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釋做了爆炸性發言之後，歲無笙表示並不是沒有辦法，隻是一來擅長在外界活動的歌羅由於魔王的緣故而在床不醒；而來由於那一役對無白造成不小影響現在正是無白的修正期，騰不出人手來；三來剛剛才能夠有機會和嚴如意如此親密無憂地一起，並不想卷進多餘的事情裏麵去。
    一句話，無論客觀上還是主觀上來說，現在並沒有可能馬上把他送出無白。
    軒轅釋眼裏熊熊竄起的星光，於是這樣被冷冷地掐滅了。
    看著他失落的神色，歲無笙安慰道，反正醫生都在，這段時間不如好好調養一番，也許來得及恢複也說不一定。這樣的話能力也一定可以拿回來，到了東闕也就確保安全了。
    軒轅釋緩緩地點了點頭，卻一個轉身拉開了門，走到外麵去了。
    我披上超級抗寒的大衣，追了出去。
    軒轅釋卻在雪地的中央站著，看著自己的手掌，感受在無白的壓製下，目前的自己可以發揮的為數不多的能量。他現在的個子也隻是剛剛到我耳際而已，想要說歲無笙說的沒有錯，治療些日子說不定就會好些了。但是，所有的話語都在唇邊，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說出來的，隻是變了味一樣異樣的話語：“為什麼要急著趕去東闕呢？”
    軒轅釋全身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連我的腳步聲都沒有聽見。等到我向他問話的時候，才吃驚一般轉過身來，“是你啊……”
    “為什麼要急著趕去東闕呢？”我再問了一遍。
    “你在這個世界的話，活著說之前真的認識我的話，應該多多少少聽過吧。”軒轅釋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想要講故事一般的說書人一樣，開頭就讓後麵的話充滿了懸念，“魔王是個凶暴殘忍的家夥。”
    凶暴殘忍……這句話說得倒真是貼切啊，我由衷地點了點頭。
    “其實，魔王他……也在不停問自己。”他露出受傷一般，憂鬱的眼神，“為什麼沒有人來消滅這樣的自己呢？”
    “明明在殤城裏，就算是同族也沒有人敢親近自己；主動親近過來的，不是要擺脫我給他勢力就是要我給他一些利益。”
    “所以我想，反正都已經是這樣了，為什麼沒有救世主出現來消滅我呢？”他眼神閃爍，靜靜的悲傷毫不掩飾地蔓延出來。微微仰著頭看我，如同在我的眼睛裏答案一樣，等著我開口說出來。
    “你每天都希望有救世主出現，好聽她說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希望有這麼一個人能有那種力量，把你從深淵裏拯救出來，哪怕那種方式是消滅你也無所謂。”我看著他的眼睛說道，眼睛裏映著我的輪廓，清澈無比，“於是聽見‘救世主’的時候就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過去了？”
    他露出驚愕的神色，“為……為什麼你會知道？”
    “現在的你比起以後來，可是要率真多了。”軒轅釋這種長大以後百年都難得一見的表情極大地滿足了我，不禁讓我自己輕飄飄而有些得意起來，把手放在他頭上心情甚好地揉搡起他的頭發來，“雖然不能說全部，不過基本的一些事情我還是可以有資格這樣說來——這點程度的話，我還是能夠理解你的哦。”
    他渾身一震，而後順從地低下頭讓我揉著他的頭，隻是不知道低下來的臉上，表情又是如何複雜。
    “區區一個人類而已，不要把自己說得那麼偉大。”軒轅釋傲嬌的脾氣一上來，越發讓人覺得這個個性怎麼這麼可愛，再配上這個小小的年紀，和明明稚氣故作深沉的模樣，越發地閃著有愛的光芒。
    我忍不住翹起嘴角，果然還是少年的軒轅釋要好玩多了，“那魔王大人……為什麼會對區區一個人類說這些話呢？”
    手下的身體忽然再次一震，如同被什麼擊中一般。
    約莫有一會兒，他才從僵直不動的姿態轉變回來，這次終於抬起頭來，露出那張百看不厭的臉。他細看著我若有所思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的笑意僵在嘴角上，自己都沒有察覺額上已經有了井字形的青筋暴起。雖然說還沒有成人，難不成魔王連空氣都不會看嗎？居然在這麼羅曼蒂克而又有愛的場景裏問出這麼損的問題來……
    “程荷域。”我死板地說道。
    軒轅釋明顯沒有聽出我語氣中的任何成分，他隻是用那雙閃亮閃亮的眼睛看我，一隻手放在我的小腹上，然後在那嬌豔的紅唇中，用很害羞又故作冷酷的傲嬌麵道：“你……有了我的小孩了是吧？”
    “哈？”我在這種劇烈的情緒變化中沒有轉過頭腦來，正要問的時候，軒轅釋將食指放在嘴唇中間，“噓”地示意我不要說話。然後，將他自己的腦袋靠在我的小腹上，耳朵貼緊小心翼翼地聽起來。
    隻要我稍稍動一動，馬上就被他用手製止住了。
    良久的良久，我額上心虛的汗水結成了冰渣。軒轅釋這才從我小腹上抬起頭認真地凝視著我。
    我重重地咽下一口口水，心髒跳得急快。
    眼看就要暴露了的時候，軒轅釋竟然用同樣認真的語氣說道；
    “不久之後就能聽見他的心跳了吧？”
    “要不要想個名字呢？”
    這時候，我由於驚訝而沒有看明白他眼裏不明的複雜光芒，也沒有理解這些話語裏微微流露出來的酸楚感。直到第二天早上——
    軒轅釋和路西法榕樹三人從無白上消失了身影，那張昨日還坐過的茶桌上留著一封信，封麵上清晰地寫著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