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青之殤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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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之後
唐嘯望著麵前寫著“七江”的城門,心內百感交集,一年半之前,他在這裏打了一場仗,屍橫遍野,戰士們的鮮血染紅了身後那條七江,但是他贏了,他揮師直指白儀的國土,占領了他們無數的土地,但是今天,當他重新回到這裏的時候,對手已經變成了紫冪,他們的軍隊在青離的國土上肆虐,幾天前的消息的稱,紫藍聯軍的其中一路已經逼近了京城,父皇為了激起戰士們的鬥誌,已經離開了京城,禦駕親征。剛剛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唐嘯勃然大怒,不知道朝中的那些大臣們為什麼不阻止父皇,在這種危險的情況下離開京城,就算是有再多的護衛也讓人不得不擔心。
“殿下……”小築輕輕的喊。
“傳令進城吧。張品義已經準備好營房了,今晚就在這裏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出發。”這些日子以來,整隊大軍都在不停地趕路,士兵們大多已經疲憊不堪,欲速則不達,這個道理,唐嘯很清楚。
“是,殿下。”小築抬頭看著他,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事嗎?”
“蘇公子……要怎麼處置?”小築說這話的時候,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因為不想看到太子複雜的表情。
唐嘯的目光不自覺的看向身後,放眼望去,士兵們黑壓壓的一片,但他一眼就能看到士兵之中的那輛車,那是一輛簡陋的囚車,蘇落文已經被囚禁在那個狹小的空間中四個月了。四個月前,蘇青在寧陽戰死的消息傳回軍中,唐嘯在明亮的月光中坐了整整一夜,放任自己回憶跟蘇落文在一起經曆過的一切,苦澀的,甜蜜的,合作的,敵對的,然後等天終於蒙蒙亮的時候,他走到暫時關押蘇落文的地方,用力的抱緊他,仿佛要將他揉進自己的生命中一般,久久不想放開。
那個時候,落文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那樣任他抱著,然後,當他終於放開他,他才淡淡的開口:“把我關進囚車吧,唐嘯。”
那之後,蘇落文就一直被關在囚車之中,本來身體就不好的他,在長期的奔波之中,越發清瘦,精神也越來越差,唐嘯為此心痛不已,但卻什麼都不能做。
小築一直得不到回答,不由得抬頭去看自家的太子,太子那恍惚的神情的讓他不由自主的歎了一口氣。
“殿下,你們終於來了。”遠遠的,武將打扮的張品義邊喊邊迎了上來。
唐嘯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吩咐小築:“把他送進七江的大牢吧。”
小築答應一聲,轉身離開。
唐嘯整理了一下思緒,踏進了七江的城門。
“屬下見過殿下。”張品義單膝著地行禮。
“行了。”唐嘯一把扶起他。
“殿下這一路辛苦了。”
唐嘯微笑,這一路之上,他們遇到過不少次偷襲,好在對方的目的也不過是拖延一下時間而已,他們並沒有多大的損失。
“是啊,所以今晚讓我在你的府邸好好地休息一下。”他知道張品義一定還幫他保留著那個小小的院落,但是今晚他不想住在那裏,他怕想起跟落文一起生活在那裏的日子,人去樓空的悲哀他不想去體會。
“可是殿下,楓公主還住在殿下曾經的那個院子裏。”
“什麼?”唐嘯皺緊了眉頭,他記得他離開七江城的時候就要她回去的,怎麼可能還在這裏。
“對不起,殿下,是屬下失職,沒能送公主回去。”
“她又怎麼威脅你了?”唐嘯歎口氣,自己這個妹妹的脾氣他還不清楚嗎?
“沒什麼。”張品義敷衍著,總不能說公主拿她自己的性命要挾他要留在這裏吧。
“品義,你不用包庇她,她從小就頑劣成性。好了,你去幫助王琪安頓軍隊吧,我去看看楓。”
張品義答應一聲,往城外走去,唐嘯縱身上馬,直奔自己曾經的小院,他很清楚楓會留在這裏絕不是為了等自己回來,而是為了落文,但是現在,楓啊,一切都結束了,我們誰都無法對抗命運。
小院跟一年半之前並沒有什麼區別,正直夏天,綠柳成蔭,空氣中可以聞到淡淡的荷香,唐嘯還記得那湖中的荷花是兩年前剛到這裏的時候,他和蘇落文一起種的,現在隻怕已經開滿了整個湖麵吧。
“太子哥哥……”
聽到這聲呼喚的同時,一個柔軟的身體已經撲進了他的懷中,他雙手抱住她,輕輕的喊:“楓。”
唐楓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她自己在這裏生活了那麼久都沒有哭過,但是現在,見到哥哥,眼淚卻再也止不住了。
唐嘯輕輕的抱著她,放任她發泄自己的情緒,很久之後,他抬起她的頭,替她擦拭臉上的淚水:“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跟個小花貓似的,一點都不好看,別哭啊。”
唐楓終於破涕為笑。
唐嘯牽著她的手,穿過種滿楊柳的小路來到屋裏,年輕的丫環送上一杯茶,唐嘯走的時候,帶走了這裏所有的士兵,這丫環大概是張品義找來照顧楓的。
“一個人住在這裏習慣嗎?怎麼不回宮裏。”唐嘯憐惜的看著自己的妹妹,從小嬌生慣養的她何曾過過這樣簡陋的生活。
“我很喜歡住這裏啊。在皇宮裏做什麼都有人管著,父皇還天天讓我嫁人,煩都煩死了。”唐楓崛起了小嘴。
“你啊,十八歲了吧,怎麼還像個小姑娘。”唐嘯捏了捏他的臉蛋,“女孩子到了年齡就一定要嫁人啊!”
“嫁也要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唐楓的臉居然有些紅。
唐嘯的眼神一黯,心緊跟著一痛,手輕輕的撫摸著妹妹的秀發:“楓,還在喜歡他嗎?”
“當然。”唐楓從來都不掩飾自己的感情。
“放棄他吧,楓,你也知道我們兩國在打仗啊,無論誰輸誰贏,你們都是不可能的。”唐嘯說這話的時候,對自己很鄙夷,明明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居然在要求別人。
“我不管,大不了我跟他一起逃走。”唐楓認定了的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變。
看到妹妹堅定地樣子,唐嘯突然想起父皇很久之前說過的一句話,我們唐家的人,不動情則已,一旦動情,就再也難以收回,即使萬劫不複,這話一點都沒錯,唐沐、唐楓還有自己,那一個不是這樣。
“楓,你聽我說,他不可能跟你逃走的,他被我抓進大牢了。”
唐楓的臉色立即變了,嘴唇動了幾下,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她無法要求哥哥放了他愛的人,因為他們是敵人,千方百計置對方於死地的敵人,很久之後,她隻能問:“你會殺了他嗎?”
“或許吧。”
唐楓突然感覺到全身無力,腿一軟,幾乎站立不穩。
“楓……”唐嘯一把扶住妹妹,想要安慰幾句,卻被外麵的人打斷了。
“殿下……”張品義拿著一封信走到唐嘯的身邊,“京城來的密報,說一定要殿下親自拆看。”
唐嘯接過那封信,當他看清楚那上麵的文字時,身體不由自主的晃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