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奴兒淚 第004章 夜色如水月如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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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傻.她隻是一個女奴,一個卑微的女奴.她還想什麼幸福?她還想什麼平安啊.多麼可笑啊.哪有奴隸說幸福這個字眼的.她可真是個傻人啊.
閃開,閃開,一個人騎著馬在鬧市裏飛馳而過,他的身後跟著八騎護衛.再後麵是成群的奴仆,抬的抬,扛的扛.把市集搞的更熱鬧.蓬蒿苦笑一下.這就是大人.
看這架勢,那人身份一定不會底於棠公大人的.
也許是個王也未可知.最後麵的是成群的奴仆,光是扛著大禮品箱的壯碩男奴就有二十多個.其中一個穿無袖麻衣的男奴懷裏的禮品箱都高的摭住了前麵的視線.他走的極不穩.
蓬蒿悲哀的想,這就是奴隸.真的,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奴隸有奴隸的命,主子有主子的命.誰又能改變的了呢?
這時候那個麻衣男奴,看不到路,腳下踉蹌了一下.手上的禮品箱不小心撞到了路邊一個平民的餅攤.賣餅的黑粗男人忙不迭的去接他的餅筐.
可是餅還是有幾個從筐裏滾了出來,落到腳下的塵土裏,黑粗男人生氣的推掇了麻衣男奴一下.麻衣男奴嘴裏陪著不是,一邊放下箱子去拾地上的餅,拾了用衣袖擦幹淨,就要送到筐子裏.
黑粗男人大吼一聲,把男奴手裏的餅一下子打出去老遠,"臭奴隸,你拿過的往哪兒擱."一條狗跑過來,黑粗男人把餅踢到了狗的嘴邊,狗叼上,搖搖尾巴跑走了.
臭奴隸,這一句話一直打到蓬蒿的心上,是的,臭奴隸,她們這些做奴隸的連狗都不如.她們還談什麼幸福.真是癡了說夢啊.
這時,前麵有人發現了這邊的事.一個穿繡花布衣的男人騎馬跑了過來,看樣是個管事的.他用很冷的聲音問出了什麼事.黑粗男人一看管事的來了,立馬換了笑臉,"大人,小事,就是您老的奴隸碰了小的餅筐,大人,你老息怒,小事,小事.
"一幅饞媚的笑臉,他知道平民是不能惹怒貴族的,就是貴族中的最底一級的士也是惹不得的.那可是要受罰的,弄不好賣為奴隸就完了.
管事什麼也沒說,揚起馬鞭就朝麻衣男奴揮去.男奴被打的倒在地上,他隻是無聲的在地上亂滾,他沒有求饒,沒有呻吟.
所有做奴隸的都知道,在主人鞭打的時候求饒和哭喊是沒有用的,那隻能換來更曆害的毒打,唯有咬緊牙關忍著,別的再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蓬蒿覺得她的眼眶發熱,她想哭,她都要控製不住了.但她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是的,她不能哭,要是被人發現了,她也會逃不開一場災難.因為,她的手腕上也戴著一個黑鐵環,奴隸的憑證.她知道主人最忌諱這個,平民們最看不起這個,
他們都認為,奴隸是不應該有感情的,奴隸嗎?不就是一個會說話的工具嗎?蓬蒿的心裏悲哀極了.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她也會和她們一樣的命運.
夜深了,林子裏的一切都靜下來。蓬蒿一個人慌張的走在林子裏,她不知道自己今兒的心情怎麼這麼慌。
她這會甚至已經有點後悔她到這林子裏來了。
要知道,上一次,她就是在這裏遇見那個可怕的男人的。她怎麼可能還到這裏來呢/她應該躲著他的。
她明知道奴隸的命運都是悲慘的。她明知道,在主人的眼裏,奴隸隻不過是一個會說話的東西罷了。
誰會在乎一個奴隸的死活呢?
可是她能不來嗎?
她不能,十歲做了小姐棠薑的貼身丫頭,肚裏有了飽飯,身上有了衣裳穿,她就一天比一天出落的美麗。
這美麗在小姐身上是榮耀,是身份。在女奴的身上卻是災難。
好在,那時候,她年齡還小,營養不好,人還沒全長開。
加上在小姐身邊見的人也不多,本來也沒多少危險。
可是她十三歲那年,被常到小姐房裏來的少爺撞見,險些遭了少爺的毒手,好在小姐極時喝退了少爺。
再加上那時候少爺還小,才十五歲,本沒長性,很快就忘了她。
可是,那件事卻把她嚇壞了,這才拿出雅琳奶媽臨走的時候,交給她的盒子。
照上麵的方子,配了藥水,塗滿全身。
這藥水也真神奇,塗上後肌膚馬上變黑了,過一會還會長出紅豆子來。
這些年蓬蒿就是靠這個躲過了女奴受人輕薄的命運。
為了永遠的絕了男人對她的念頭,她還故意製造了一場燙傷的鬧劇,在臉上用藥水做了一個疤痕,如她所願的到了繡奴房。隻是這藥水有個不麻煩的地方,那就是一個月必須洗一次,換一次。不洗肌膚就會潰爛,不換藥效過了,就會露出原貌來。]
為了這個,她找了好多地方。
直到碰到這座山裏的小長子兄妹,她才在小長子的指引下找到了這個藏在大樹濃蔭裏,山穀深處的溫泉。
潭水靜靜的泊在山林深處,綠樹繁花叢裏,一汪青碧,不深,一年四季都被地熱溫暖著,附近在小長子的保護下,也沒有野獸侵擾,這裏是屬於蓬蒿的。
在這個世界上能找到一塊地方是屬於一個奴隸的空間,這簡直就是難以想象的。蓬蒿心裏感激小長子,每月小長子到棠公府去交柴的時候,她總是把她所有的私已盡可能的交給小長子,以幫助這對可憐的兄妹長大成人。
穿過一片叢林,她來到了她的目的地,潭水一如既往的沉默著。
她摸了摸手腕上戴的黑鐵手鐲,她苦笑了一下。奴隸就是奴隸,永遠也改變不了的命運。
到了晚上,她們這些奴隸要想在村落裏自由的活動,就必須戴上這黑鐵手鐲,這上麵刻有她們的名字,主人,時間。這就是她們的護身符,要不然,就會被當作逃奴的。
當然,蓬蒿也不會逃跑,你又能跑到哪裏去呢?
因為大家都知道逃奴的命運是非常悲慘的,割鼻,刺字,墨麵,什麼樣的懲罰都有,逃了幹什麼呢、又逃到哪裏去呢?
奴隸的命運無外乎是從這個主人的手裏轉到另一個主人的手裏,在誰手裏還不是一樣,別的不求,就求上天不要讓自己落入一個殘忍的主人手裏就行了。
晚上,作為棠公家的繡奴和家奴,她們是可以自由活動的。
但她們絕不會逃跑,因為她們算得上是奴隸裏的高級別的了,逃了對她們隻有壞外,沒有一丁點兒的好處。蓬蒿苦笑了一下,這就是她們的命運,她的呢?她的命運是不是也會像所有的女奴一樣呢?也許她真的也是很悲慘的一個。
這,誰又知道呢?
蓬蒿歎了口氣,管那麼多幹什麼呢?
一個隻有今天,沒有明天的奴隸,想那麼多幹什麼呢?
這一刻,反正這一刻是屬於自己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林子裏靜極了,她慢慢脫下了外麵的坎肩,一絲夜風吹過,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她覺得似乎有人在黑夜裏向她窺伺,她又想起那夜那個長著一雙犀利眼眸的男人。
她搖搖頭,嘲笑自己,一定是最近看到了太多的奴隸的悲慘的事。她太緊張了。這個潭邊她少說也洗了三年多了,就從沒有出過什麼事。那天的那個男人純屬是個意外。
她脫掉裹在身上的麻衣麻裙,裏麵隻剩下了貼身的白色軟棉內衣。這些衣服都是她以前服侍小姐的時候,小姐不穿了賞給她的。
她做了繡奴以後就沒有了,她隻有一年發給一身的奴隸麻衣,但她並不缺衣裳穿,光小姐賞的都有幾箱子了。
隻是她不能穿,她不會傻到給自己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是殺身之禍。她最起碼還知道奴隸的規矩。
麻衣實在是太粗了,它常常把她的肌膚磨破,所有她隻是選一些穿在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