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來乍到影幢幢 第七章 君當作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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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5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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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晴朗,萬裏無雲,進入十月的陽光沒了盛夏時節的囂張氣焰,如同病人一樣發出孱弱的光芒,雖然地處偏南位置江漢城的初冬時節仍然寒氣逼人。我裹著厚厚的衣裳坐在涼亭裏看著天,腦袋裏總是一片片空白,有時會很奇怪地閃現出同一個畫麵,具體說是一個人的臉,那人的臉讓我害怕,我的思維會跟著那人運轉,平靜下來我竟然會忘記之前的所有一切,這樣的日子我過了一天又一天。
我現在記得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和遠處了這個白衣公子雲飛揚成親,不知道為什麼要和他成親,隻清楚我的腦子裏擠滿的想法就是這個。
農曆十月十五,宜嫁娶,宜遠行,宜動土。
農曆六月十五,宜嫁娶,不宜遠行。
黑暗中那個黑色身影挑起修長的手指撩撥這眼前的百足蟲,一股凜人的氣勢讓劇毒的百足蟲絲毫不敢再他麵前放肆:“好了,現在是你展現你本領的時候了,千萬不要辜負我的期望啊!”伊人。
婚禮如期舉行,新郎是雲飛揚,新娘是我李伊人。
我將成為世界上最最美麗的新娘,在我的婚禮上我將用炫紅來譜寫我人生的重要時刻,誰能逃出我的手掌?
妖豔!!對著銅鏡我用描眉筆為自己勾勒出一對細長的柳葉眉,粉麵撲撲撩人心呐,我放聲大笑。
由喜娘攙扶著我走進了大堂之上,雲飛揚似乎並沒有請來很多的客人,周圍鍾鼓錚鳴,並沒有因為客人的稀少而讓婚宴失了熱鬧。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入——”
“慢著!”在“洞房”兩個字還未說出口時,新郎雲飛揚及時喝斷,聽他的語氣很是輕鬆和高興,話裏還帶著調笑的意味。感覺到雲飛揚態度與往常有所不同,我警惕了幾分,哼,看來雲飛揚是真的心情愉悅啊!
“在洞房之前,是不是該先喝交杯酒啊?”雲飛揚戲謔道。
“呦,我倒是疏忽了,看這位相公急的,嗬嗬,交杯酒,交杯酒啊!”婚禮的鬧喜奶奶鬧和著說道。
不一會,就有一杯酒遞到了我的手上,緊接著我眼前一亮,蓋頭就被揭開了。是雲飛揚,此時的他是多麼開心啊,臉上露著純淨的笑容,一本正經的樣子。他拿著酒杯笑對著我,我的腦海閃現出一個頗為相似的笑臉,那時一個小孩子的笑臉,小孩十歲左右,似曾相見,我想得出神被旁邊的喜娘推了一下,我順著喜娘的伸出手瞧去,雲飛揚正抬起酒杯向我示意,我微笑著靠近,靠近,我們的手交叉在了一起,這麼近的距離看著他漆黑的雙眼還是第一次,我不再看,一仰頭,把酒喝了下去。然後我把酒杯底上口下,表示我已把酒杯裏的酒喝得滴酒不剩。雲飛揚很是滿意,興致大起:“不如,咱們再來個熱情擁吻?”
“熱情擁吻”嗎?這個提議不錯,正中我的下懷呢。
“飛揚看你猴急的,我遲早都是你的人了,還差這一招嗎,也罷,看你今兒難得高興,我也很開心,我答應你就是!不過——這麼多人看著,多讓人家不好意思啊,恩?”
“哈哈哈——你也知道害羞啊,平時抱著本相公不放怎麼就不知道害羞了?罷,罷,罷,飛鷹你帶著他們先下去吧,娘子要和我說悄悄話來著!”他很爽快的答應了。出乎意料。
那位叫飛鷹的貼身侍衛聽到雲飛揚的吩咐,麵露憂色,但又不違逆他的意思,帶著屋子裏的人出去了。
門剛被帶上,我立刻被雲飛揚擁入懷裏,一陣炙熱的吻下來完全不給我思考的時間,他吻得那樣認真那樣投入,我心裏也貪戀著這樣的懷抱和溫暖,緊緊摟住他,真想這樣一直下去。
但是不能這樣一直下去。我張口咬破他的嘴唇,鮮血頓時湧了出來,我要他一輩子都記得我。他一點不在意這個,依舊不停地用舌頭撬開我的嘴,我感到有個藥丸流進了我的胃裏麵,我一驚,難道他察覺到了?是我疏忽了嗎?事不宜遲,我怎麼能忘記我的恨呢?在我苦苦尋找他時他又在哪裏?
電石火花間我拔出了藏在懷裏的匕首朝著雲飛揚的胸口狠狠地刺了下去——
我的胃裏一陣絞痛,再也忍受不住,癱坐在地,屋外的飛鷹他們聽見了屋裏的動靜立刻衝進門來。我頭痛欲裂,腦子裏混亂無比,皇覺寺裏,老和尚的話語,黑衣蒙麵人,破廟,白衣公子,小鎮上,巷道裏,當鋪,小路子的聲音,漆黑的小屋,模糊的人影,空白後看到的是小鳶,醉花樓,女管事——接下來的畫麵我想到就異常痛苦,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譴責。
肥胖的官員,瘋狂的我,沾滿鮮血的雙手,冰冷的匕首,放進毒藥的蓮子羹,塗滿毒藥的唇畔,還有眼前緩緩倒下的高大的身軀——
我看到了飛鷹責備我的眼神,我的腦袋頓時清醒過來,倒在地上的是破廟裏的那個白衣公子雲飛揚,是我在醉花樓遇到的知音人,我殺了他啊——我立刻爬到雲飛揚的身邊,淚眼婆娑,用顫抖的雙手摩挲著他此刻蒼白的臉。
“飛揚,是你啊,我竟然害了你,你醒醒,你醒醒好嗎?我,我——”
雲飛揚慢慢轉醒,朝我會心笑道:“傻丫頭,哭什麼,我還沒死呢,你,終於醒來了,我,好開心,今天是我最開的一天啊,你不許——哭,知道嗎?你被人下了蠱,對不起,時間太短我隻幫你解了金蟾蠱,情蠱還留在你的體內,我真是不甘心啊——,我還你成這樣,原諒我好——嗎?伊人!”
我乖乖地點著頭,使勁地點著頭。
飛鷹急得不行,他不顧雲飛揚的反對立即把他攙扶起,背著虛弱的他很快消失在了夜色當中,看也沒有再看我一眼。
我在不知不覺中就做了那麼多糊塗事情,還讓雲飛揚生死未卜,我被別人控製,傷害了他,我感覺我的世界瞬間顛倒過來。我真是世界上最最蠢笨的人啊。飛鷹不知道帶著飛揚去了哪裏,飛揚現在還好嗎?我的心疼的要命。
我要找到飛揚,我發誓我今後會好好保護自己,我不會再讓任何一個關心我的人受到傷害,我要活得精彩!
現在原來很暖和,不似昨天那般寒冷,也許是金蟾蠱毒清除的緣故吧。
(下麵是解惑環節,注意看,好好想哦)
現在是六月份,不是我原以為的十月份,我活得竟然連日子都不知道了。一切都想通了,為什麼那時小鳶會有不自在的眼神,我都想通了。那時聽聞南國王子迎娶消息時,我曾奇怪地問小鳶,為什麼剛八月份王子就來迎娶,小鳶回答說,是南國王子思念九公主等不及一年之期的緣故。其實不然,那時已然確實到了第二年的四月份,換句話說就是南國王子隻是如約迎娶九公主。隻是當時我忽略了地理位置的變化,陳國都城也城位置偏北到了四月依舊寒冷非常,而陳國最南端的江漢城則完全兩樣,江漢城是全國聞名的春城,一年四季如春,當春城進入了人間四月,天氣已經很是溫暖,有時天氣大好竟也炎熱異常。我就這樣把四月當成了八月。同樣道理,當來到這座別院兩月之後,現在的確切時間是今年六月中旬,而這時的我身中金蟾蠱毒害,身體虛弱,體寒難當,於是我便毫不懷疑順理成章地以為天氣進入了初冬十月,還有一點就是植物的迷惑作用,若在北方也城,十月份草木蕭條,而南方的江漢城植物多是長青樹,所以它才能被成為春城。在江漢城十月中旬草木依舊青綠,我自然也不會產生任何懷疑。
好個縝密的計劃!而想到擺此謀劃的人,我不禁心寒,那該是個多麼心機深沉的人啊!他的目標是雲飛揚,他利用雲飛揚對我的感情成功的實施了這個計劃,他那我在雲飛揚心中的地位押了寶,他的賭博終究贏了!而我也從此知道了自己在雲飛揚心中的分量,這樣的結果是好還是壞呢?看來雲飛揚定然有著某種特殊的身份,而那位精心算計的人也肯定不是一般人,他可以輕易利用我一次,不敢保證不會有二次三次,我已經把雲飛揚害成了這樣,我心裏愧疚難當,他是我的知音,我不能再害他了。
我知道帶著受重傷的飛揚,飛鷹一定不會離開得太遠,我要見飛揚一麵。我必須見他。
風和日麗的天氣,在這樣的野外是最適合放風箏的,我也最喜歡放風箏,記得小時候呆在鄉下的外婆家裏,無聊時候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光著腳踏在田沿邊小路上追著風箏跑。別人放風箏一動不動,我放風箏總是不斷轉移陣地。想想那時真是開心啊,外婆見我這麼喜歡風箏就手把手教會了我怎樣做風箏,對於風箏的做法我一直沒有忘記,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
別院雖然位處郊區,但是裏麵可是什麼都不缺。我很快找到了做風箏的工具,坐在涼亭之中認真地做起了一個個風箏。這幾天閑來無事我就喜歡坐在這涼亭之中,涼亭的名字很好聽,叫慕伊亭,名字是他取的。
做好風箏之後,我把它們都放上了天空,割斷了風箏線,還了它們的自由。
猛地一陣風撲麵而來,我嘴角挑起個一個神秘的微笑:“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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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朦朧,同樣是六月的盛夏時節,我想起了去年在也城郊外的破廟裏麵和他初遇的那個夜,這夜過後我們之間剩下的就是傷害,他請求我的原諒因為他沒有及時出現,我請求他的原諒因為他為我付出如此之多,我卻在他心口加上一刀。我畢竟不是這個世界裏的人,不知道那天就會又回到我的二十一世紀,我不是真正的李伊人,而他喜歡的也不是我,原來他和李伊人在九年之前已經認識了,在這九年裏他對她始終念念不忘,這些都是飛鷹後來告訴我的。我始終是欠著他的,我占著李伊人的身體,做了第三者。
我的淚再也控製不住,我的內心被自責包圍,我的那雙手沾滿了鮮血,不管我殺的人是好人還是壞人,那終究是一條性命。一命償一命,要在現代我就該槍斃,連雞都不該殺的我竟然殺了人,我該去死的。
我抽出隨身的匕首,卷起我的衣袖,隻要輕輕一割,一切就結束了!
我的願望終究沒有實現,當寒冷的匕首接近手腕時,我被闖進屋子裏的那個人從後麵緊緊抱住了,他把我的身體轉到他的對麵,我抬起眼睛。是他,雲飛揚,他沒有死啊,隻是他是如此的蒼白。
“伊人,你這是在幹什麼,你不要命了嗎?”蒼白的麵容,責備的神情。
我掙脫他的懷抱,一把把他推開,不是我的力氣大,而是他很虛弱,高大的身軀竟然被我推得一個趔趄差點跌倒,他捂住心口劇烈喘息著。
我欣慰地一笑:“你活著就好,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人,你也不會這麼快就死掉的,可是,你知道嗎,我還是殺了人,我的手上都是鮮血,熱的血,我刺啊刺啊,刺啊刺啊,我把那個人刺成了蜂窩,我每天做夢都會夢見那人來向我索命,我該把這條命還給他的是不是?啊?”我的情緒很激動。
“不是!咳咳——,不是啊,伊人,不是你的錯,你把刀放下好不好?”他緊張極了。
站在後麵的飛鷹見他咳得這麼厲害,大步上前扶著他。
好機會!我立即舉起匕首,朝我的心口刺下——
“不——”我倒下的瞬間看到了他絕望的眼神。
我的靈魂脫離了身體,在一個莫名的空間裏麵遊蕩,我真的死了嗎?我看到了雲飛揚,他掙脫飛鷹的鉗製,衝上前來抱起我倒下的身體,抱著我漸漸冰冷的身體,他似乎不相信那具身體已經沒有了溫度,想要靠他的體溫讓它再次溫暖,但他終究失望了。
一旁的飛鷹終於看不下去了,他上前勸道:“公子還是節哀順變,我想小姐看你這麼傷心也定然去得不會安心的,還是早些讓小姐如土為安吧!公子不能忘了你的責任啊,小姐被何人所害,公子是再清楚不過,難道公子要放過那人不管嗎?”
好半晌有一個世紀那麼久,他終於動了,從他的頸間取下了一塊晶瑩的佩玉,然後認真地給我戴上:“這是我的佩玉,和你的一模一樣,九年前,你把你的佩玉留給了我,現在我把我的留給你,讓他代替我陪著你好不好?對不起,我不能現在就去你那,不過不會很久的,你要在奈何橋上等著我知道嗎?”
三天後,我看到我被雲飛揚下葬了,他在我的墓前呆了整整一天和我說了一天的話,從最初的相遇講到如今的分離,最後在飛鷹的哀求聲中,他才慢慢站起,收起悲傷,臉色瞬間歸於平淡,然後離開。
我漂浮在上空,心裏麵無限悲傷,在他心裏麵的始終隻有李伊人。
我不該妄想什麼,現在我最到的希望就是能夠回去,想到遠在千年之外的另一個空間裏有我的家人,朋友和同事在等我,我的心裏就再也想不了其他,我要回去,我一定要找到回去的辦法,一定要!!
飛鷹最後回頭看了我的墓一眼,然後和雲飛揚一同離去。他們要離開這裏一直往北行,那裏有他們的家鄉。
黑暗中,那個黑衣人的瞳孔驟然放大,一臉的不相信:“什麼,你說她死了?她怎麼會死呢?難道那人沒有救她嗎?”
“那人的確救了她,還給她解了金蟾蠱,可是,後來,她——,主公饒命,屬下願以死謝罪。”
“死了嗎?我也感覺不到她了,可是我不相信她就這樣死了。沒我的答應她怎麼能死?”
黑夜的荒野,一座孤墳無限淒涼的立在那裏,訴說著什麼。
領頭的黑衣人麵無表情望著墓碑:“愛妻李氏伊人之墓?未亡人敬上?哼,你們倒好,愛妻?未亡人?未必如此吧!”說完他一揮手,從他身後竄出四個黑衣蒙麵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炸開了墳墓,接著月光,依稀可以看見棺木中那張絕世容顏,應該是因為新死不久的緣故,但在這樣的天氣屍身竟然保存完好實在是奇跡,女子的臉上並沒有一般人死後的蒼白,竟然還紅潤異常。領頭人發狂一般抓住女子的身體,捧住她的頭,卻隻抓出了女子的一撮青絲,隻有人死後才那麼輕易地掉落那樣多的頭發,她確實死了。
黑衣人竟然露出了一臉的悲傷神情,但這樣的神情畢竟是短暫的,他的臉色愈加陰冷,他走出墓地背對著那口棺材,眼睛望向天空,身旁的黑衣人早已會意地離開了,似乎不願打擾他,黑衣領頭人冷聲道:“人死了還要這麼好看幹什麼?既然死都死了,還要留下這具身體幹什麼?”說完,他掏出火折,朝身後棺木裏麵扔去,棺木頓時火勢大起,黑衣人轉身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場景,好像在看戲一般,大火很快燒盡可一切,黑衣人想起什麼一樣又衝進早已一片瘡痍的墓地,眼睛在搜尋著什麼,借著明亮的月光墓地裏有某個東西在閃光,他彎下身,拿起發光物細細端詳,模糊可以那是看見匕首的形狀,還有上麵已經模糊的四個字“玉成伊人”,這是她的貼身之物,原來,她真的已經死了啊。黑衣人放聲大笑,笑了很久,很久,很久,笑裏麵竟是無盡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