著紀染塵被薛辰逸抱在懷中含羞帶卻的從自己身邊走過,那相偎的背影生生啄瞎了他的雙眼,雙拳緊握,手臂上的青筋突突跳著。
“染塵……“
說完像是決定了什麼,一雙虎目圓睜,毅然轉身離開了前院從後門出了薛府。
“染塵,你看……“
南州的落霞河是出了名了風景如畫,尤其是每年的七月到九月,岸邊的女子碧綠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哪個不是嬌媚無骨入豔三分。文人雅士更是數不甚數,留下的詩詞佳作卻是景不醉人人自醉。
河中的畫舫船隻也不早少數,金槳木蘭船,戲采江南蓮。薛辰逸早就租下了一艘,依然抱著紀染塵上了畫舫。天色漸暗,河上留下最多的便是那些文人雅妓,不時傳來愉悅的笑聲讓紀染塵也不自覺的被周圍的氣氛渲染,嘴角掛著笑意瞧著船外,華燈初上,整個南州城都彌漫在朦朧的月光下,落霞河中倒印的燭光與空中的星光交相呼應,讓人入置身在浩瀚宇宙,隨著風兒搖擺。
“染塵,喜歡麼?“
薛辰逸靠近紀染塵,熾熱的氣息噴在紀染塵的耳側,紀染塵也並未覺得不妥,隻是笑著點頭,恍若早已置身於此情此景之中流連忘返。
自小他見過的人隻有死去的老嬤和蘭姨,而後就是紀雲飛、薛辰逸、吳魏……數來數去,也不過那十餘人,更別說府外的風光了,所謂的街市更是從未去過。這樣沒路的景致就是在夢裏也不曾出現過,如今教他怎能不喜不愛不癡迷?
“以後,我每年都帶你來可好?“
薛辰逸這次說了,紀染塵聽見了,他驚愕的回頭,一雙迷離的眼眸閃爍著異樣的流光。
“少爺……“
薛辰逸伸手將人抱在懷中:“不隻這落霞湖的桃花,我們還可以去很多地方……我行商在外,許多地方都有我的家業,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節日,蕪城的牡丹,南陽城的百花節……好多好多,你就是看一輩子,也未必能看完呢……“
紀染塵哭了,淚水沿著臉頰滑落,河燈的光映著他的雙眸雪亮。紀染塵想說:“少爺,您別對我這麼好……因為即使您不能帶我去看,可有你這話,真的就已經夠了,真的夠了。”
紀染塵不貪心,不該屬於他的東西,他從來不回去強求,就是屬於他的,他也不會多拿一毫,他隻要一丁點,此生便足矣……
湖麵上突然傳來一陣嘈嘈切切的琵琶聲,紀染塵和薛辰逸抬眼望去,發現前方的畫舫尾尾相銜,而這琵琶的聲音就是從中間最大的那艘傳來,一眼望去便瞧見一個身著大朵牡丹翠綠煙紗碧霞羅,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身披金絲薄煙翠綠紗。低垂鬢發斜插鑲嵌珍珠碧玉簪子的女子。
她手中抱著一把琵琶,一雙纖手皓膚如玉,輕撫撥弄著琴弦,幽幽唱道:“虹收殘雨。蟬嘶敗柳長堤暮。背都門、動消黯,西風片帆輕舉。愁睹。泛畫鷁翩翩,鼉隱隱下前浦。忍回首、佳人漸遠,想高城、隔煙樹。幾許。秦樓永晝,謝閣連宵奇遇。算贈笑千金,酬歌百琲,盡成輕負。南顧。念吳邦越國,風煙蕭索在何處。獨自個、千山萬水,指天涯去……”
紀染塵聽不懂,他隻是覺得很好聽,也很悲傷……不禁伸出頭仔細想要瞧清那女人的臉。
這時,後來的一艘船隻突地撞了上來,碰的一聲差點讓紀染塵掉下去,薛辰逸感覺扶住他,讓他安坐在那你別動,自己掀開簾子要問船夫:“發生了何事?“
話音剛落,船身又是遭到一擊撞擊,船夫哎呀一聲感覺用撐船的杆子穩住自己,薛辰逸也及時伸手扶住了船身,紀染塵就沒了那番幸運了,從未坐過船的他被船身一晃,咕咚聲音掉進了河中。
“染塵!!“
身體被水淹沒時,紀染塵聽見了薛辰逸焦急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