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十年傾心 第二章 夫複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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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次日一早,我剛剛梳洗完畢,就有趙姬的內侍來請,說太後請我過去。
我雖然不明白她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但是總歸我對她還是有用的。我有恃無恐,跟著來人進到了趙姬的寢宮。
此時的趙姬,正對著我,見我來了,便招手示意我過去和她一起坐。
我和她坐下來,她不言,我也不多語。隻是看著她精巧的繡活兒。
“你有沒有看出,本宮的寢宮,和先王還在世時,有所不同了?”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會這麼問,既然她這麼問,我也就順著她的話,打量了一下她的寢宮。她的寢宮比我住的地方景色美很多,到處繁盛的怒放著花朵,從這個角度向外看,還可以看到“映日荷花別樣紅”的美景。
“比從前……從前比較冷清……”
她看了看我,微笑著撫了撫我的臉,道:“恩。先王生前雖然寵我,但是他一點也不愛我,他不明白我喜歡什麼。他覺的,把我從邯鄲接回來,住在這空蕩寂靜的宮殿中,給我一個榮寵的‘夫人’的稱號,時不時來看看我,對我來說,就已經是莫大的幸福。”
她站起來,走到一株怒放的芍藥邊,輕輕把玩,細細觀賞:“其實我,並不歡喜……菀兒,你不要說我貪心不足……”
“沒有,我覺得夫人真性情。菀兒遇到同樣的境況,也不會開心的!”我真的是這麼想的。
“是啊,我不過是他養的一個美麗的玩物,他不曾顧及過我的感受。可能你也聽說過,我本是舞姬出身,曾經是相爺的女人。我是喜歡熱鬧的,我不喜歡冷清……每當我隻有一個人呆在這空空蕩蕩的宮殿時,我會禁不住懷念和你還有政兒在邯鄲的生活。雖然艱苦,但也充實的幸福。這樣的地方,讓我覺得我是一個被供養起來的玩物,在這雕梁畫棟中慢慢的等待著自己的死亡,讓我覺得害怕。錦衣玉食,隻能給我維持一個好皮相,卻不能阻止我日益枯萎的心。
這些花,都是相爺花重金從外地購得,送到我宮裏來的。相爺,他知道我喜歡什麼,知道我要什麼。所以,先王一過世,他就差人送來這些個花兒。他知道,我是喜歡花的。看著她們一天天抽出花苞,花苞一天天長大,花瓣一天天舒展,最後絢爛到最美的年齡,極盡華妍。仿佛我的生命,也這樣活過。這朵花謝了,那朵花還會開,就像生命的輪回,生生不息。一天,我看著那晚剛開敗了最後一朵怒放的牡丹,心裏本是難過,第二天,他就差人來送了這芍藥。那時的芍藥還含苞待放。我就想,異人已經過世,可是我還這麼年輕。他可以有如許多的女人,那麼他死後,我可不可以也讓自己不要枯萎凋謝的那麼快?
何況,我從前本就是相爺的女人,現在從會他身邊,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他是憐惜我的,是懂我的……
送完芍藥的那一天,他來看我,我沒有讓他離開……”
趙姬的聲音低沉徘徊,我聽的也不免動情。是的,從我第一次踏進這間屋子,我就感到了沉重和壓抑,感到了她的不開心。我從現代回來,也不是不能接受一個女人和兩個男人。可是,我還是說出了我的疑慮:
“既然相爺憐惜夫人,那為何當初……”
“你是說,當初他把我送給異人?”她見我點了點頭,自嘲地笑笑,“是我作繭自縛……當時我年輕要強,不懂得兩個人在一起的幸福珍貴。最初認識相爺,他對我極盡寵愛,我也愛他豪爽,這樣下去本是好的。當時有一個和我齊名的歌姬隻因為一首歌,就名動邯鄲。我不服氣,就在相爺大宴賓客之時,擅做主張,出來獻舞……”
趙姬眼神迷離,仿佛回到了當年那個美麗的耀眼的年歲,雙頰酡紅,猶自沉醉:“當時的我一定是美的,我不停地旋轉,覺得自己快要轉成一團火,燒盡在場每一個男人的心……我看到了相爺憐惜愛戀的神情,心裏很是驕傲……”
“可是自從那一晚後,我就再也沒有看到相爺笑過。有時候,他會抱著我,一晚上不說話。我看到了他的掙紮,他的不舍,他的無奈,他的不甘心……那些天,我好象看盡了他所有的情態……”
“可是,他最後還是把你作為禮物送給先王了,你怎麼可以原諒他呢?”我傻傻的不依不饒的問。
我自知失言,歉然地說:“夫人,對不起……”
我習慣了叫她夫人,因為覺得太後這個稱謂,太老了。
她溫柔的搖搖頭,拿起梳子,打散我的頭發,又一下一下梳起來:“是我自己!”
我回頭望向她,眼神中滿是不解。
“恩,”她一邊說,一邊給我梳頭發,“菀兒,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給你這樣梳頭嗎?因為我和相爺年輕的時候,我就是這樣每天給他梳頭的。那天,我最後一次給他梳頭,告訴他以後要常常梳頭,否則會有白頭發。他露出久違的笑容,說有我在這裏天天給他梳頭,梳一輩子,到時候我已經滿頭白發,可他還是青絲如墨,這是不行的。說完他也解開我的頭發,笨拙的一下一下梳。”她一邊說,一邊不由自主停下手中梳頭的動作,暗自出神發呆。
我聽的有點難過,曾經一輩子的誓言,就這樣瞬間土崩瓦解。當趙姬回憶起來過往的種種甜蜜和快樂,不知心裏,會是怎樣的感情?是恨?恨兩個人終不能長相廝守?是甜?甜蜜的往事,總讓人留戀?是怨?怨最後呂郎無情,轉眼就把她送到別人的懷抱?是憾?憾昔日情人約白頭,今朝已是君臣見?
“夫人……”
她笑了笑,回過神來:“那個男人,並不曾想過把我當物品送給異人,他是想和我白頭到老的。我當時想,得他如此眷顧,夫複何憾?當晚我將他灌醉,穿上我新做好的衣裳,敲開了異人的房門。”