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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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城河邊上老柳的枝條開始隨風飄呀飄的,飄出一團團煙一般的綠來,先是鵝黃,漸次嫩綠,末了終於綠重重時,水麵上的鴨子就呱呱的叫著。這時刻,小區裏樓前樓後的林蔭道上的紫桐花就一朵一朵靜悄悄的開了。陽光灑在上麵暖暖的,好象就聽到夜海裏星星在叮當叮當的歌唱呢。
那些日子,阿蓮會時常趴在自家的陽台上一邊唱著歌,一邊對著眼前的滿樹的紫桐花呢喃許多的心事。16歲了,阿蓮常常會想起沙海鷗,那個眼睛大大的男孩子,想起沙海鷗小蓮就感到深深的寂寞了。
一年前在課堂上,老師說起“星目劍眉”這個詞的時候就指指沙海鷗說:“諾,就是沙海鷗的樣子”。從那麼多的女生投來的眼光裏阿蓮就感到了幸福。因為這個讓那麼多的女孩子喜歡得不行的男孩子就是屬於她阿蓮的呀,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常常他們走在回家的路上時一幫女生就會遠遠的追過來陰陽怪氣的說:“嘖嘖,青梅竹馬呀,多麼美麗的愛情故事呀,”她就在他的單車後座上深深的把頭低下去,嘴角浮出掩飾不住的幸福。
一次回家,阿蓮從沙海鷗的單車上跳下來問他:“大家都那麼說我們好,沙海鷗,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沙海鷗就笑彎了腰說:“天啦,你那麼瘦,火柴棒一樣,眼睛又那麼小,你忘記大家為什麼叫你阿蓮了呀,簡直就一個翻版的林憶蓮嘛……”阿蓮就氣死了,撅了嘴巴,恨恨的瞪了沙海鷗很久,然後眼睛望著天走遠了,她怕自己的眼淚流下來被沙海鷗看見。
可是紫桐花開的時候,沙海鷗要去南京讀書了。那天沙海鷗來給她告別,就在她家的陽台上,在那麼多的紫桐花前說了許多不舍的話,後來他還很動情的一下子把她攬在自己的懷裏在她的額上輕輕的吻了一下說:“乖,等我來……”那一刻,阿蓮的心裏就甜蜜的說不出話來,她覺得那就是她的愛情。
從那個時候起,阿蓮的心裏就什麼事也不想什麼人也不搭理,除了一門心思的等沙海鷗的信息盼他的歸期,就連新學期的一天自己書桌上的書被一個冒冒失失的男生撞落了一地後,那個男生慌
忙不迭的一邊拾書一邊給她道歉時她竟然問道:“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裏?”“我叫秦海洋,是你新來的同學”男生尷尬的笑笑。阿蓮的眼睛就在男生的身上掃過去。碎碎的短發,天藍色的短袖,說話時一雙細細的眼睛一閃一閃的,她就下意識的在嘴角堆出了一絲絲淺淺的笑
b。那隻小白鴿落在阿蓮家的陽台上是在一個早晨。紅眼圈,歪著頭,隔著窗玻璃和她對望著。“咕咕”的想要說什麼。“咦——真是做夢的吧,這麼多年了,哪裏來的這樣美麗的安琪兒。“白樺林梢有鴿子飛過,”“美麗的鴿哨劃過屋脊,留下久久的回響這樣一些美麗的詩句就湧出來。阿蓮的心裏就一下子明亮了許多。她輕輕的敲一下玻璃對它打招呼說:“你好呀,美麗的安琪兒”。小白鴿就一展翅撲楞楞飛走了。
阿蓮在家的時候,就常在陽台上吃麥燒,吸橙汁,聽著憂傷的歌讀詩。很是無趣了就拿起貼花的手機,拇指在按鍵上歡快的舞蹈。她常常會被幾個死黨回過來的信息笑翻。但許多次發給沙海鷗的信息卻如沙沉了海,或是隔了很久的日子才回過來一句:“來信息了嗎?有什麼事嗎?”一次一個女生發來一則信息過來:一王子被施了魔法每年隻能說一個字,王子七年沒說話,攢夠了七個字,
王子對公主說:“公主,我特別愛你”。公主隻說了一個字王子就即刻暈倒了公主說:“啥?”她把這則信息改了內容發給沙海鷗說:“一公主被施了魔法每年隻能說一個字,公主七年沒說話,攢夠了七個字公主對王子說:”王子,我特別想你”王子隻說了一個字公主即刻就暈倒了。王子說:“啥?”發過去後不知道怎麼的阿蓮就很難過。
c。那隻小白鴿又飛過來了,在紫桐花枝上搖呀搖的,後來就落在阿蓮家的陽台上了,阿蓮高興極了,等了這麼多天,終於來了。阿蓮就把早早準備好的小米盒子給它推過去。陽光從紫桐花間打過來,金黃色的光芒將整個陽台塗抹得暖暖的。
夕陽從枝葉間一閃而過的時候,樹蔭深處就傳來幾聲口哨聲,象一道美麗的弧線劃過夕陽下的天空,站在高高的陽台上深深望下去,是個男孩子的影子。走得近了,清楚了。竟然是他——那個叫秦海洋的男生。不知道怎麼的,那個瞬間阿蓮的心裏就暖暖的,她想給他招一招手,可是手卻隻舉了一半,就不好意思的放下了。她想那個叫秦海洋的男生也一定是看見高高陽台上的她了吧。小白鴿隨著那聲呼哨聲飛走了,秦海洋卻沒有回過頭來看她一眼。背影就一點點的影在樹蔭裏了。
也許就是因為秦海洋的那隻小白鴿吧,阿蓮一個人的時候就特別的想見到他,但秦海洋卻一點點也不懂她的心思。好多次在班上見到,阿蓮就想走過去和他搭訕,但秦海洋卻遠遠的避開了。一次,兩個人迎麵遇在過道裏,阿蓮笑著說:“那隻小白鴿真的就是一個安琪兒呢,小時候和奶奶一起去教堂,教堂裏畫中的安琪兒也有一雙小白鴿的翅膀飛呀飛的。”秦海洋卻隻是淡淡的回應她一句:“是嗎?沒感覺……”
d。那天黃昏,小白鴿伴著阿蓮在陽台上讀書呢,秦海洋的呼哨聲就又響起來了,阿蓮就一下子站起來,將手環成一個喇叭大聲的喊道:“秦海洋——讓小白鴿多陪我一會吧……”她的聲音那麼大,許多人家的窗戶都打開了看她。但秦海洋卻就是聽不見,噓噓的不停的吹。呼哨聲就變成了一柄尖利的刺刀劃過她寂寞的心。阿蓮就氣極了,她將手裏的一杯橙汁一下子朝秦海洋打過去。大聲的喊道:“秦海洋,你豬頭呀……”眼淚就湧出來了。“連小白鴿都懂得我的寂寞了,你怎麼就那麼豬頭呀……”
第二天在班裏見到,阿蓮就恨恨的不願意多看一眼秦海洋。她覺得秦海洋真是一個冷酷的人,她真不理解一個那麼喜歡小白鴿的男孩子怎麼就這樣的冷酷呢。傍晚回家的路上,秦海洋遠遠的屁股一扭一扭的踩著單車追過來。將車子橫在她的麵前也不說話隻是愣愣的看著她。很久才說:“我知道你喜歡那個星目
劍眉的沙海鷗,所以……其實就連你第一次想給我招手卻隻舉了一點點我也看見的,很多次,你真的以為我走了,其實,我常常躲在梧桐後看你在陽台上的樣子很久很久,直到真的什麼也看不見了。”秦海洋還想對她說其實昨天她看見阿蓮那麼死勁的給他搖手喊他的名字,他的步子就慢下來了,後來,他聽到水杯碎在
林蔭道上的瞬間,他的眼淚就流下來了,但他沒有說。
阿蓮就那麼一直撅著嘴看他訴說,嘴裏說:“鬼才信你的話……”就一扭頭偷偷的笑了。
e。周末的下午,秦海洋拿了兩張影票跑過來對她說:“李少紅的《愛情寶貝》,要不要一起去看。”偌大的影廳裏黑得象海,他們坐在後排的情侶包廂裏,中間隔著阿蓮的書包。銀幕上那個大眼睛的小巧女孩子在舞蹈,唱著華麗而憂傷的歌。他們前排的那個女孩子好象哭了,她身邊的男孩子就伸出手臂將她攬在懷裏了。秦海洋就別過臉去看阿蓮,暗暗的大廳裏有晶瑩閃亮的東西在阿蓮的臉上。他就小心翼翼的將手越過阿蓮的書包,一下子就捉住了她的手,隻輕輕的一拉阿蓮就依過來,靠在了秦海洋的胸前了。秦海洋的心就真的象小兔子一樣跳得歡快起來,阿蓮仰麵輕輕的喚著他的名字,秦海洋就一點點的吻下去。這個時刻,阿蓮的手機卻響起了,是沙海鷗從南京打來的,他們就一下子僵在那裏誰也不說話,隻是看著那個標誌著沙海鷗的頭像就那樣一直的左右搖呀搖……最後終於靜下了。
散場時,阿蓮向秦海洋伸過手去,想讓秦海洋拉著她,但秦海洋好象沒看見,隻是將阿蓮的書包掛在自己的肩上一句話也不說的往前走了。在影院的門口,秦海洋買了一個很大的雪糕遞過來說:“熱死了,降降溫”。阿蓮
接過來也不吃,隻是拿在手裏,一眼不眨的望著秦海洋的臉。一會兒,那隻雪糕就一點點的化了,最後“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
f。沙海鷗回來了。那天,沙海鷗到學校裏來找阿蓮,兩個人在教室樓下的操場邊上說話。秦海洋在四樓教室的窗口望下去就看見了。沙海鷗說了好多的話,阿蓮卻一句也沒聽進去,她隻是不停的回頭望教室的窗口。她看見秦海洋的影子在窗口閃了一下就不見了。阿蓮就很難過,沒等沙海鷗說完阿蓮就扭頭走了。其實,沙海鷗說了那麼多的話,要說的還是那句話:“阿蓮,對不起,我們分了吧。”阿蓮就真的奇怪,為什麼那一刻就沒有刺心的痛,就沒有滂沱的淚雨。阿蓮也就在那一刻突然明白了原來一直是大家說她和沙海鷗如何如何的好,隻是大家那麼看罷了,那麼多的日子她也傻傻的以為沙海鷗和她是如何如何的情深意濃,但是當剛剛那個叫秦海洋的男生隻在教室的窗口那麼憂傷的一閃她的心就竟然痛得要碎了。
她急忙忙的跑回教室去,要告訴秦海洋她和沙海鷗的事,但秦海洋卻不理她,第二天依舊這樣。阿蓮的心裏就慌亂起來,回家的路上天下起了雨,阿蓮就在雨裏走了很久,任憑淅漓漓的雨將她淋成一隻水鳥。夜裏就發燒了,高燒好幾天不退,夢裏一直喊秦海洋的名字。身體恢複了,阿蓮回到學校,她想要告訴秦海洋他就是她的安琪兒,她要他一生一世的陪著她,但卻看不到秦海洋的身影。同學告訴她,秦海洋轉學走了。
那一天,阿蓮站在陽台上,滿樹的紫桐花閃著,風輕輕一吹,就啪啦啪啦的落了一地。阿蓮的心就如這花也碎了一地。突然,她看到那隻小白鴿飛來了,腳上有一絲紅線係著一個小小的紙條,展開是秦海洋寫給她的話:“讓小白鴿替我永遠陪你吧”。遠處不知從誰家的窗口飄來歌聲,隱隱約約的,好象是那首《梔子花開》的旋律,阿蓮就在心裏默默的唱起來:“紫桐花開呀開,開滿了我的心海,紫桐花開呀開,淡淡的青春,純純的愛……”眼淚就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