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寂僚的笛聲輕輕回響在山中，我的臉上好似有什麼融化開了。
    抬頭望天，冬陽下慢慢飄落的初雪有些刺眼，凍了湖水也遮了遠方山間的木屋。因為他說自己喜歡清靜，所以總一個人住在山腰上。
    再次回頭，站在相反的兩條路上，我看見那個風雪中的男子身著一件素白長袍肩披一氅白狐皮，連頭發都是雪白，漸漸融進雪色的頎長背影有些孤單，無法讓人靠近的孤單。
    他是教我武功的人，可是我不能叫他師傅，甚至連姓名也沒有讓我知道，因為他說跟他有關的人都活不長。
    冷清的黑眸總是淡然的注視著周遭的一切，若有所思的神情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他喜歡在風雪裏吹著幽傷的曲調，因為他說風也許可以把它帶到有那個人在的地方。
    我問他那個人是親人還是朋友？他搖頭說那是一個認識自己卻唯一能夠活到今天的人。
    我問他我不算麼？他笑了笑說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我的了，讓我以後不用再去找他，因為他即將離開，去尋這世上唯一能證自己存在的人，沒有歸期。
    我以前一直以為戴著麵具的他很冷漠，因為這天，是他第一次主動跟我聊練武之外的事，也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笑。隻可惜，這也是最後一次……
    飄飛的雪如風似影，在肉眼不及的速度裏，飄過街道、人群、客棧、酒樓，一個又一個的城鎮、村莊、山野、河流。隻為守一個約定，一個十年前的約定。
    沒日沒夜，不知過了多久，清月下的山穀裏，那飄飛的雪終於停下，化做一個白色的背影。
    緩緩向前，那裏有一株楓樹。樹下有三塊自然而不規則的石頭，上部卻極為平整，似被利器所削，兩小一大，就像桌子與凳子。
    最後白影在樹杆旁停下，直到山中起風，寂僚的笛聲也開始婉轉迂回，隨著星月推移，淡陽初升，山風漸漸冰涼刺骨，而楓葉上的白露已凝結成霜。如畫筆揮過，轉瞬間，楓葉傲霜而紅。
    “楓葉染霜玉顏醉，冷陽淡掃清中輝。空山依昔披秋紅，故人何處覓影蹤？”（小七打油新作：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