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臘月二十三，北風呼嘯，嚴寒在七江城肆虐。大片大片的黑雲向頭頂上聚集，將天空壓得很低，遠遠的看上去，幾乎與城樓連接在一起。
    因為不想驚動敵人，柏青並沒有按照戰前的慣例犒勞軍隊。用過晚飯之後，他將營地中的士兵召集在練兵的空地上，看著即使在寒風中依舊站得挺拔的士兵們，柏青的心中滿是自豪，這是他的兵，跟著經曆了無數戰爭的兵，他們個個都是白儀的好男兒。
    “兄弟們，紫冪的軍隊已經打到我們的京城了。”柏青的聲音帶著悲憤，這個消息他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隻是從來沒有公開過，現在說，正是時候。
    乍聽這樣一個消息，士兵們都愣住了，營地鴉雀無聲，但是很快，有人用驚慌的聲音喊了出來：“我爹娘還在哪裏呢！”
    練武場的氣氛由原本的壓抑，變成悲愴。
    “我知道你們中的有些人來自經京城，你們的父母妻兒還留在哪裏……我……”柏青停頓了一下才繼續，“我的家人也在那裏，還有皇上也是。不僅如此，紫冪一路打過去，殺了我們多少無辜的百姓，那裏或許也有你們的父母兄弟，即使沒有，紫冪的那群賊包圍我們的京城，威脅我們的皇上，我白儀難道無人了嗎，要他們如此欺辱？”
    士兵們都握緊了手中的兵器，抬起頭看著他，有人的眼中已經滿是憤怒。
    “恨嗎？想回去救他們嗎？想為他們報仇嗎？”三個問句，一句比一句更加高亢，柏青是個很懂得運用語言的人。
    “是！”士兵們心中的那團火已經北柏青成功的調動起來。
    “很好。我跟你們有著同樣的心情，但是即使我回去我們也可以報仇！請相信皇上和留在京城的兄弟們可以保護我們的家人，我們的國家。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打垮與紫冪結盟的青離，給京城的兄弟們最強有力的支持。”
    “打垮青離！”士兵們的鬥誌與仇恨一起迸發。
    柏青滿意的看著這一切，他很清楚如何利用這些來自平民中的士兵們，他們都他有著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他們會因為這些人變得堅強，同樣也會因為這些人變得愚蠢，就是辰亦風，就像張元。
    “那麼，請回到自己的營地，準備戰鬥吧！”柏青一揮手，下令解散。
    夜色越來越深，白儀的營地之中卻是處處繁忙，士兵們忙著擦拭自己的武器，用粗布將鞋底包起來，將領們則忙著做最後的部署。
    亥時，白儀的軍隊悄悄的出了營地，在夜色的掩護之下行進，為了避免驚動別人，他們可以放慢了行進的速度，收起了所有的戰旗，於半個時辰之後到達前兩天武清發動偷襲的地方，潛伏在那裏。
    武清帶領著親自挑選出的五千名精兵，口中含枚，繼續前進，慢慢的踏上七江的江麵，他們是先鋒，也是被拋棄的一群，如果張元不能將城樓上的人換成他的信服，那武清他們必然會命喪七江之上。
    江麵很滑，好在他們鞋上纏的粗布幫了很大的忙，他們小心的在江麵上行走，一炷香之後，五千名士兵全部上案。
    “將軍，他們已經全部渡江。”負責偵查的斥候向柏青回報情況。
    柏青點頭，謹慎的他不想要任何的冒險，這是他做的最後一次試探，事實證明，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進行。
    “進攻！”柏青命令身邊的將領們。
    將領們得令，指揮自己的士兵有計劃的衝向七江，上萬名的士兵手持武器，爭先恐後的衝了過去，黑壓壓的覆蓋了整個江麵，就向一直盤踞在空中的黑雲一樣，不過是帶著怒氣的黑雲，他們要在這七江上釋放自己所有的能量，掀起這冬日裏最強大的暴風雪。
    更多的士兵跟在他們後麵，幾十艘小船被運到了江邊，他們是第二批渡江的人。
    柏青滿意的看著江麵，看到越來越多的士兵踏了上去，如果不出意外，天亮的時候，他就會攻下這守備森嚴的七江城，蘇青，如果不是你的愚蠢，你或許還有機會跟我一鬥，但是現在，你輸定了。
    意外就在這個時候發生，巨大的爆炸生從江麵傳來，那是火藥的聲音，士兵的驚呼伴隨著慘叫，在這淒涼幹冷的夜裏讓人說不出的驚恐。
    柏青的臉色變得蒼白，他知道自己被騙了，而且很徹底。
    辰亦風也驚呆了，隨即了然，然後苦笑，原來張元是詐降，原來背叛國家的始終隻有自己一個人，可笑啊，他居然以為找到了跟自己同病相憐的人。那麼，王琪被關，江麵被偷襲也是假的了？好一個嚴密的計策啊。
    柏青狠狠的瞪向辰亦風，心中早已經把所有的人推給了他。
    “將軍要殺我嗎？”辰亦風怎麼會不明白他的意思，替罪羊嗎？似乎是他最應該有的結局，背叛國家的人怎麼會有別的結局。
    “回營地再說。”柏青當然清楚這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他站起身來，給傳令兵下令：“通知所有的將領，撤退。”
    “將軍！”一個斥候飛奔而來，身上沾滿了鮮紅的血，氣喘籲籲，“敵人……敵人……從後方向我們發動攻擊。”
    “後方？”柏青的聲音不受控製的拔高，然後突然笑了起來，渡江潛伏，企圖斷我的後路嗎？好一個前後夾擊啊，他們是在什麼時候用什麼方法渡江的？
    “將軍！”斥候輕聲的提醒他。
    “迎擊！一定要殺出一條路，回營地再說。”這是目前唯一的退路。
    “已經回不去了。”辰亦風在旁邊低語。
    “你說什麼……”柏青的話沒有說完便硬硬地吞了下去，因為他看到營地的方向升起衝天的火光，那大片的火焰仿佛想吞噬掉一切，他的整片營地都被籠罩於其中，真的是回不去了。柏青拔出手中的寶劍，狠狠的摔掉劍鞘，咒罵出聲，“混蛋蘇青，我一定要殺了你。”
    “不是蘇青。”辰亦風突然開口，這種斷掉敵人所有後路的打法不是蘇青的風格，而是，“是唐嘯。”
    “唐嘯？”柏青重複著這個名字，那個曾經打敗過他們很多次的青離太子，“可是我的探子……”
    “他在隱藏自己，因為如果我知道他在七江，就絕對不會相信王琪會被關，張元會投降。”辰亦風慢慢的閉上眼睛，唐嘯，果然是個天生的將軍。
    “好，唐嘯，很好。”柏青咬牙切齒的說著這個名字。
    “將軍，現在……”傳令兵輕聲的開口。
    “打！”柏青隻說了一個字，被斷掉後路的他們隻能是破釜沉舟了，他不敢去想腹背受敵的他們有多少勝算，也不敢想一旦他們失敗，白儀會麵臨怎樣的困境，隻能是用盡所有的力量去打，原來這才是他們唯一能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