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夫人的風姿，菀兒一輩子都忘不了。我還差得遠呢，先自己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練習吧，菀兒告退！”我可是不能當這個超大電燈泡，識時務者為俊傑。
    “不急，留著一起吃飯吧！”
    這句話，出自呂不韋之口。
    我滿心狐疑望向趙姬，她問詢地望著呂不韋，呂不韋隻是輕輕握著她的手，衝她點了點頭。趙姬回望我，笑了笑，道：“留下來吧！”
    我微微欠身：“菀兒謝太後，謝丞相！”
    “大王平時都做些什麼？”呂不韋開口，對著一直低頭吃飯，沉默著不開口的我說。
    我放下筷子，抬起頭，恭恭敬敬道：“回丞相：上朝，看書，練劍，吃飯，睡覺！”
    呂不韋和趙姬同時看向我，我的臉刷一下紅了，趕忙低下頭去。
    接著，爆發出呂不韋爽朗的笑聲，和趙姬低低的笑聲。
    頭更低……
    “這孩子和你也是這個樣子嗎？”
    “是你把她嚇著了……”
    沒錯，呂不韋突然要我和他們二人一起吃飯，真的是讓我很震驚，猶如當時無意中被他們有意讓我撞到在一起。我除了靜觀其變，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沒有啊，我想和丞相報告，應該就是這樣吧……”
    繼續被笑。
    完全無地自容……
    像我第一次同二十一世紀的老板說話……
    一頓飯就這樣吃完了，在他們的笑聲與“打情罵俏”中。我如坐針氈，恨不得可以立馬插上一雙翅膀離開。
    直到趙姬幽幽道“去吧”我才如蒙大赦，請安離開。
    離開，想去歌舞坊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到我的地方，分花拂柳，看到若隱若現兩個人，兩個身著玄色衣服的少年，是王翦和嬴政。不過，他們兩個的動作，很奇怪。
    兩個人都是背對著我，看不清表情，好像王翦扯著嬴政的袖子，嬴政大力掙脫，可是沒有掙開。走近了，發現好像兩個人在爭吵，嬴政的語氣決絕的有點冷冷的，王翦沒了平時的篤定，聲音低沉好像憤怒又好像無助。我聽不清楚內容，往前走了兩步，這時恰巧嬴政回頭，我看到了他精光爆射但有些寒意的眼神，而他，也看到隱匿在樹叢中的我。
    反正我什麼一沒有聽到，光明磊落，就大大方方的走出來，笑了一下：“政哥哥，翦！你們，好像在爭論什麼？”
    我覺得嬴政看到我後目光好像溫柔了些，我聽到他明顯克製的聲音：“菀兒，什麼也別問！回宮裏等我！”雖然溫柔，但是堅定的，不容回絕的。我對他們點了點頭，翩然離開。本來是想去歌舞坊的，但是現在滿腹狐疑得不到解決，自然是無心再去歌舞坊，隻得轉回他宮中等他回來。他肯給我解釋最好，不能解釋我也可以從他的言語中猜測一些東西。
    嬴政王翦和蒙恬三人的關係非同一般，情如兄弟。雖然嬴政現在貴為大王，但還沒有那麼深的城府，也沒有那麼“無情”，前幾天三個人還打成一團。而王翦對嬴政更是信任加崇拜，絕不會隨意忤逆他。可是兩個人當時分明是在生氣啊～
    隱隱約約好像聽到王翦說什麼“不應該是這樣的”，難道兩個人在政見上有分歧？可是坐在王位上的是嬴政，理論上王翦應該什麼都支持他的……
    想著想著，自己已經到了嬴政的宮裏。
    “大王……和王翦將軍……是怎麼回事？”我略帶漫不經心地提起這件事。
    本就很安靜的宮內霎時間靜得蹊蹺，感到這樣詭異的氣氛，我深深吸一口氣，緩緩轉頭，所以內侍都低著頭，表情讓人猜不透的若無其事。
    “有事瞞著我？”
    依舊沒人答我……感到被人無視，憋在心中的不解加上沒人理睬的窩火，轉化成冷冷的一句話：
    “我要知道！”
    “這宮裏不是所有事情你都應該知道！我和你說過，什麼也不要問！”
    一身玄色衣服，嬴政出現在門口，表情冷冷，丹鳳眼斜睨著我。
    不寒而栗。
    可是，冬天更容易發生火災……
    我回視他，嘴角微挑，冷笑一聲。
    “大王的事情自然輪不上我來過問……菀兒，不，是李菀多事，這就告退！”我把李菀兩個字咬牙切齒地強調出來。
    不待他說什麼，就翩然而出。他伸手攔我，可能是太過了解，我輕巧繞開他的手，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無聲地離開。
    他並沒有追出來。
    可能他對我，隻是征服而已。
    至於愛，根本談不上。奢望帝王之永恒的真愛？真是笑話！
    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是我自作多情了。
    這樣走著想著，越想越難過，也越走越快，最後竟然基本上是小跑著離開。完全不顧及路，反正所有的路都是陌生的，不熟悉的，走到哪裏不都是過客，不都是漂泊。
    我是誰？在哪裏？有誰關心？
    我想回去……可是二十一世紀的李菀，已經死了，死於那場車禍……那麼這一個又是誰？不過是戰國紛爭爾虞我詐中的一粒砂塵，一個棄兒，一個動輒就被人拋棄的玩物……
    喘息，流淚，漸漸放慢了腳步，跪在草地上，頭垂下，長長的黑發掩住了無助的臉，卻藏不住淹溺在其中的心，好似被赤裸裸地撕去了偽裝，悲哀的越發觸目驚心……
    有人輕輕捧起了我的臉，我驚喜地抬頭，可抬頭的一瞬間眼光絕望到萬劫不複。
    王翦。
    “他不肯對你說，對不對？”他的眼光望向別處，凝視在很遠的地方，無視我眼中的期盼和絕望。
    “那麼，我也什麼都不能說……對不起……”
    “我想離開……”垂下頭去，發出可能隻有我才聽得到的聲音。
    “蒙恬近期要離開鹹陽一段時間，讓他帶你去散散心吧，好不好？”
    我點點垂著的頭，任他牽著我走。
    怎樣走，都沒有分別的，不是嗎？
    “菀兒？”難得這個波瀾不驚的謙謙君子，竟會有焦灼的聲音。我感到一雙大力溫暖的手拖住了我，還有眼前的月白色袍子，和鼻息間淡淡的讓人安定的內斂的氣息。身上如被抽空一般，我放下了所有的矜持和尊嚴，卸下了所有的力氣，完全倒在他身上。
    如果他無法承受，那麼，不過是我再一次自取其辱。尊嚴這個東西，這不是我第一次放棄……
    蒙恬大力環住我，我突然感覺很久違，眼淚順著臉頰滑落，聲音由低低的啜泣，逐漸變高，仿佛一個委屈的孩子，隻聽見蒙恬的聲音在我耳邊若隱若現：“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