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上山容易下山難一樣，聖地是出去容易進來難。為什麼出去的時候是妖魔鬼怪都能出去呢？
    因為它的進出口是單向的，而且還很小心眼。就比如說進來的時候，它的指示碑有兩塊，一塊就是那大馬路上，一葉障目用的，一塊就是我摔下去的時候，掩埋在土地裏給人探險尋寶用的；出去的指示碑隻有一塊，就是我那麼很好運也不好運被摔出去時，在附近的那一塊。
    出去聖地之後，麵對的就是穿過大馬路那個全息投影一樣的屏幕，而後又麵對的大馬路。
    說小心眼是怎麼回事呢？
    就像軒轅釋瞎哈拉哈對了一樣，有可能是RP問題，有可能是氣場問題，也有可能是身高體重問題……這些都在進口的超超超強結界上做了限製，而出口的時候，是反方向放寬了限製。
    想想連個區區多出來的聖地也趕得上進出口限製的浪潮，走出去進不來，不禁興奮起來，也許真的跟嚴如意有關，也許正是一個絕佳的線索。
    說不定，在我們離開之後，聖地裏有了風和雨，有了植物，有了月明與日盛，有了季節，有了變化，於是新世界就如此誕生，平和無爭。
    然後，會有人，會有生生不息口口相傳的古老傳說。
    顏檾抱著我飛出馬車時落下的白蛋眼淚汪汪出現在我們麵前，一個勁頭衝上來，紮進了我懷裏，小白蛋隔在我們兩個中間，壓住了某個穴位讓我有些喘不過氣。顏檾使勁把那梨花帶雨印到我充滿灰塵與可能性存在的不知名細菌的衣服上，濕黏黏的感覺隔著布料傳過來，軒轅釋不知何時已經一塵不染，清雅地站在商鵲他們那一邊。庫拉丁原本張開八爪要衝上來，顏檾猛地抬頭給了他一記眼刀，留下僵掉委屈的庫拉丁由梅索看著蹲在地上畫那無盡的圈圈。
    顏檾滿意地撲回我身上，繼續抹那似乎無盡無窮的，讓我有些受寵若驚的淚水。
    “荷域，我擔心死你了！”顏檾哽咽說道，“我後悔了，後悔大了，我以後再也不也束縛住你的活動了，你要去哪裏，我們就去哪……”
    “我好害怕你會突然死掉！”顏檾叫得那麼聲嘶力竭，直直地滲入了我的心瓣。
    我鼻頭酸酸的，緊緊地回抱她，卻也隻能說出：“我沒事了。”
    “好一幅情深深意切切呀。”商鵲悠悠然地說道。
    “過了三天三夜，總算還是回來了。”梅索拍著庫拉丁的肩膀安慰道。
    三天三夜？
    “好啦好啦，那群強盜不是也被你屍解了嗎？算是出到氣了。”梅索不驚不慢地吐著驚人的話語。
    屍解？
    我訝異地瞪著庫拉丁，梅索眼睛斜看著我，幽怨的說：“真難為您了，麵對那麼多鮮血竟然可以控製住不暴走……”
    我懷疑我太吃驚了，吃驚得張大了嘴巴，連顏檾都忍不住上來捂住它。
    “荷域，不要聽梅索說，強盜我們放走了，重傷而已。放心，有我在，肯定不會死人的。”
    “恩，重傷的好厲害，怕都爬不動呀。”梅索順口接道。
    都已經知道梅索是腹黑級的，沒想到竟然是腹黑的骨灰級。我不知道表情究竟如何，但是梅索很開心地撐了撐自己的袖子，笑顏如花。
    有一聲倒吸氣，綿遠悠長。
    商鵲身後，商遷呆呆地看著梅索，屏住了呼吸。
    遠遠的飛央騎著被迫維持原型的櫻，悠悠走過來。顏檾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樣，道：“對了，你們不在的這幾天裏，有群很奇怪的人路過的時候，其中一個男的盯著你家白蛋看了好久，後麵的人問他看什麼，他很古怪地笑了哎，說我把別人的心髒捧在手裏了……”
    飛央回來了，顏檾的話頭便忽而一下子轉開，反而去問飛央查路查的怎麼樣了。我看著顏檾的背影，目光落在了她手上的白蛋，一種不好預感從腳底生出。
    且不考慮是不是一個瘋子胡言亂語，若是心髒，那會是誰的心髒呢？不會是那個可以無數分解的大巨頭心髒吧？想想還要來一場東南角的戰役，心裏頭就突突地跳個不停，手腳有些虛軟。
    飛央不緊不慢地把一個類似於束縛卻是有形看見的咒術，釋放在櫻的脖子上，櫻雙目睜圓怒氣衝衝卻變不回人形，看見了我，沒有想象中主仆重逢那種喜悅之情，反而一隨性，咬牙切齒地衝這邊“汪”了一聲，委屈到不行。
    “前麵就是東闕了。”飛央把自己觀察所得報告道，對著的卻是軒轅釋，而不是我和庫拉丁這邊，一股子淡漠的樣子，隱隱讓人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東闕是一個妖、魔、人混居的地方，十分混亂，似乎是強者居之，無論是魔、妖、人都可以統治大局。眼下正是一年一度的擂台時間，在東闕的某些地方上演擂台賽，選出新一屆統治者。”
    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飛央似乎有些難為，歇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有個小道消息，這一次東闕似乎出現很棘手的選手，雖然是個人類但是實力不可以小覷，而更讓人介意的是，他是一個十足排斥異族的人，估計成為統治者的話，東闕將遍地再無妖魔。”
    “而且，還有一個消息說，那個自稱為救世主，並且對外聲明，那個稱為顏檾的救世主已經和欺壓人類毀滅世界的大魔王在一起了，不再是人們可以信任的救世主。還聲明，見顏檾則——”飛央緩了口氣，微微仰頭，露出好看的弧度，擲地有聲道，“誅！”
    我想，應該是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要不然，顏檾倒吸氣的聲音還有微風卷沙塵的聲音，我都能聽得見？
    “哇……”
    “飛央，你第一次說了那麼多那麼多的話……”
    梅索平靜地說。宛如那個“誅”字從來都不曾說出口一樣。
    庫拉丁也開始湊熱鬧，但是依舊可以看到顏檾有那麼一刻失神跌入軒轅釋的懷抱中。
    “我們還去東闕麼？”不知道誰在問。
    “去！”顏檾堅毅地站直了身體，道，“一定要去，把那個救世主……”
    “教訓一頓。”
    “給點顏色看。”
    商遷商鵲異口同聲地接口道，顏檾投去了感激的一瞥，臉色當下就好很多了。
    救世主？難道是段世傑？雖然段世傑有可能被黑白老頭養成這麼個鬼樣子，到與妖魔勢不兩立的地步，那要吃了多少苦頭？就算吃了那麼多苦頭，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
    庫拉丁牽住我衣角，一本正經道：“小域域，對不起，我沒有闖進聖地去找你。”
    你個小白庫拉丁，聖地不是那麼好闖的。我安慰地看著庫拉丁，給他投去溫暖的目光，豈料庫拉丁曲解了這個目光，反而眼神顫動，受傷一般迅速退到一邊繼續畫圈圈，喃喃道：“我一定會變得更強，我一定會變得更強……”
    “小孩子一樣呢。”梅索準確無比地說出了我心中想說的話，庫拉丁如同被箭刺到一樣，渾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