靑離之亂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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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的青城注定不可能平靜,一大清早,城裏各大酒樓飯館就聚滿了人,談論著昨天晚上發生在城裏的那件大事。
“聽說了嗎,京兆尹昨天晚上被刺殺了!”身著黑色短衣的漢子神秘兮兮的對同桌的幾個人說。
“這也難怪,聽說這位京兆尹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呢!”頭發斑白的老人在旁邊附和。
“那可不是,前兩天還在皇帝麵前參了右丞相一本呢!”說這話的是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
“難道是那右丞相懷恨在心,所以……”老人看了看周圍,悄悄的做了個殺頭的在動作。
“什麼啊,李叔,不知道就別亂說!”黑衣漢子得意的看了看身邊的兩個人,見他們都一副很期待的樣子,這才壓低了聲音慢慢的說:“昨天晚上,去大皇子府送菜的小毛親眼看到府裏的侍衛長殺了一個身上帶著血的黑衣人。”
“你是說……不對啊,那大皇子跟京兆尹無冤無仇的……”
“非也非也,”老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書生打斷了,“李叔,你不懂朝廷的事,右丞相可是大皇子的親信啊!”
“啊?原來是這樣啊!”老人恍然大悟。
消息就這樣在青城傳開,百姓們對此議論紛紛,有人說,這大皇子實在不應該,怎麼都是一條人命啊,有人說,這事兒未必就是大皇子做的,哪有明目張膽的在自家門前殺人滅口的,有人就反駁他了,可是有不少人親眼看到侍衛長殺人啊,這又怎麼解釋。
此刻跪在唐沐麵前的侍衛長宋兆豐自己也很疑惑,昨日晚間,他聽到府門口人有人喧嘩,出於職責,便出門查看,在門口鬧事的是一個全身黑衣的少年,當時,天剛剛黑下來,街上的還有行人,被少年這樣一吵,很多人都圍上來看熱鬧。
這場景,讓宋兆豐不由得大怒,這是什麼地方,也敢如此喧嘩。他緊走幾步,一把拉住那少年警告:“這是你能鬧事的地方嗎?”
“宋侍衛長?”少年見了他一臉興奮的摸樣,拉住他就喊,“事情我已經完成了,銀子呢?你們不會不認賬吧!”
“什麼亂七八糟的,滾一邊去!”他抬起腿照著那少年的小腹踢過去,少年在地上滾了幾圈,再抬起頭時,滿臉都是鮮血。
宋兆豐有些楞,剛剛那一腳沒用上什麼勁,怎麼就傷得這麼厲害。正準備過去看看,卻見那少年抱著肚子,抬起頭來,惡狠狠的喊:“你……殺人滅口……”
宋兆豐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少年就跌倒在地上,再也沒有爬起來。
“殿下,屬下被人利用,甘願受罰!”跟了大皇子那麼多年,他自然清楚這種時候,求饒沒有任何用處。
“知道就好!”唐沐冷哼一聲,“來人啊,給我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謝殿下開恩!”宋兆豐很清楚這樣的處罰已經是最輕的了。
“如果不是現在正值用人之秋,我定會取你性命,蠢材!”
門口的侍衛將宋兆豐拖了出去,唐沐一掌拍碎了麵前的幾案:“唐嘯,我跟你沒完!”
“沐……”一直靜靜的陪在他身邊的青衣男子,蹲在他的麵前,伸手握住了他顫抖的手,給他一個溫柔的笑容,“別氣了……”
唐沐沒等他說完,一掌拍開了他:“你說的輕鬆,怎麼可能不氣!”
青衣男子沒料到他會如此粗暴的對待自己,往後退了一小步,臉上的笑容卻依舊溫和:“沐,我們會贏的!”
唐沐從盛怒中回過神來,終於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他一把拉住麵前的人,將他抱在懷中,伸手撥去那人臉上幾縷調皮的發絲,在他的耳邊低喃:“對不起,亦風!”
辰亦風沒有答話,隻是輕輕的伏在他的胸前。
唐沐緊緊的抱著她:“幸好,幸好這個時候,有你在我身邊!”
“沐,昨天那事我有些不懂,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死在府門口的黑衣人就是刺殺京兆尹的刺客,唐嘯既然想要栽贓……”
“亦風啊……”唐沐輕輕的吻著懷中人白皙的臉龐,“這正是他的高明之處,正因為這栽贓太明顯,所以才不能有明顯的證據啊!”
“你是說……”亦風微微思索,明白了其中的玄奧,“朝中那些支持你的人無法通過這件事情,抓住他的把柄。”
“聰明!”唐沐讚歎著,唇順著他的臉頰吻住那粉色的唇瓣,舌順勢滑進去汲取口中的甜蜜。
“沐……”亦風抗議著,卻很快沉淪在那高超的技巧之下,情不自禁的呻吟出聲,無論什麼時候,他都無法拒絕這個人的溫柔,但是,“等等,沐,任人宰割可不是你的風格……啊……”
“所以,明天是個好機會……”剩下的話淹沒在纏綿深沉的吻中,這麼多年了,隻有這個人你在身邊的時候,他才能完全的放鬆,世人隻道青離的大皇子風流成性,卻不知他真正想要的隻有這一人罷了!
亦風再也沒有機會問出任何問題,隻能全身心的投入到這場激情當中……
第二天早朝之上,青帝提起了京兆尹被刺殺的事情,滿臉沉痛,他向來喜歡這人的耿直,卻不料他會是如此結局,他下令厚葬京兆尹,好好的安撫他的家眷們,並讓禦史大夫親自追查凶手,還給死去的人一個公道。
早朝結束之後,唐嘯在大殿的門口會合了江孜和自己的貼身侍衛李翰,今天,他們奉了青帝的命令去查閱齊修的軍隊,從紫冪回來之後,齊修的軍隊一直駐紮在京城四十裏外的丹樂縣中。丹樂縣四麵環山,易守難攻,是京城的天然屏障。
三人一路之上快馬加鞭,中午的時候已經進入丹樂縣西麵的旗山。此時正值深秋,京城已是滿目蕭條,但山上確實另一幅景象。成片的楓樹紅得正豔,遠遠的看過去,仿佛是一團被太陽染紅的煙霞,明明滅滅,煞是嬌媚。
一直策馬走在最前麵的江孜不由自主的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勒住馬頭,輕搖折扇讚道:“果然是霜葉紅於二月花啊,這滿山遍野的紅,豈是那嬌小的花朵能比得上的,古之人不予欺也!”
唐嘯也停在他的身後,掃了一眼旁邊的地形:“我可沒有江公子的興致啊,這裏道路狹窄,僅容一騎通過,兩麵山坡環繞,如果敵人潛伏在山上,我們就成了那甕中之物了!”
“我說太子殿下,你為何總是破壞屬下的好心情呢,這個時候,這種地方,明明更應該碰到一個隱居山中的美麗姑娘啊!”江孜的目光開始在山上逡巡,仿佛真的在尋找那個美麗的姑娘。
“江公子風流之名直逼大皇子,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對吧,李翰!”唐嘯回頭問黑衣的侍衛。
“屬下隻知道如果現在不走,我們就再也無法回到京城了!”
“李翰,你可真是好生無趣啊!”江孜暗歎一聲,突然調轉馬頭,狠狠一鞭子打下去,寶馬嘶吼一聲,向著來路奔去。
唐嘯在江孜歎氣的時候已經掉轉了馬頭,此刻見他離開,立即緊隨其後,李翰自然斷後。
與此同時,巨大的石頭從山坡上滑落,砸在三人剛剛在的位置,原本空無一人的山上卻突然出現一隊手持弓箭的人,幾十支箭順著三人的方向飛去。
“殿下,您還真是金口玉言啊!”江公子一麵那手中的折扇抵擋箭,一麵逃命,居然還顧得上調侃自家太子。
“不,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情況,如果……”
“殿下,您就別再說了,屬下求您了,行嗎?”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我們今天注定要做那甕中之物了!”
唐嘯的話音剛落,麵前就出現了百十個手持兵器的黑衣人,徹底阻斷了他們的退路。
“我們再掉頭回去,行嗎?”江孜皺緊了眉頭,一臉淒苦之色。
“如果公子想變成刺蝟,請便,李翰就不奉陪了!”侍衛的語氣依舊是淡淡的。
“刺蝟?算了吧!那我們就隻有……打!”打字出口的時候,江孜便從馬上一躍而起,空中一個翻身到達南麵的山壁之下,運用“壁虎遊步”的絕妙輕功,雙腳輕觸山壁,身體懸空,幾個回合,攀到了山坡之上,靜候著那些弓箭手的到來。
與此同時,李翰幾乎用相同的方法攀上另一麵的山坡,隻是他的輕功不如江孜,廢的氣力自然要比他大。
守下坡下的刺客們自然想要阻止他們,隻是他們根本連上前的機會都沒有,唐嘯縱馬停在距離他們十幾丈的地方,唇邊掛著一抹自信而殘酷的笑意:“你們的對手是我!”
他的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來一張弓,此刻他以令人不可思議的速度搭箭射擊,他的箭同時發射四支,每箭必傷一人。唐嘯冷笑一聲,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怠慢,這狹窄的山道成了他最有利的憑借,那些借著他搭箭的空隙接近的刺客們,無一例外的死在他的下一輪箭中,一時之間,刺客們的哀號之聲不斷,衝在最前麵的人紛紛的後退,怕下一個成為箭下亡魂的就是自己。
“殿下,好功夫!”居高臨下的江孜將坡下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此刻不由得讚歎出聲,“現在,該本公子大顯身手了!”
剛剛被他們甩在身後的弓箭手們趕了過來,顯然沒想到會有人在山坡上等著他們,看到寶藍色衣衫的少年笑盈盈的立於眼前,不由得一愣,麵對高手,怎麼能有片刻的失神呢。就在這一瞬間,江孜從懷中掏出一大把粉末,借助著內功以天女散花的手法撒了過去,弓箭手們久經沙場,自然明白其中的厲害,立即屏住呼吸,卻在同一時間感覺到眼睛刺痛,淚水緩緩的流下,眼睛竟再也睜不開了。
“不好意思啊,這藥名為一行清淚,我也舍不得讓你們全都變成瞎子啊,可這種時候,當然是保命要緊了!”江孜依舊笑語盈盈,卻沒有絲毫的手軟,身形快速移動,進入眾瞎子之間,依仗著絕妙的輕功,刺一劍換一個地方。
弓箭手們剛剛失明,還沒有適應過來,直到身上中了劍,才本能的反擊,卻不知少年早已經離去,被自己擊傷其實是同伴。
另一麵的山坡上,李翰也已經開始了戰鬥,他不像江孜那樣投機取巧,但他的刀法既快又狠還不要命,寧願自己受對方一劍,也要將敵人斬於刀下,弓箭手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打法,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唐嘯射出第十輪箭的時候,隨身帶著的箭囊已經空了,刺客們對視一眼,向他撲了過來,唐嘯又是一聲冷笑,用力一拍馬背,這馬跟隨他征戰沙場多年,自然明白主人的意思,奮力揚蹄,衝進人群之中。
刺客們猝不及防,有幾人被踩於馬蹄之下,唐嘯扔掉弓,拿出寶刀,上下翻飛,又傷數人,刺客們終於反應過來,手中的刀劍暗器齊齊的射向唐嘯以及他胯下的駿馬,唐嘯見招拆招,在幾人的包圍之中絲毫不落下風,倒是那白馬,雖有靈性,但畢竟反應不及,被一刀砍在了前腿上,嘶吼一聲,慢慢的趴在地上。
唐嘯縱身躍起,把刺客們的頭當做了梅花樁,足尖輕點,幾下便到了山壁之下,他的輕功比江孜更妙,沒有人看清楚他是怎麼做的,他已經到了山坡之上,與李翰會合。
“江孜,你準備繼續看熱鬧嗎?”他衝著對麵山坡上的人喊。
江孜無奈的歎口氣,從火紅的楓樹上一躍而下,手中的劍迅速刺出,隻幾下就解決了那些跟自己人打的筋疲力盡瞎子們。然後,有樣學樣,把山坡上刺客準備的石頭一一推下,砸傷了無數身在坡下的人。
會合李翰的唐嘯如法炮製,一時之間,石頭從兩麵的山坡的紛紛滾下,刺客們根本不敢繼續站在山道上,隻能爭先恐後的逃命去了。這個時候,李翰也解決了最後一個弓箭手,隻是他的身上也多了七八道傷口。
“早就告訴你放棄這種同歸於盡的打法!”唐嘯走到李翰的麵前,不悅的說,每一次,隻要有戰鬥,自己這個貼身侍衛總免不了會受傷。
“屬下隻會這一種打法!”
唐嘯知道無法改變他的想法,隻好搖搖頭,從懷中掏出上好的傷藥,親自為他處理傷口。
“殿下,屬下自己來!”
“行了,別婆婆媽媽的!”唐嘯瞪他一眼,繼續檢查他身上其他的傷口,李翰知道抗議無效,也就不再多費口舌,這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以前,太子也經常替他處理傷口,沒有哪一次自己可以說服的了他,所以,罷了,就這樣吧!
江孜縱身躍下山坡,看著山道上刺客們的屍體微微歎息:“如果你們是美人,我可能就會手下留情了,很可惜,你們不是,所以,記得,下輩子一定要投胎做美人啊!”
唐嘯無奈的搖搖頭,繼續處理李翰的傷,欣慰的發現都隻是皮外之傷,並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找出一粒大還丹,讓他服下。
“能下去吧!”
“是!”李翰率先躍下山坡,唐嘯緊隨其後。
“不對啊!”看到他們下來,江孜突然開口,“派出這麼蹩腳的殺手,這可不像是大皇子的風格啊,我以為他會派上千人來堵截我們呢!”
“你很了解他啊!”唐嘯走回到自己的坐騎旁白,憐惜的撫摸著他的額頭,這馬跟著他,不知受過多少傷,但這一次,傷到了前蹄,隻怕再也無法追隨自己了。
“什麼意思?”江孜鍥而不舍的問。
“他確實派出了上千人,其中不乏好手,隻不過他太謹慎,分了好幾路,反而被我們利用,大部分都被修攔下了。”他蹲在白馬的旁邊,認真的替它塗抹傷藥,又撕下衣服的下擺,替它仔細的包紮。
“既然齊將軍已經動手,為什麼不把這些人一起解決呢?”李翰有些疑惑。
“這個啊……”唐嘯的站起身來,手摸鼻梁,唇邊的笑容變得異常溫柔,見屬下們都惶恐的看著自己,這才慢慢慢的開口:“我隻是覺得百姓們需要英雄啊!”
江孜恍然大悟:“你是讓自己被傳成英雄吧,最好把弄成神之子,就像那斬大蛇的劉邦一樣,可也沒有必要把我們拖下水啊,是吧,李翰?”
李翰如往常一樣,對他的問話保持沉默。
“不對啊!”江孜又開始大喊,但很快就一副“我懂了”的樣子,緩緩的湊到唐嘯的耳邊低語:“這等行事,也不是你的風格,是他,對不對?”
唐嘯但笑不語,沒錯,從刺殺京兆尹,嫁禍給唐沐,再到今日的事情,這一切都是蘇落文的主意,他是個很懂得利用收買民心的人,而民心,有時候是決定成敗的關鍵。
蘇落文,將自己的行事暴露在我的麵前,你不怕有一天被我利用嗎?唐嘯繼續微笑,你也一定在觀察我吧,那麼,我們之間還是公平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